夏之蝉看着这鱼倒下的。
妄念回到手中后她知自己还不能倒,提着全身包裹焰气的妄念走出屋子外。
她能杀死一条黑鱼就能杀死第二条。
……
……
越快要死的夏之蝉越死不掉,她抬头看向水空上方,一圈尤其可笑的薄薄的雾。
杀了她师弟。
夏之蝉眼里是金色的火焰。
她慢慢异化。
她忽听到背后有低低怒吼。
转头!怒不可竭看到一大团雾冲她袭来!
……
……
夏之蝉做了一个梦,梦见一团雾跟她说它是龙,她如此强大怎把自己搞的如此狼狈。
夏之蝉不解,痛苦挣扎,他马上道给她点药让她养副好脸,虽这对她沧海一粟,但被鱼挠了脸也不十分好看。
她梦到另一条黑鱼和众多虾兵蟹将,夏之蝉在梦里脾性不好,大发雷霆,整个宫殿被她气的地动山摇,这个龙把她送到了冰湖之上,就迅速滑稽可笑地潜下去了。
夏之蝉接着梦到两三岁时被揍,有人杀她再费力缝合,她破碎时像个被砸的四分五裂的瓷瓶。一个孩童如果这时候就遭受这些为什么会记不得。她咿呀学语比所有人都快,饭吃不饱饿的比所有人都快,抱住怀里一样东西。
她那时就知道她能拥有的东西很少,这个东西是她的。
她踏上了如今走的漫漫长路,她要实现完成的不止那些,有人说什么,说什么她原本强大!
强你妈的大!
夏之蝉猛地在半夜里醒来,她知晓冰湖方向在哪,她偏头看去,恨不得马上出去下水把那个狗屁的龙抓出来!她握紧拳头。
一切没给到现实,予她强大,她看自己双手还是使不出可以杀掉仇敌毁掉所有的雷霆之力!是谁说她强大?!
皆是梦魇,皆是引她贪嗔起,恨不得她堕入无尽深渊永世不得翻身的业障!
夏之蝉痛苦万分,大口吐息,她的动静引来石雨石风,从隔壁房间夜不能寐的敲门赶进来。
“师姐。”
他俩始终没离那团雾多近。他俩中了魔障再到看到无数鲜血飘出来那刻,就咬自己舌尖清醒了过来,他们到岸上后惊魂未定,好半天才各自发现各自。
上岸的人说着糊话,他俩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他俩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在水底没被那团雾伤害,一群人妖魔刚下水就自相残杀,石雨石风说了!没人相信!说他俩中了癔症!
再发现她和石雷没有飘上来!
石雨石风跟她争先恐后说我俩下去找你了!没找到……湖底没有一个人了。
他俩一直在岸上等他俩回来……
……没抱希望里等到她飘到湖面上,昏迷不醒。
石雨石风轮流在岸上待了两天,这是第三天,夏之蝉昏迷了三天。石雨惊恐说:“我们没有想抛下你师姐!”
“……”
这个冰凉凉的屋子里原来还烤了一盆炭火,火光猩红,窗外夜色如墨。
夏之蝉长发散乱铺在床榻上,手指握着手下的被褥,一张脸被裹在包扎之中,她脸可能还是毁了,一切是梦。
夏之蝉说:“不用等他了,他死了。”
石雨石风眼泪唰的一下流下来。
活着的给他们彻底的绝望。
这世上又哪有那么多希望。
这一次给他们这一队遭受到剧烈的打击,那团雾还在底下,但他们中没有人敢靠太近了。夏之蝉脸上包扎还不能拆,遇水恐真要毁容了。石雨石风下去过几趟,自是什么都没找到。把石雷留给他们的东西作为放入坟冢的遗物,放飞飞鸽,告诉山里的师尊和弟子们……
在冰湖附近的客栈里颓丧的调息。
夏之蝉把自己关在屋里两天——试着安全晋升。
她早在练气期有几年了。“废灵根”,他们说她更是毫无天赋。战力可以,提到修为和呼风唤雨的法力不行,学会燃符,也靠事先吃大量增灵丹药来辅助。
清门实则也从不需要和害怕她太过厉害,唯恐不好控制。
可她隐藏“废灵根”,谨小慎微没让她在该晋升时晋升,到了这时,夏之蝉觉得自己体内有股愤怨慢慢在酝酿爆发,她又到开悟去秽,随自然道要进行下一步的阶段了。
就是不清楚这股愤怨会在她突破时把她指到哪条路上。
她有她要走的路,灵关打开,这命中之路得她控制,而非天道。
她这么想,实也不在安全路上走……
整整两日,夏之蝉痛苦麻木。
第三日,她感到自己身体里在重新长出血与肉。
她体会着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接着所有画面都变了。一个很像酆都的地方,许多黑暗,壮大与焚烧的灰,上古的野兽嘶鸣,张开嘴,嘴里倒下足以覆盖倾天的雨水。
“师姐!”
夏之蝉睁眼,嘴里吐出一大口鲜血,“喊什么?!”
她问!
“……”石雨和石风在门外互看,“师姐没事吗?我们担心你。”
“没事……”
“何时启程?”
夏之蝉混混沌沌跌下床,往门口爬,怕他们不听话想推开她门,她阴森森堵门:“后天。”
夏之蝉骨头都散架了,她没意识了又一天。
她再忽从我要醒来的意志里醒来,她发现自己变了,身体变得轻盈,人更加年轻,举手投足里带着不染这世间尘埃的轻飘。
她晋升了。
就是她骨头和连着骨头血肉的经脉继续搅着疼。
她不清楚这是什么变化。
夏之蝉也不敢跟任何人说。
她连自己身体都参不破。
她忍着这痛,一路慢慢等它转好的回清门。
过了半月后她彻底拆开脸上的布条,脸好了。
夏之蝉对着铜镜看自己脸,突然悲惨笑起来。
笑的石雨石风一脸懵懂……
夏之蝉说:“你们可曾觉得自己就是天道之子,做个什么事,做个什么梦,预示你这不平凡的一生。”
世上有神人,凡人皆有梦。神人托梦,我梦神人。一种天选,一种痴妄。
梦见神人赠你吉言还是什么猥琐大妖入梦告你什么事,是不是该第二日连忙跑去看看,瞧瞧自己这是不是天选的大能还是痴妄。
可她没看自己第二日的脸,她晋升了,脸亦或是晋升好的?!似梦非梦,幻知皆是泡影,玩笑于她为何要出现?夏之蝉望天。
若有可能,杀了这天道。
夏之蝉笑着痛哭。
她现在想回去。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
……
前后花了两个半月回山,暑气正值炎热的末尾,送回的冰还能给山里用。
夏之蝉和石雨石风面色不好,陈令当场没说什么,后唤夏之蝉在身后,笑她这种事不是司空见惯?她对小师弟产生了莫名情愫?
……
夏之蝉一惊,她从没想过这个。
她还没开情窍。道没有。
夏之蝉默了默。
扬眼问师尊:“山下石雷的那家人是怎么处理的?”
陈令眯眼道:“他家里子嗣又不止他一个,富甲一方的员外有多少妻妾儿女,不过就丧了一个妻生的次子!也算给他们教训了。不是家里有个慧灵根的就能往山门里放,万一哪天出任务就死去了呢?”
把陈令说想起来,指使她:“你们既已回山,等会下山去看看他们家派来的人!他出北海时给父母捎信,他父母派人来收他的尸骨。”
夏之蝉心里恸了恸,“哪有尸骨。”
陈令不耐烦,踹她:“他送你们的物件呢!一个个去给他仆人,我派人把他屋收出来,一并给他们。你切记把着关说我们悲痛!看他思儿时还会不会给我们山送些供奉!”
夏之蝉收令,抱拳正要退下。
陈令说:“还有一事。”
他一身靛蓝道袍,不耐的来回走动说:“我搞来一批吃穿用度方面的大货,深夜送至山门下,你今夜去跟我拿上山。”
夏之蝉点头。
“你们废物一个!”
他又大骂!
没察觉夏之蝉晋升了。
白天去报备一路做了什么,夏之蝉没遇见清风清云清雪,拉其他师弟问了问,其他师弟说他们不好朝你要梨子。
本来以为去北海这事稳妥,他们高高兴兴去,高高兴兴回来。夏之蝉很烦的找到清风把梨子全塞给他。晚上稍作休息,夏之蝉穿着一身黑衣独自下山了。
一般山里的吃穿用度都北峰的陈武准备,陈令偶尔照顾,用不光彩干净的手段托人送来一堆食物和衣布,但都懒的跑,都让夏之蝉下山去拿。
夏之蝉没有“法力”,暂时还没出过将东西一举打包收入囊中的符咒,也没一举收入囊中的宝器,这活让她干,她在山下会干一晚。还要注意不被周围野兽吃了。
为此之后长大点时夏之蝉要求陈武身边那些个黑衣人帮忙,却被陈令劈头盖脸一顿骂。
陈武本就说他不懂为山门操心,他好不容易弄到的吃穿用度游要请陈武手下帮忙还算他的苦劳?
你不愿意干?
夏之蝉连连摇头。
还是被他踹了几脚。
夏之蝉胡乱想着下山,想到陈令说跟她一块下山。
夏之蝉:“……”
想来这批货不少,有陈令在,她今晚可以早不少收工。
她晋升后除了晋升那一会轻飘,此时浑身不大对劲,好像有个什么罩子一类的东西框在她的身上,她始终舒展不开。
按照练习提升这事,这状况许是不大妙,但不会特别不妙,应该不用其他措施。她是她身体的主人,她想自己好自己就会好。说起笑话,又挺真的是人的心情对身体影响大,她觉自己还是要多沉淀。
她怨愤改不掉,也可能要时而放松点。
她安慰自己。
快到山下,站在两边绿草刺荆的石阶中央,用黑布蒙着面的夏之蝉看到山下大大方方站着陈令陈武二人。乌黑天空下,一辆巨大的马车,黑马低低呜咽。一个黑衣人在陈武身后,比陈武高个头,难以忽视的重压。
夏之蝉走过去,敛目抱拳:“师尊师叔好。”
夏之蝉发现自己居然来迟了……
他俩之间也虚与委蛇,陈令道:“你师叔近来辛苦,有一队送货的不服你师叔管教不干了,在供你们吃喝上面少了些人手,我帮衬帮衬,咱两来把这货带上去。”
陈武阴测测的眉飞色舞,“听说你师尊关心我,我下来看看,就跟你师尊在这聊起来了,夏徒弟,在北海惊心动魄?”
他把黑牙怼到夏之蝉面前,夏之蝉装惊讶:“还好。师叔你人手少了很多吗?”
陈令眼皮一跳。
陈武大笑,精光瞿烁,“你这是要帮我?”
夏之蝉懵懂的仰头看着他,帮不帮从她脸上看不出来,更像没有缓过这神。
“用不着了,”他说,“我已有个得力徒弟,以后拿货叫他下山费力讨讨,今晚这货就可以让他跟你一起送上山去!你说行不?”
陈令和夏之蝉皆诧异。
他这话明显有耀武扬威之意思。
没师尊不喜欢年轻有为的徒弟,夏之蝉不懂他俩之间较量。
陈武和黑衣人分开,中间,显出一个气质干净,势不可挡的少年,低垂眉眼。
高马尾,一身和夏之蝉一样的黑衣。
段楸。
夏之蝉:“……”
陈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