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不算极其南端的清门出发去北海不眠不休要二十三四天,大家又皆是还没修到大境的凡人,要在客栈或破庙休息,算二十**天。
夏之蝉趁这时间乔装去卖书,这个年时想修炼成仙又想大道至简的痴子不少,她早打听他们市摊卖书的风口,给自己挂上一布匾,名字仅叫“绝学”二字。
好奇的上来窥看,窥两眼就抑制不住激动要买。
看张页书籍不多的,一买要端了这摊上的所有“绝学”
因此夏之蝉卖书很快。夏之蝉的废灵根也是装的,不装在山十年,使用增灵丸能用出一点灵力打开封制的储物袋也是轻而易举,装上所有收获离开回客栈躺着,神不知鬼不觉就盆满钵满。
去北海路上不给自己找事是不可能的。除夏之蝉外,还有三名师弟,弟子名讳叫石雷石雨石风,也会偷摸摸找事。好奇这个打听那个,趁能下山多些历练。
除魔卫道一直是他们仗剑江湖的目标,杀杀低等的妖怪,除除秽气,有惊无险,也算格外顺,最终二十九天赶到北海境内,各个马不停蹄,累的都快到极限,整整修整了一夜出发。
打听了一下北境冰湖近日的情况。
原只是随意以修道者谨慎小心的秉性问问,却没想到真有点事。
大家都说冰湖里面出现了一个吃人的怪物,冰湖下面出现了一个极大的龙殿,好多人魔下水到最深处看到这龙殿都死了。
那死了这消息怎么传出来的?
“这……”
长舌爷不说话了。
但值得严之对待的是确有其事……
不信的人妖魔下去至深处,都没再爬上来。
在浅处漂流的回馈,他们听到惨叫,骨头被咀嚼的声音,一丝丝水流湍急的声音。
湖的深底有一大块幽蓝色团泅的雾,像,像在山顶往下俯瞰的那团万丈深渊,不过它颜色没那么可怖,好像也不会掉下即死,它只是在那,成团的掉在湖底。哎,好像无意失足的孩子。
湖底就那么大,他们半天没形容出来那东西有多大。
没包围横亘整个湖底,就是也不小,下去就要死了。
这些个上岸的人妖魔难得团结一致,就是脑子麻木了也不知是不是被冻木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们上岸后各个都失魂落魄,眼睛耳朵出现不同程度的失聪,中了魔一般。
因此下水的人妖魔就分两种,一是不信邪彻底入了那团“雾”,杳无音讯。二是在“雾”上方,受雾影响,上岸痴呆了。
人心惶惶。
北海在大陆极北,常年严寒不绝的地带,此处不易任何人妖魔生存,发展与向上的文化落后,消息闭塞。这事出现有一个多月,有各个地方不知从哪得知的慕名而来的人妖魔前来探测,高手也有,兴师动众,但都没真正大能解决的掉。当地人对此早都释怀,实只不下水就没事,放弃这片湖也没甚大事。
大陆奇猎万端,你小小人妖魔怎么就能各个解决?都是常态。
石雷石雨石风看夏之蝉,想听听她怎么说。
冰湖温度寒彻入骨,境界低微的下水,没十天半个月的暖炉烘烤,都缓和不过来。
清门派他们过来也不是想他们冻死,可是石雷石雨石风都是筑基中期,不像清风清云清雪。
他们有那么些自负和主见,都想下去看看。
夏之蝉也有些好奇,给他们说:“可以下去看看,但且莫到深处,别死了我回去不好跟师尊交差,你们跟你们父母兄弟也不好交差。”
石雷问:“师姐你想下去吗?”
夏之蝉:“……”
石雷从自己储物袋里拿出一件熊皮制成的冬袄给她,这袄一身雪白,举起来凑到师姐面前时,配上师姐的杏眼和冻红的鼻尖耳朵莫名很相配。
石雷是山下富甲人家,从小就见多识广,平时待人平平淡淡又心细入微,跟她道:“我本来想师姐也好不容易来一次极寒之地,可以到处玩玩,就给师姐准备了这身大袄,穿上抵御严寒,一点不冷,用来下水像夏天野外湖里游泳。”
夏之蝉:“?你他娘才野外湖里游泳。”
石雷一怔,石雨石风笑起来。
石雷憋笑,还举着大袄:“那我错了,师姐你还想要么?”
夏之蝉可以加上增灵丸试试。
穿上后袖子身型皆有些大,夏之蝉让裁缝裁了裁,剩下的皮给他们做成护手。商谈一些细节,下午时,站在冰湖前和其他人妖魔一起预备入水看看……
无论何时都要吸取点别人的经验,冰天雪地里,夏之蝉冷面站立着,冰冻刺骨的风在脸上刮,和石雷石雨石风耳听八方他们说什么。
他们道这不能靠近也没说靠多近就不能靠近……你说是吧?
表象,不聪明的听着可能觉得他们就是胆大,想要多深入探探这一团雾有多危险,雾里到底藏了什么。
聪明的就发现这是他们要找替死鬼试验的意思了。
人心隔肚皮。
人又怎么知道自己身边站着的人是不是鬼。
夏之蝉拉石雷石雨石风到旁边去,又叮嘱了一番。
很多人在岸上看着,他们跟一批人妖魔下水。
内力深厚屏息,越高阶越下水百米都不是事,开始所有人游得还算安全。下至十米,石雨没感受到身边动静了,划开面前的水,往后面一看,师姐和石雷石风在他后面,不算远,湖水清蓝。再后面一点,远点的地方,有人魔打起来了,拳打脚踢,符咒纷飞。
利牙凸翘的魔胜。
大片红色的血在水里缓慢蔓延开,这个魔像这时这地方的一片霸主,在有些愤恨和敢怒不敢言的目光里,拽着这死人继续往下潜。血水淌了一路。
石雨窒息一瞬的嘴里开始突突冒泡,发现其他好胜爱获他人激赞和目光的人妖魔也开始了。石雷忍不住要上,夏之蝉艰难往上游,把他抓住,招招石风,紧急跟着第一个杀人的魔下去窥探他的成果。
远近都不好把握,杀了第一个没看出成果就会杀第二个,可是这时夏之蝉就颇为大意,她自仗身边三个筑基。他身边除了他三,还有其他人妖魔,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他们眼见这人被他从储物袋更高阶的宝囊里拿出的一块大石头捆绑着当作“鱼饵”丢了下去。
此时已然不知何时看到的幽蓝色的团雾,反倒没这个魔的举动吸引住人妖魔了。
人被他钓鱼抛饵一样丢掷的沉了,靠近了这团雾,有些人妖魔想看看这人是怎么进去的……
随他一起下沉。
所有参与这场团雾的人妖魔仿佛一齐忘了自己是在需要屏气凝神的水里。
忘记呼吸忘记自己,直到自己瞳孔快要瞪出,目眦欲裂的发现自己先于这个死人的已经被这团雾吸住了,死人眼睛闭得紧紧,这团雾“含”住了他们的半个身体,或一只腿。
求生的意念让他们渐渐中魔的脑子缓了过来,他们在其他人妖魔眼前挣扎,在其他人妖魔耳朵里大叫,叫清醒一部分人妖魔,如临大敌,骇得不轻的恨不得两条腿变成车轮的蹬上去!
惨叫声伊始不绝于耳,血水蔓延的到处都是了,这团雾吃人了!
这时谁还管这个绑着人的魔,大家都只顾自己,夏之蝉回笼意识后下意识清点人数,她没看到石雨石风,她看到石雷进去了。
他被“含”的只剩一个头在惨叫!
怖畏的神情在脸上挥之不散。
夏之蝉恨自己总有救人的意识!拿出他给的一身铁甲迅速穿在身上,眼里冒出熊熊怒火,夏之蝉拿着妄念剑就俯冲下去。
冲进雾里她就拿着剑在里面狂劈!
她听到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叫,惨叫不定,也像怒吼,一层其实薄薄的幽蓝的雾里,哪里有空隙她往哪里极速的钻。
在这团雾里像被一团棉絮裹挟。
她开始听到人妖魔被咀嚼,喝血吞肉的动静。
有的妖被吓得明显显了原形,不停大叫。
大叫的逃不出去,只有死,遇到死时打不过就拼命逃开往活的地方去。
很多人妖魔忘了一个道理,到你要死时还没死,你还是活的。
夏之蝉嘴巴微张,尽力忽视这些刺耳声。
瞳孔张的极大的找光找路,那一刻对她来说短暂又漫长无比,她顺着迷幻的白亮亮的光。
猝不及防掉了下去!
摔在一个水宫里,到处是五颜六色的水草和珊瑚做的宫廷房子。夏之蝉,夏之蝉一遇到危险就有个缺点,她会把嘴闭的死死的,然后陷入自己荒诞的英雄情绪里不出来!
她慌不择路找路,把自己关在一个没有人待的不知道谁待的屋子里时,她才来猜这是什么屋子,掉下这里好像空无一人,她师弟石雷死了……
其他两个不知道。
她该怎么出去。
她看到有团食人的黑色的怪物了,它会不会找她?
主要她要出去!
这是夏之蝉一头乱绪里最后一个答案!
出去。
就算这屋里安全,夏之蝉也不可能在这屋里面一辈子。
……
……
确保这屋里没人后,夏之蝉从浑身发抖到反复控制自己要镇定的大口呼吸。
她在这个屋里能呼吸,她不知道在外面能不能呼吸!
她又慌了。不对。
她噤若寒蝉,趴在这屋的窗扉上偷看外面什么情形……
她很快看到了一个画面……
一个比最魁梧壮实的男人还要高壮的黑色的鱼站起来了。
它们像巨型的野兽。
两个,面目丑陋,黑色的鱼须高高在上飘扬,嘴巴能一口包住他们端着的这个猪妖的猪身。两片长在身侧鱼鳍像人的两个手臂。
举着它们这个鱼鳍端着一个猪妖,身边其他虾兵蟹将溜须拍马。
身边水草各个兴高采烈,举着手臂庆贺。
庆贺,它们杀了人妖魔、吃了人妖魔。
好几个身上穿了乱七八糟的人的衣服。
上面血块斑驳。
其中有一个黑鱼有意无意往这屋子看了一眼。夏之蝉把头低下去!
夏之蝉大骇!目瞪口呆安慰自己:从第一回看到巨型的鱼妖,做着像人的动作,到他们不过就是妖,虽她是修行十年最差的一个,但她杀过的妖还少吗?
她还以为什么呢,不过就是妖。
这孤寂森寒的真的是龙宫的宫殿里就它们几个称霸王,她还能怕它们吗?
肯定没其他大东西了。
是。
夏之蝉手忙脚乱,慌不择路的在角落胆战一阵,告诉自己不服,小小的妖她凭什么打不过?她打得过。在脑子里迅速模拟了一番怎么杀它们的准备,她若杀掉两个为首,其余就是小事了。
小事是好事了。
这个窗扉没有窗,她把帘子拉上它们说不定就会发现。
夏之蝉接着想,这地不是她地盘,这屋里应该是没武器的,她早晚会被发现,她也就是等着杀它们,看他们之间谁死谁活。
窗帘拉上,它们从窗口入,发出动静她会知晓,否则一边盯窗一边盯门容易失下风。
她很快又转念想,虾兵蟹将不定出场,出场也不用担心。何况杀人出征的都是那两条鱼,她入这团雾里见到的就是它们,它们那么庞然大物,走窗进不来。
她再偷窥一眼。
那些妖不见了。
夏之蝉不死心站起来在这个屋里翻箱倒柜找有没有能防身的东西!
门被敲响了。
“咚咚。”
“咚咚。”
有节奏,不是胡乱的敲。
像一个优雅的男子轻轻叩门。
夏之蝉心脏瞬间狂跳!
她自己能把自己吓死!
顿住,再狂跳。张嘴,发现想开口也没有声音。
她走到窗前,关住窗户。
这时再次确认一个之前直想忽略的事实。她启用灵力修为发现这殿里有禁制,她动用不了。
她还是吃了一颗增灵丸。
夏之蝉鼓起勇气,终于,戾气生起,拿出陈令送的百年玄铁铸就剑刃的妄念,紧紧握着,燃起惊雷符,走到门后。
门被敲了几下,外面的“人”停了会等待。
外面的“人”又敲。
敲了两声,然后轻轻推开这个门。
门口赫然站着一条巨型的黑鱼。
体形壮如熊。
夏之蝉根本不用看来者是不是人,准备好,举起闪着电光雷鸣的妄念剑以迅雷之势劈了过去!划开黑鱼鼻嘴至胸口一道看不出深浅的剑痕。
黑鱼彻底推开门,嘴巴张开无声吼叫,两个“人”同时出手,交锋,夏之蝉扎它的第二剑,手腕翻剑上钻他颈口,它给夏之蝉来了一掌,这一掌打的她扑倒在旁边半块茶桌上,半张脸瞬间血肉模糊,皮肉里鲜血淋漓。
她穿的铁衣毫无用处!
黑鱼扑向夏之蝉!夏之蝉早就准备好的火符起咒,抱着就是你死的恨意,顺着灵气斐然的妄念剑,一剑死死扎进它扑过来的胸口里!它“叫”!
他“双手”从两边和拢到胸口,夏之蝉硬生生靠着恨意,把剑死死插进了它的胸口只剩刀柄。
它拍向夏之蝉!
夏之蝉的另一边脸没躲过,在它拍完时,另个鱼鳍没跟上的她身体滑了下去。
夏之蝉小腿用力,后退几米。
……
已然不成人形的少女眼珠黝亮。她从出生时就是靠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信念对每个需要她死的东西走到今日,让这鱼还活着用鱼鳔尖叫绝非她本意……
她摇摇晃晃,克制自己没上前用对它来说的便宜短剑上去刺它。
她爆发全身灵气,就是要在这使用灵力的掐诀。
最后左右小指互相抵上,红色焰气迸发,面目全非的夏之蝉喊:“妄念!”
妄念剑重回她手,她在这屋里燃符,送妄念破水,一剑扎在黑鱼身上!
黑鱼仰天爆发无声震动!!
这座屋子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