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紫衫只是想讨好夏之蝉一下,让她抓住机会别太为难她妹,并没有想跟她交心的打算。问到什么宝物?叶紫衫死活推脱不说。
她急匆匆找借口赶紧跑。接着,一整天莫名都有些心绪不宁,她想是好久没怎么见到叶紫檀跟紫檀说话的缘故,古话有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她和妹妹很少这么长时间分开。明天就要见面了,她有点紧张忐忑是正常的。
这一夜,山里,第一场春雷伴随淅淅沥沥的雨水而至,半夜间轰隆轰隆的。
叶紫檀开门看见张畏,雷声更大了。
成了,一辈子过不去的梦魇。
……
第二日清早,地面崭新如洗,万物有了春意冒芽的景象,气温却比先前更低了,凉得人发颤。
叶紫檀姐姐,叶紫衫偷偷在山腰间等叶紫檀的时候,看到一朵小黄花开的好看,高兴的摘了好几朵下来,扯点常青树的叶子,预备给紫檀送花。
叶紫檀从南峰出来后,一头乌黑长发凌乱沓在眼前。
叶紫衫手里的花掉了!
“妹妹!”
她瞪目结舌跑过去!!
叶紫檀张眼看到她,绷了一夜的情绪终于支离破碎,她双手死死钳住叶紫衫的胳膊,嚎啕大哭起来。
她哭的呜呜咽咽,声音奇怪,喉头里像卡着什么。
……她半截舌头没了。
她要叶紫衫紧紧抱着她,不够不够的她把叶紫衫的手臂往自己身上继续合拢,然后她推开叶紫衫,上下抓挠着自己的皮肤,皮开肉绽。
叶紫衫崩溃大哭她不要这样,怎么了,告诉她怎么了……
叶紫檀神情恐怖仓惶的猛然抬头,湿黏的缕缕长发里是她那惊恐不愿回想昨晚的脸,不愿回想那个人,后悔自己进了山。
她脑海里一下冒出很多画面,她告别父母,踌躇满志,笑意艳艳。
她一路跟着师兄以为前途光明,她路上看到那么多山,那么多修仙的,夏之蝉……那个人,那个人的脸!
她一切都毁了!
叶紫檀要疯了,她怔愣后红着眼睛哈哈大笑。
她张嘴笑起来。
让叶紫衫看清了她含糊一口血的血嘴里,嘴破了的嘴里,舌头只剩半截了。
她妹妹舌头没了,霹雳的噩耗。
叶紫衫目眦欲裂,所有东西都在崩塌,簌簌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
叶紫衫差点晕倒!
叶紫檀见状赶紧扶住她姐,十指紧紧扣入她的肉里,不哭了,她张嘴,啊啊指着自己要说话。
可她说不出来话。
她要纸!她要笔!
她要让张畏付出代价!
……
她没当场就死,因为她恨!她不甘心!
南峰的女子们都魔怔了,都是帮凶!但她要告诉她姐她要复仇,她要她姐帮她,帮她!!
杀了张畏!
她字字泣血的在纸上写下她昨夜发生了什么,大口的血和大滴的泪砸在纸张上。
叶紫檀边写边全身痉挛的发抖。
叶紫衫痛不欲生,她安抚妹妹,她要为妹妹报仇!她拼了命杀死张畏,她们一起杀死张畏!
她俩浑浑噩噩互相鼓励支撑时,门外响起敲门声。
敲了好会。
夏之蝉知道已经不对劲的吃增灵丸,穿墙进了屋。
叶紫衫叶紫檀齐齐面如煞鬼望向她!叶紫檀的样子已经不堪入目。
她俯在血迹斑驳的桌子上,不像个人形。
夏之蝉不忍看:“我帮你杀了他。”
……
叶紫衫疯了的站起来,开始恨她事后补救,道貌岸然,她知道什么情况!
叶紫衫哭着扑向她想拼命扭打她,狠狠推了她一下,叶紫衫的两只手被夏之蝉抓住,夏之蝉厉声:“我让你妹进南峰的吗?!”
“……”叶紫衫战战兢兢。
叶紫檀蹒跚着一步一步向她走来,夏之蝉看向她。
她抬手给了夏之蝉一巴掌,再次痛苦起来。
她后知后觉意识到夏之蝉问她进南峰时的惊讶,她没察觉,她走到今天这步……
叶紫檀痛苦至极,身上有无数蚂蚁攀爬,她想撕了这幅皮囊,她心里有什么在噬心。
她跪倒在地,叶紫衫去扶她。
夏之蝉就站在那,放空地不说话。
后来叶紫檀问她为什么不提醒她,为什么南峰是这样,为什么她被碰了!!
她大哭的质问,夏之蝉说我没帮你们吗?
我现在帮你杀死张畏。
叶紫檀绝望地想倒再地上,又不愿摊开身子的蜷缩肩膀,她魂不守舍的往桌子下缩……
半柱香后。
叶紫檀现在很敏感,她审时度势她现在不应该这样,她跑出来不是为了这样,张畏割掉她舌头就是不想她告诉其他人。她又忙从桌子下爬出来抓她,想抓她衣领。叶紫檀张嘴,啊啊。
她颤个不停的拉夏之蝉到桌边,她写下:我我没恨你,我现在就想杀死张畏,杀死他!
夏之蝉伸出手。
手刀将她暂时打晕过去,半扶着她把她送到床塌上休息……
叶紫衫从惊天霹雳里消化的站在原地摇摇欲坠。
夏之蝉走近她,她孱弱的温吞脸上,露出惨笑,说:“我真要完了。”
“……”
夏之蝉垂眼帘:“还没杀死张畏呢。”
叶紫衫屏口气,她清楚自己不能倒下,她细眉下一双眼痛苦万分,她说有什么办法,让她妹就这么晕着,她替她承担所有后果杀死张畏。
夏之蝉说缺她妹不行,她要了解昨夜她和张畏的具体情形,张畏为什么割了她舌头,今晚会不会找她。
以他的警惕和习性,现在说不定就在找了。
叶紫檀今晚如果可以,今晚就得回去……
……叶紫檀怎么出峰的?
叶紫衫渐渐激动起来。
夏之蝉:“……”
夏之蝉自知说的信息太过冷血又迅速,应该慢慢渡化,她像个没有同情怜悯,别有目的的疯子,可时间不够了。杀死张畏的可能性在常日里极小,他身边随时有形影不离两个金丹期的死士,叶紫檀在他眼皮子底下忽然消失不见,多不正常?
管好南峰事务来山下找跟她同根的叶紫衫,叶紫衫若状态也不对劲,他的警惕性就上来了。
一个贼好不容易偷的一片山,是不允许他的山有一点他没法预料的事情出现。
他可能会杀死她们俩。
他一旦狐疑,他的生命又大过了对他弟弟的愧疚,今年就又杀不死张畏了。
这是连环反应。
夏之蝉告诉叶紫衫,南峰很多女弟子忍到今天就是在等杀死张畏……
说到杀死张畏时,夏之蝉有了习惯的无能为力感。
叶紫衫却调整自己越来越积极,她不能哭,她得正常是吗?
她要杀了张畏,要给叶紫檀报仇等不到以后。她以前就是这样的,她们家以前对待叶紫檀就是这样的,她们家里最小的一个妹妹,不应该受这样的屈辱,应该立马替妹妹讨回公道。她是叶紫檀的姐姐,是她没有保护好她!
夏之蝉安慰她,叶紫衫推开她手,努力打起精神。
她要夏之蝉暂时别跟她妹妹说了。
暂时别说有问题吗?
“……”
夏之蝉摇头。
最低极限是耗到晚上。
她泪眼婆娑点头。
很忙的忙碌一番,她装自然的出去。
……
昨夜发生这事,王玫必然知道了。
王玫来找夏之蝉,说,以张畏的性子,他肯定还在找叶紫檀……
叶紫檀还没被管教约束,她不可控。
王玫没特别提醒叶紫檀注意,是她上山表现太过天真和所有女弟子的想法都不一样……
她有一项她自认的天真道理,她们总觉得她们没把握好时机跟她坦白,她随时随地会漏口风毁了她们所有人……
夏之蝉脑子嗡嗡响的没向叶紫檀打听情况,几乎靠王玫想象叶紫檀的遭遇。
夏之蝉歪歪头,喉头发堵,对王玫慢慢说:“我以前不明山下凡人的战争,若不成仙甘愿忍受生老病死,为什么要在边疆马革裹尸归还。后来发现不管人还是妖魔仙,就是没有贪嗔痴千百种,报负和报仇也会达成这样。很多时候一件事要完成,就是需要很多很多人做脚下石子踏着去上天梯,没有道理,好像除此之外再无他法,就是命运。我们杀死张畏,就是这样。”
王玫瞬间眼框红透。
不管你愿不愿意,要解决不幸,就是有有些不幸缔结牺牲。
不回头,该拿出刀剑时淋漓尽致。
夏之蝉问她知道叶紫檀为什么能顺利下山吗。
她们要在天黑前把叶紫檀迅速安抚好,回南峰……她们今晚就杀死张畏。
……到了下午,夏之蝉独自在叶紫衫房里把叶紫檀哄好,叶紫檀什么都能做。她哭的眼睛快要瞎了,张眼朦胧的一片血色,看不清夏之蝉。
世上过激者有千万,叶紫檀不后悔,只觉得自己好傻,太傻了。
有没有明天她不知道。
到了晚上,夏之蝉出发前,段楸来找她取暖。
“……”
夏之蝉一身黑色劲衣,头发包裹在黑色面罩里,回头看他。
夏之蝉跟他悄声的草草说了下自己要去干什么。
夏之蝉镇定。
她当时杀张温也很镇定。
事在没出结果前焦虑无用,何况她实际从没把杀这些人当作多大的心魔需要度过,她只知道自己要一步步走,一步步通关。
哪怕失败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