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洗仪式计划是一个小时,安排的十分紧凑,神父祈祷完便是新人收礼。
褚泽只见神父微微侧身,而他身后的红丝绒幕布再次拉开,里面站着数十位衣着雪白的人,他们无一例外都紧闭着双眼,双手交叉放于胸前,表情严肃而虔诚。
杰西卡嘴唇煽动两下,似乎又是有什么消息想和褚泽分享,结果就看见刚才还在低头发呆的褚泽一下子紧紧皱眉不可置信地盯着前方,目光像是能将幕布盯透。
“看什么呢这么仔细,有你熟人?”杰西卡疑惑地问。
"新人受洗后会去哪?"褚泽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佯装无事地移开目光,看着杰西卡问。
“大部分都是回家,少部分会在教堂留下来,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杰西卡用手指蹭看蹭褚泽盯着的那块地方,对他今天的反应有些奇怪。
褚泽没有再说话,只是一言不发地继续盯着仪式上的人,直至仪式结束。
场下轰轰烈烈的结束掌声响起的那一刻,褚泽几乎毫不犹豫就起身冲向了褚琳下台的位置。
来参加仪式的人明明不多,但此刻却像是都堵在了他面前。
教堂里有几只白鸽趁乱飞起,翅膀张舞着晃出虚影,透明玻璃外的青树变成诡谲波动的水流飞逝而过,像是怎么也抓不住的风。
褚泽喘着重气,跟着跑着到教堂门口,却只见到两只白鸽振翅飞过。
他的呼吸渐渐平息下来,脖子上厚重的围巾像是桎梏,他一把将围巾扯下,久久地看着白鸽飞去的地方。
待到情绪终于稳定下来,他垂下眼开始围巾叠起,再次抬头的时候却在教堂口看见另一人。
瓷白的建筑前,青绿的树叶下,神父先生正抱着一只白猫站在阴影处稍有兴致地盯着他看,似乎对他的出现并不意外。
褚泽抱围巾的手顿了顿,走上前去。
有风穿过树木,让叶子在阳光下起舞,今天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神父笑得也和今天的阳光一样好。
褚泽显然是相反的,他很急切,甚至可以说是烦躁。
“褚琳在哪?”他开门见山问。
据昨夜情况来看,那些黑衣人和这个所谓的神父八成就是一伙,黑衣人负责杀,神父负责埋。
神父修长的手指正斯文慢礼地从猫背上摸过,将毛顺了一遍,白猫的蓝眼睛舒适地眯起,似乎格外满意。
但两人间的气氛就没有那么温和了,昨天才互相伤害的两个人此时面对面站着,空气中没有火花摩擦才怪。
“谁?”也不知道究竟是走神还是故意找骂,神父问道。
但褚泽已经自动将他归类为第二种,他耐下性子,复述了一遍:“褚琳。”
神父停下了摸猫的手,像是在真的认真回忆,接着就抛出了一个更令人气愤的答案:“她是谁?”
这种无辜疑惑的语气,再配上他淡淡的目光,简直就是人型引爆器。
不知道才有鬼。
上一秒在受洗礼上还念了名字给人发放鲜花。
下一秒就开始装作不认识了。
两人之间不对付的气氛达到了**,白猫也将头微微仰起看戏,不过下一秒他就没那么好运了。
静谧的教堂口穿出一声尖利的猫叫,白猫扑腾两下落了下来,灰溜溜地走了出去。
而神父平日里完美规整不带一丝褶皱的神父袍,此时被重重扯起,添了两条暴力而扭曲的痕迹。
褚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色深似墨的虹膜中倒映出神父的影子,眼神像是锋利的刀刃,如果可以化为实质,神父估计已经被戳得千疮百孔。
褚泽提着他的衣领,加重语气,最后问道:“褚琳在哪?”
被人这样拉着,神父也没有生气,只是垂眼看着他。
就在两人对峙之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
“褚泽!”杰西卡的声音在后方穿来,褚泽手指抖动两下,冷脸地将人的衣领放下。
神父神父对比褚泽简直像个雕塑一样平静,重获自由后,他随手抱起刚刚溜到一旁的猫。
而褚泽则是一边转向杰西卡一边用余光盯着神父的动静。
这时杰西卡已经快步过来,他看向褚泽,但目光却放到了褚泽脖子上。
半天下来,红痕已经由胆战心惊的深红转变浅浅的几条,情况虽有些好转,但依旧足够唬人。
褚泽看见杰西卡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便移开了眼,和神父打招呼:“神父先生好啊。”
神父回以微笑,看起来比刚才温柔热情多了:“中午好,我带小白出来转转,您是要去成午饭了吗。”
被他抱着的猫应着叫了一声,杰西卡的心都被叫化了。
“啊,还没呢,我正要找小褚一起去呢。”杰西卡逗了两下白猫,连忙回应道。
他转身,却见褚泽已经走了,连忙追上去。
难道真的是自己搞错了?
褚泽思索,再得不出问题结果后暂时放弃继续这个问题。
不过他的猫竟然取名叫小白,这名字太大众了,真没品味。
“褚泽,你怎么走这么快啊?”杰西卡连忙追上。
褚泽暂时不想暴露自己和神父有恩怨的事实,挑来减去最终还是用看“着急吃饭”这个理由。
“好吧。”这理由很好用,杰西卡没有再问下去,不过他似乎又陷入新的纠结,挣扎后一番说,“要是在教堂里受了欺负,你千万要和我说,不要憋着,我会帮助你的。”
褚泽:“......”
褚泽:“嗯。”
中午用餐时间已到,两人便直接走去了用餐处,用餐处并不算稀疏,教堂提供的饭菜样式简单,但胜在廉价,不方便回家的也可以直接凑合一顿。
褚泽端着餐盘刚准备坐下,冷不丁被一个高大的男人撞了一下。
好在他的手足够稳,饭菜没有洒,而男人也只是轻轻瞥过一眼。
紧接着便继续和同伴聊天,褚泽没听清,只听出了前几句似乎是骂他的话,而后几句带着“地下室,死人”的字眼。
他并不想浪费自己宝贵的休息时间,选择眼不见为净。
中午有30分钟自由时间,可以回教堂宿舍午休也可以做其他事。
褚泽没有住在教堂,而在30分钟如果他还有花20分钟往返回家一趟,未免太没必要了,出于无聊,他简单地将整个教堂结构摸了一遍。
午间柔和的光辉照耀在教堂内的花草上,一片和睦,欣欣向荣。
边走,他的思绪不免飘到昨夜。
死而复活的妹妹,地底下掩埋的断肢。
虽然心有好奇,但褚泽最终没有到禁林。
禁林是明文禁止不能去的,而后花园则一直处于一个模糊的灰色地带。
想着想着,他竟然真的到了后花园。
褚泽抬头,后花园里空无一人,在树上婉转鸟鸣的衬托下,竟显得有些孤寂荒凉。
没有木桶,没有身着黑袍的人。
什么都没有。
昨夜的经历像梦。
工作以外的时间似乎总是稍纵即逝,很快就到了下午,褚泽结束完一部分工作后,被杰西卡拉着去领杂物间领取下一项任务要用的工具。
杂物室并不远,两人走边闲聊了一小会儿便到了。
但褚泽进入教堂杂物室领取工具前,却敏锐地听出了地下室似乎有什么声音,像是低低的呜咽。
他伫立在原地听了会儿,目光朝旁边投去。
杂物室旁边有一扇门,门向下通往的是地下杂物室,据说原来是用来囚禁散播邪教人员的囚禁室,现在已经废弃,用来堆积杂物,平时鲜少有人去那儿。
这时,一旁的杰西卡见他站在门口久久不动,脸上闪过一丝疑惑,朝他走来,一手拿着抹布一手搭上褚泽的肩。
紧接着,他听到声音动作停顿了一刻。
两人对视一眼,然后就见杰西卡一边叹气一边从腰间拿出钥匙开门。
喀嚓一声,门被打开,灰尘铺面而来,落到人鼻尖上引起一阵痒意。
杰西卡拍了拍衣服上的灰,接着便轻车熟路地顺着阶梯向跑,看起来十分急促。
脚步声在冰凉的阶梯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每往下一步,哭泣声也变得越发清晰。
但似乎到达了某一个点后,声音的主人听见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便努力控制情绪。
呜咽声被压下,但尽管如此,依旧有低低的吸鼻涕的声音。
门被打开后,日光照了下来,空中浮动的灰尘仿佛在发光,地下室里面的环境看起来积灰深厚,灰尘和泥土苍老的味道钻入鼻腔。
褚泽有些后悔自己多管闲事下来,但来都来了,他也跟着走下去,然后就见一个女生身体蜷缩着,埋着头低声流泪。
她看起来年级不大,还没成年,脖子和手臂上裸露的地方一片青紫。
而杰西卡则是蹲下来将纸递给她。
褚泽原本对这些琐事并不关心,但在看到哭泣的女孩的那一刻,他下意识想到了自己的妹妹。
他们和妹妹只差四岁,母亲在他们少时就过世了,而在褚泽成年的那一年,父亲也因疾病过世。
十几岁的小孩狗都嫌,褚泽也算体验过了一番和狂野青少年打交道的感受。
褚琳性格从小就闹腾,属于上学天天打架,上班常年犯事的那种,每次气不过,被欺负了就扒拉着被打青的地方,两眼泪汪汪地拉着褚泽哭诉。
就她这样的性格,突然有一天和褚泽说要结婚了,褚泽都以为她还在闹叛逆,她妹这种路边见了只狗都要骂一顿的人竟然还能喜欢别人。
然后他见了男方后,只能说什么样的桶配什么样的盖,天下唯二的两个奇葩还真让他们互相找着了。
褚泽勉强同意后,褚琳便拉着人跑去别的地方玩了一通,两个月见不着人,唯唯诺诺回来后看见他哥被辞退就是一顿嘲笑。
褚泽原以为自己不会记得当时的情景了,但回想过一通,竟然还能浮现出一二。
“哇哦——被辞了吧,叫你每天耷拉着个脸,笑一下都不笑,活该。”褚琳啧啧道。
褚泽刚想回一句“笑起来像傻子”但是想了想,弯眼笑了笑道:“你笑得比较好看。”
褚琳听完后连搓几下胳膊:“哥,你有点恶心了,这种表情不适合你。”
褚泽:天杀的人贩子,把我妹拐走后就开始装无辜了。
关于猫:
褚泽:他竟然管猫叫小白,太大众了,没品的人。
or小黑 :他竟然管白猫叫小黑,他以为他很特立独行吗,没品的人。
or旺财 :他竟然管猫猫叫旺财,猫肯定很伤心,没品的人。
总结:无私情,纯恩怨。
褚泽单纯不爽神父这个人哈哈。
作者求生欲:小白小黑旺财都很好听,其他的也都好听,大家都是有品的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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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白鸽.小猫.小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