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小矮子够不着吧。”
“你妈妈陪了那么多男人还买不起一个足球吗?”
“有本事就从我脚下抢走它。”
赵晴曦两手提着半人高黑色垃圾袋走到巷尾,五个男孩站在坑洼泥泞污水横流的地面,不顾身后冒着恶臭的垃圾桶玩耍。
与繁华都市中心满是繁复雕花与鲜艳色彩的建筑相比,郊区被陈旧气息填满,灰黑斑驳脱落的墙皮像破碎的梦,连小孩澄澈冰蓝的眼眸也被这股贫穷破败沾染浑浊。
“……”个头最矮的男孩无声的跳起来试图从其他人手中夺球。
“来拿呀!”四名高个男孩轮流将足球砸在中间男孩的脸部,借着足球弹起的力道重新接住高高举起,“我们都扔过去了,你又接不住。”
赵晴曦拖着垃圾袋,径自走向垃圾桶,她才来佛罗伦萨半年,意语磕磕绊绊能从一数到十,小孩语速飞快又含糊,她听不明白,但从五人的举止多少猜出几分,像这样以多欺少打架霸凌的事,在这片治安混乱的郊区屡见不鲜,她不过一个亚裔初中生,路过倒垃圾的甲乙丙丁。
“哈哈哈,快看他的动作多滑稽。”
“你再用力跳高一点啊,小矮子!”
裹着泥巴的足球狠狠砸在男孩脸上,鲜红的鼻血立□□出,顾不上擦拭血渍,他继续朝举在头顶的足球跳去……如此反复,却又无可奈何。
第二天,垃圾桶旁空地还是昨天聚在一起的五个男孩,继续上演四欺一戏码。赵晴曦丢下垃圾,火速逃离现场,以免被熊孩子波及。
第三天,矮个男孩摔倒在恶臭的泥地里,伴随着旁边肆无忌惮的嘲笑声。赵晴曦暗自翻个白眼,熊孩子天天在这里打闹,难不成喜欢闻垃圾桶臭气?
第四天,垃圾桶倒在地上,流着酸水的**垃圾四处撒落,矮个男孩鼻青脸肿站在倒地垃圾桶前,像守门员似的,将其他四人踢过来的足球扑住。显然垃圾桶会倒地,是因为男孩没能挡住足球,才导致垃圾桶被砸倒。
赵晴曦内心无语至极,臭烘烘的垃圾桶究竟有什么魅力,能吸引熊孩子乐此不疲的吸臭气玩闹。
她无视倒地的垃圾桶,将手里的黑色垃圾袋丢到垃圾桶旁,依旧保持路人甲乙丙的风格。
男孩眼疾手快伸出小短腿,将飞过来的足球成功拦截,避免它飞进臭烘烘的垃圾堆。
但是撞在小腿处的足球,却朝空中弹起,滑过一道弧线,精准的砸中赵晴曦的脑袋。
那可是沾满泥巴与垃圾酸水的足球啊!
赵晴曦闻着那股臭味,都能感受到无数细菌正拼命往头皮里钻,本就对几个熊孩子不满的火苗瞬间点燃。
小巷道一阵吵闹,夹杂着愤怒的女声。
“给我滚去其他地方玩。”赵晴曦一把揪住作恶的四个男孩,十二岁的她比这些七八岁的男孩高出一截,虽然听不懂在吼什么,只敢聚众以大欺小的四人还是被她发怒的模样吓坏了,连忙挣脱像老鼠一样四散逃开。
“你,这是专门丢垃圾的地方,以后不要来这玩,臭烘烘的闻起来很舒服吗?”她用手机软件翻译出意语,举到矮个男孩面前,“去远一点的地方玩。”
男孩抬起乱蓬蓬毛卷卷的金发脑袋,一双胆怯的蓝眸看了眼比他高出半截的少女,捡起地上的足球,也不嫌脏的夹在胳膊下匆匆离去。
第五天傍晚,赵晴曦照旧提着垃圾袋走进小巷,本以为会恢复平静的垃圾桶,又再次出现孩子们打闹的身影,矮个金卷毛男孩站在四人中间,左顾右盼试图截下他们之间的传球。
他几乎总是能精准预判伸出小短腿截住四人的传球,小小的身影非常灵巧。
四个男孩越玩越不爽,直接绊倒他,大骂着朝他拳打脚踢。
看着被殴打却一声不吭的男孩,赵晴曦踟蹰两步,道德的天平在左右摇摆。
忽然作恶的四个男孩有人看见她,“女巫婆来了!快跑!”大叫一声,纷纷向巷道另一端跑走。
看来她昨天的威慑依旧起作用。
男孩从地上爬起来,洗到发旧的米白色卫衣上满是泥点与脚印,他捡起瘪了一半的足球,瞬间红起眼眶,拖着失落伤心的背影离开小巷。
第六天……第七天……
每天赵晴曦来丢垃圾,都能碰到男孩被欺负的画面,而欺负男孩的四人见到她出现,又会像老鼠见到猫立马跑去其他地方。
看着男孩独自用瘪塌的足球颠球,她似乎从没听见过男孩发出声音,即便被殴打,也没有求救过。
也许是聋哑人?
软趴趴的足球滚到她脚下,表面磨损的已经看不出原本的花纹,还有多处补丁,因为缝线口子破裂漏气变得瘪塌。抬眼望去,男孩紧紧抿唇也在看她。
小巷内,落日余晖将两人孤单的身影拉得又细又长。
男孩或许因为残疾被人排斥,而她同样因为亚裔人被同学排斥,来佛罗伦萨半年没有交到一个朋友。
不知道是同情男孩,还是同情自己,赵晴曦走到男孩面前,对着手机翻译说道:“需要我帮你补足球吗?”
男孩看了眼手机,用力点点头。
赵晴曦带着男孩走出小巷,路边第二幢是一家两层楼的餐馆,一楼经营着餐馆,二楼是她随继父与母亲居住的房子。
“你在这等我,不要挡在餐馆门口。”她指着餐馆旁边的位置说到。
男孩乖巧的站到侧面,像棵小木桩杵着一动不动,直到赵晴曦从家里出来。
她对缝纫技术的认知,仅限手工课实践过几次,足球表皮比想象中还要难缝,细小的针没戳一次都十分费劲,还好破裂的地方是旧补丁区域,她只要沿着原轨迹重新缝合即可。
修补的过程,男孩一直都蹲在她旁边,紧张不安的盯守,身上的臭味源源不断飘来,熏的赵晴曦好几次都想让他离远点,但又没好意思说出口,只是悄悄往远离他的位置挪动身体,浑然不觉的男孩也一次次的往她身前凑。
“缝好了,你试试。”赵晴曦将足球丢回男孩手里。
男孩毫不犹豫的对着进气口吹气,直到吹的两颊通红,足球才重新鼓起来。
他激动无比的放在脚上颠球,还接连用脑袋颠了几下,脸上洋溢的笑容,像一只快乐玩球小狗。看得出来非常喜欢足球。
赵晴曦还是第一次见到能把足球玩的花里胡哨,站在旁边当耍杂技观看。
独自玩了好一会儿,男孩才用脚背稳当接住空中落下的足球,看着比他高出半个身子的黑发少女,局促面红的张嘴,用非常微弱的声音说:“谢谢……”
“原来你会说话啊!”赵晴曦惊叹。
男孩抱球跑远,跑进小巷里,又扒着墙边探出半个脑袋望向黑发少女所在的位置,与她的目光不期而遇撞在一起,吓得连忙又缩回去。
过了许久,他再次探出脑袋,确认对方不在后,才缓缓走出,记下这间木质招牌的中餐馆。
男孩似乎随着赵晴曦修补好的足球消失了,她倒垃圾时依旧会碰到四个欺人的男孩,站在垃圾桶旁无聊的打闹,少了可以欺负的男孩,这四个人也少了许多乐趣。
大概过了半个月,小巷垃圾桶旁终于恢复往日平静,最多只能碰到翻垃圾的野猫。
赵晴曦拿出厨余垃圾,蹲下身子逗弄喵喵叫的野猫,就在野猫迈着警惕步伐即将接近时,一颗破旧的足球滑过月牙的弧度,停在她与野猫之间。
男孩换了一身藏蓝色卫衣,衬的他皮肤又白又嫩,但乱糟糟的金色卷发依然没变。
他稚嫩的脸上流露出一丝腼腆,支支吾吾的说:“你,你可以陪我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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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有缘点进来的小伙伴!
如果有看见……
对女扮男装踢足球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瞅瞅旁边2万字短篇《No Way》!
想了解对这种类型故事是什么感受。
万分感谢!!![比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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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来自垃圾桶旁的第一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