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提着两只空桶,一边垂着脑袋走着,一边嘴里碎碎念着:“唉,两大桶水大老远地提过来,满满当当的没洒一滴,赵姑姑也不夸一句……”
院门处守着的几个傀儡师见是他,下意识地都放松了警惕,嘿嘿笑着道:“小井啊,又挨骂了?”
“是啊,我腿脚明明那么勤快,赵姑姑还说我偷懒不干活。喏,你们瞧瞧,责骂我几句还不够了,还让这傀儡监工似的跟着。”说着,少年撅着委屈的嘴,用手指了指跟在身后穿着傀儡衣服的阿漓。
“这话倒没说错,你的确比你那瘸腿的爹干活勤快多了。”
“哈哈哈哈,这混小子要是勤快,天都能塌一半了!赶紧干活去,再耍滑头,就让傀儡把你吊在树上,打你屁股了。”
“若是一不留神也打废了,你就正好可以跟你爹作伴了。”
“那岂不是又要多一个吃白饭的?”
“吃白饭也是门本事啊,这可是他们司徒家男人独有的。”
“哈哈哈哈……”
在一群傀儡师们的哄笑声里,少年带着阿漓渐渐走远。
听着那些满是嘲讽讥笑的话语,阿漓忍不住抬眼打量起走在自己前头的少年。只不过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柴火棍似的细胳膊却提着半人高的水桶,阿漓心里略微动了动,谨慎打量了四周后,才小声道:“我帮你提一个吧。”
“好呀。”少年没有客气,直接就把一个水桶递了过去,还不忘提醒她:“保持微笑,微笑。”
跟着少年弯弯绕绕地走了大半个时辰,阿漓见四下的景致越来越偏僻,不禁又防备起来,“你要带我去哪?”
“我家。”少年回头,朝阿漓笑得很灿烂,“既要安全,又要能藏你,这里也就只有我家了。瞧,就是那。”
少年扒开乱树丛,指着跟前几间挨着的瓦房,压低着声音说道:“你放心,我这连老鼠苍蝇都不来的,绝对安全。”见阿漓依旧是将信将疑的,他又赶紧补充道:“女、女侠,你千万要信我啊,我、我绝对不敢耍花招。我还想多活几年,娶个媳妇呢。”
阿漓还在犹豫时,瓦房里传来几声咳嗽声,“小井,是你回来了吗?”
少年立即对阿漓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自己前走上几步,从窗框里探出脑袋,朝里头做了个鬼脸,“爹,您的耳朵真是越来越神了,我这就给您烧饭去。”
少年转回身,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草棚,朝阿漓无声地做了个口型:“去那里。”
草棚下搭着个极为简陋的土灶,灶上是一口大锅。少年往锅里舀了半勺水,很歉然地看向阿漓:“我家没什么吃的,只能委屈女侠一下了。”
“令尊,”阿漓回头看着不时传来剧烈咳嗽声的瓦房,“似乎身体不太好。”
少年埋头刷着锅,声音低低地飘过来,“我爹生来就有腿疾,当不了傀儡师。我娘走得早,爹为了养大我劳坏了身体,这几年更是连地也下不了了。我也没用,请不起大夫,也攒不够买药的钱。”
阿漓听得颇觉心酸,上前拿起锅铲,把少年轻轻推离灶前,“这里我来吧,你去生火。”
少年十分意外地瞪大眼睛,“这怎么行?我……”
阿漓瞥了少年一眼,“怎么,怕我下毒?”
少年忙忙摆手,“不不不……”
阿漓倒干净锅里的水,挥舞着手里的锅铲,“那就别废话了,不想饿肚子,就赶紧劈柴生火去。”
食材实在有限得很,即便阿漓厨艺再精,也只能勉强弄出一锅杂烩汤。
少年凑上前嗅了嗅,鼻子都差点掉进锅里,嘴里来来回回就只有一个词:“真香,真香。”
阿漓从几只缺口层次不齐的碗碟里,挑出一个品相最好的,盛了一大碗汤递给少年:“给令尊送去吧,味道可能差了些,只能将就趁热喝,暖暖身子了。”
少年盯着汤碗,不住地吞咽着唾沫,走出几步,又回头朝阿漓一笑,又露出一口大白牙,“你是个好人。”
阿漓“噗嗤”地笑了一声,“我看着像坏人?”
少年摇摇头,随后又点点头,最后弄得自己也糊涂了,干脆傻傻地冲阿漓笑道:“像美人。”
少年伺候好自家父亲后,就拿着空碗一蹦一跳地回来,笑嘻嘻地递给阿漓半张饼,“给,吃吧。这是我昨天省下来的,不脏,也没毒。”
“那你呢?”
“我和爹一块吃过了。不信,你瞧。”少年冲阿漓挺起自己的肚子,还装模作样地打了个饱嗝。
“那多谢了。”阿漓接过那半张饼,用手掰着吃了几口,就又递还给少年,“我吃不下了。”
“你们姑娘家的胃口可真小,”少年毫不怀疑地又拿回饼,往嘴里塞了一大口,口齿不清地笑道:“不过,这样倒是好养活。我以后就要找像你这样,胃口小,又会干活的媳妇。”
阿漓瞪了他一眼,“那你养个傀儡好了,什么活都能干,还不用吃饭。”
少年连连摆手,“不行不行,傀儡不能生娃娃。”
等少年将手上的饼渣都舔干净了,才凑到阿漓身边,一边帮着洗刷锅碗,一边好奇地问:“女侠是被他们从山下抓来的?那么多人看你一个,你在外头一定是个大人物吧?嗯,还是个会烧饭做菜的大人物,厉害厉害。山下的姑娘,是不是都是女侠这样,文武双全的?”
少年见阿漓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只好讪讪地闭了嘴。待把锅灶碗碟都清理干净,少年拍拍手长舒一口气,倚着棵歪脖子树坐下,“女侠放心,等天黑了,我就带你从小路下山去,保证不会被他们发现。”
“我不下山,”阿漓摇摇头,看着远处的目光有些缥缈,“我要留在这找人。”
少年满脸的疑惑不解,“找人?我们这可什么人都有,你要找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阿漓一愣,苦涩地笑着摇头,“我也不知道,他究竟算是活着,还是死了。”
“偃师门里傀儡师加上傀儡,少说也有五六百号,你若是要一个个找过去,可要花上大半个月呢。”少年为难地皱起眉头,但见阿漓也垮下脸来,赶紧又把语气转了转,“不过你倒是赶巧了,明日是入天字堂的比试考核,十年一选的,几乎所有的傀儡师都会带着傀儡来参加,就连天地玄黄四位长老也会露面。明早我带你溜进试场,你照旧扮作傀儡,四处转转说不定就能找到了。”
阿漓的脸色顿时亮了起来,“当真?”
“当然,”少年用力拍着痩如排骨的胸膛,“大丈夫一言九鼎。”
阿漓朝少年笑得很真诚,“谢谢你。”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哦,一直忘说了。我叫司徒井,叫我小井就成。”
阿漓犹豫了一下,但看着司徒井没掺半分杂质的纯真笑容,也跟着笑了出来,“我叫阿漓,水边离。”
“那我就叫你阿漓姐了。”司徒井一脸自来熟地挨着阿漓坐过来,“阿漓姐,你这还有糖没?若是有,就再我几颗呗。”
阿漓一愣,“什么糖?”
司徒井笑得贼兮兮的,指了指自己的嘴,“就是早上,你喂给我的啊?毒药我没吃过,但糖的甜味我还是能尝出来的。”
阿漓惊得差些跳起来,“你早知道了?!那你还这样帮我?”
“就凭你打了赵夜叉……就是那个被你弄倒的傀儡师,可替我出了好久的恶气,我当然要帮你啊。阿漓姐,你是不知道,赵夜叉的脾气可臭了,见着我不是打就是骂,还总是说我司徒家的坏话……”司徒井的苦水还没倒完,突然远远地就传来人声,惊得二人都是一震。
司徒井惊惶地摇头,“不是我,我没有告密……”
阿漓当即捂住他的嘴,“知道不是你,快把我藏起来。”
司徒井不敢耽误工夫,拉着阿漓就跑进离着草棚最近的一间瓦房。他一边搬开地上堆放着的柴草,一边语速极快地说:“这是我的秘密仓库除我以外你是知道的第一个人以我的性命担保绝对安全。”
柴草搬开后,露出的依旧是一块平整的地面,就在阿漓不知司徒井要将她往哪藏时,司徒井将阿漓往那块地上一推,还贴心地拿起阿漓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别怕,不高的。”
阿漓只觉得脚下陡然一空,地面竟在瞬间无声地消失了一块,露出个只容一人进出的洞口,她当即就坠了下去。
等阿漓完全没入洞口,那块地面又在瞬间复原,平整地看不出丝毫缝隙。司徒井依旧不放心地又上去踩了两脚,确保万分安全后,才把柴草又搬了回来。正好外头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司徒井干脆就趴在那堆柴草上,装着在睡觉的样子。
“司徒井,你又在偷懒了!”
司徒井揉着惺忪的眼,慢腾腾地伸了个懒腰,却在看清楚门外站着的人时,立马跑出门去,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孙长老!”
孙葳虽是天地玄黄四位长老中最低的,但掌管的却是偃师门里所有的日常杂事,他的一句话就能直接决定司徒井是累死还是饿死。
显然,孙葳对眼前的司徒井十分不满,可碍于身后有外人,也不好发作,只能皱眉继续问道:“你父亲呢?”
“在后头的屋里歇着。”
“嗯,”孙葳略微侧了侧身,露出身后人的半张脸,“这位是远道而来的贵客,特意登门来拜访你父亲的,快去带路。”
司徒井看见孙葳身后的男子,惊得张开大了嘴,乖乖,原来男人也能生得这样好看啊。
那男子见司徒井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便也朝他微微颔首一笑,“在下季瀛,不请自来,叨扰了。”
司徒井赶紧抬手擦了擦嘴角,一向伶俐的口齿也结巴起来,“在、在下司徒井,龙井的‘龙’,不不不,是龙井的‘井’……您、您稍候,我、我、我这就去通报我爹、我父亲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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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妖阿绾仗着自己的九尾九命,在妖魔鬼三界横行,风头无二。
某位仙门高人提醒她,她将失去九条尾巴,魂飞魄散死状凄惨。
阿绾摇着妖娆的九条尾巴,笑靥如花:“牛鼻子,再敢胡说八道,老娘就吃了你!”
不久后,只剩一条尾巴的阿绾抱着高人的大腿,泣涕涟涟:“仙人,求给奴家指条生路吧!”
妖魔鬼三界皆知,九尾狐阿绾为了复活未婚夫妖王,丢了八条尾巴,堪称三界未婚妻的楷模。
但之后,她却和个修仙的小白脸厮混在一块,做尽了出格之事。
最狗血的是,死了千八百年的妖王突然活了过来,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阿绾在哪儿?”
吃瓜群众纷纷傻眼,替当事狐阿绾操碎了心。
这新欢旧爱,究竟该选哪一个呢?
美艳装逼白甜女VS清冷自持腹黑男(没错,男主就是吃瓜群众口中的修仙小白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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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