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洋覆盖了地球表面的70%以上,但人类对它却所知甚少,探索度仅有5%……”
某天晚上,蓝烟找了部海洋纪录片与姜涣一同观看,一为缓解姜涣思乡之情;二为增进蓝烟对姜涣的了解,她想知道姜涣过往的生活环境是什么样的,了解她的过往,才会知道如何在当下,在未来更好地去爱她;三为就此展开讨论,好促进两人之间的思想统一。
在其它问题上存在分歧,她们可以选择相互尊重,但人类与海洋之间的关系于她们而言,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就像是一对恋人分别来自于两个相邻的国家,而这两个国家之间的关系又相当微妙:
A国的生存需要在一定程度上依赖B国领域内的资源,但长期以来,A国的索取却远超过了他们生存所必需的范围,甚至挤压了B国公民的生存空间,使之不得不冒着巨大风险越过国界线,来到A国生活;
于是在B国公民眼里,A国是十恶不赦的掠夺者形象,如果A国不曾存在,他们可使用的资源会大大增加,也不必背井离乡;
而A国公民对B国,有些大概会产生愧疚,有些大概会认为弱肉强食是自然规律,谁能抢到谁就使用,有什么错?还有些在倡导应找到索取的合理边界,同时就过往给B国带来的损害进行弥补,最终实现两国的长久共存与和谐发展。但无论是哪一种,都绝不可能认为“索取行为”是完全不该出现的。
在这种背景下,这样一对恋人之间有着天然的对立因素,因为她们的国家归属感决定了,比起对方的国家,她们必然是更爱自己的国家的,就算对对方的国家心怀愧疚,也必然更爱自己的国家。
所以,想要关系健康且长久,两人就必须直面对立因素,达成一定共识,否则国家资源抢占问题将成为她们之间不可触碰的话题,稍有不慎便有动摇感情根基的可能性。
蓝烟不知道这种可能性有多大,哪怕只有一点,也想将其彻底扼杀。
不过,需要讨论的比她最初设想的要更多些。
纪录片的第一句画外音还未说完,姜涣就按了暂停键,开始抒发她的不满:“探索什么?为了进一步侵占?还是说,侵占还不够,还要满足他们的窥探欲?全世界在他们的眼里,都必须是透明的吗?”
眼见着有了一丝气口,蓝烟欲要接话,却很快又被姜涣堵住了——
“仅有5%,什么叫仅有,5%我们都已经觉得很冒犯了好吗?”
“就像是盗贼闯进了别人家里,抢走一堆财宝,将那屋子搞得一片狼藉之后,还要跟自己的同伙发表感慨,真是可惜,我大概只打开了他们家里5%的柜子!”
发泄完怨气,姜涣移交了话语权,蓝烟却被轰炸得一时不敢接话:“……”
确实理亏。
好一会儿才道:“嗯……关于闯进别人家里的这个形容,目前的许多做法……确实看上去是这样的,但,但抛开人类对海洋的破坏不谈,我说的是暂时不谈,姜涣,你觉得人类有资格使用海洋里的资源吗?”
“难道海洋生物使用了陆地上的什么资源了吗?”姜涣用反问代替回答,然后安静了两秒,她又补充道,“对,我现在就正在使用,但那是因为,不来到岸上我们就要灭绝了,但是人类呢,不使用海洋资源,他们也会死吗?”
是他们,而非你们。
蓝烟发现,姜涣言辞里似乎把她从人类这个群体中给摘了出去。
她突然就……不是个人了?
但她毕竟就是个人,无法代表人类群体,无法站在整个人类史上去评估,不使用海洋资源的人类社会会演变成什么样子,她只能站在个人的角度上。
“嗯……我想人类群体大概率是不至于走向灭绝的,但,有些人,有些个体脱离了海洋,确实将很难维持生计,人类有句话叫‘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长在海边的人为了扶持自己的家庭,也许只能选择做个渔民。”
“这是为了生存而做出的选择,我觉得,并没有什么错,就像是海里也存在着‘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现象,长在海边的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不过是那条更大一些的鱼。”
“还有,据我所知,有些海洋生物也是需要越过海岸线,来到岸上的,比如说海龟,为了种群得以繁殖,它们会在夜间爬上沙滩,在沙滩上产卵,因为海水的温度达不到孵化的要求。”
“所以我觉得,海洋与陆地之间的边界并不是一条清晰的分界线,人类盗贼冲破的那扇门,它并不是可以被看到的海岸线,它是一种分寸。”
“姜涣,我这么说,你能接受吗?”
半晌后,姜涣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
蓝烟:“那,我继续说下去?”
“关于你对人类探索行为的看法,不可否认,必然有某些人的探索是为了获取更多资源,这些人的占比是多少,我也不知道,但也有一部分人的探索是为了找到那种分寸,如果人类对海洋全无了解的话,是无法预知自己的行为将会给海洋带来什么样的伤害的,如果无法预知,就难以避开。”
蓝烟观察着姜涣的反应,面色有所缓和,却并没缓和多少,且半点没有想要搭腔的意思,只是再次拿起了遥控器,将那纪录片继续播放下去。
好像有点不妙。
电视里,粉色海豚腾空而起,跃出水面,然后定格在了空中。
这次按下暂停键的成了蓝烟,姜涣终于说话:“怎么了?”
不冷不热的,并且都不偏过头来看她,仍旧正对着电视机。
蓝烟这下确定了,姜涣在生她的气。
虽不知道为什么,但她尝试贴近姜涣,想抱抱她,先破冰再说,却扑了个空。
因姜涣直接朝远离她的方向挪了二十公分。
她再尝试,姜涣便再远离。
没多久姜涣就坐到了沙发的另一端,退无可退,在蓝烟想要再度靠近时,她问道:“你这样,我还能去哪儿?就一点位置也不给我留吗?”
蓝烟不动了,只是回答:“你当然在我身边。”
姜涣笑了,眼里却没有笑意,反倒微微发红,“你身边有那么多人,连素不相识的渔民,连这纪录片的制作人,你都要共情他们,哪里还有我的位置?”
蓝烟知道她哪里惹姜涣不高兴了。
姜涣在表达对人类的讨厌时,将她摘了出去,这说明姜涣潜意识里就不认为她属于那个她讨厌的群体。因为姜涣认为,她们俩才是一伙的。但她却偏在这时候一板一眼地讲起了道理,反驳起了姜涣的讨厌,就像是非要走入人群中似的。
这会让姜涣觉得,在岸上孤立无援,连最亲近的伴侣都选择了站在别人身边,还是与她相对立的别人。
这正是蓝烟最担心的问题,本想通过这有计划的一次深谈,消解掉她们之间存在的这种隐形隔阂,没想到处理不当,直接让它显形了。
“我错了。”
理清因果后,蓝烟不顾姜涣是否还会有抗拒之意,整个人贴在了她身上,“我真的错了,对不起,姜涣,你别不高兴了,都是我不好……”
姜涣一开始还在闪躲,但因实在躲不开,两人产生了身体接触,蓝烟又在不断道着歉,气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处,令她不合时宜地产生了一些生理反应。
心跳加速。
耳朵发热。
呼吸急促又紊乱。
甚至不仅是生理上。
她也想抱蓝烟,想吻蓝烟,想让蓝烟也产生这些反应。
于是姜涣这么做了,连带着蓝烟生日那晚她所压下的那些**,但她没忘记,她还在生气。
她对蓝烟说:“如果你想哄好我,就不许反抗,还有,从现在开始,闭上眼睛,直到我允许你睁开为止。”
粉色海豚仍定格在空中,也许,它要等到明天中午才能回到大海里了。
因为它的观众抛弃了它。
更过分的是,她们比它更早拥抱了潮湿。
水汽弥漫的浴室里,姜涣替蓝烟褪去衣服,问她:“你想知道,那晚你是怎么对我的吗?”
蓝烟没有回答,她满脑子都在想着,姜涣此时会把目光停在哪里。
是她的手正在触碰的地方,还是……那片已经十分敏感的湿地。
“不回答么?”
蓝烟嗅到了威胁,想起自己正在哄人,听话地应道:“嗯,想知道。”
姜涣却在一声轻笑后说道:“但我不告诉你。”
蓝烟有点懵:“啊?”那问她做什么?
随即感受到姜涣的手上加点了力气,她在揉捏着,然后轻轻掐起某个部位,蓝烟猝不及防,发出了声音。她听到姜涣又笑了,听上去对她的反应非常满意。
“你自己感受。”姜涣说。
……
有道是怒是猛虎,欲是深渊,在姜涣的惩罚之下,蓝烟觉得她像是被高高抛起,又像是坠入了无尽的谷底。
**掌控了她。
她想要。
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姜涣的手一点点向下探去,然后停在了小腹,问她:“我可以吗?蓝烟,这个问题,不在我们刚才的约定之内,你可以说不……”
“我想要的,姜涣,我想要。”
“好,”姜涣笑着继续向下,“那就站稳了。”
蓝烟最后还是没能站稳,只能倚靠着姜涣,偏偏姜涣有时候非要使坏,突然一松手,带给她更大的刺激。
“你会把我放在第一位吗?”
在她沦陷其中时,姜涣反复问着这个问题,同时将手上动作慢下来,蓝烟喘着气,没能及时答复,姜涣又改了问题:“不,你该把自己放在第一位的……蓝烟,我会是你的第二位吗?胜过其他所有人,回答我。”
蓝烟缓过来了一些,然后毫不犹豫:“会,全人类和你,如果只能选一个,姜涣,我会选你,我会无条件站在你身边,今晚是我错了……不只是人类,我可以背离全世界,我可以。”
“好,”姜涣心满意足地笑着,“睁开眼睛吧,蓝烟,我想你看着我,看着我们。”
惩罚结束,蓝烟这才发现,姜涣不知何时带着她来到了镜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