矫情雨 第7章 007·心机

“怎么回事？”林荫给她拧开瓶盖递水。

裴妙凑到她耳旁，悄悄说：“我找到他了。”

那个“他”指的是谁，林荫知道。

她激动得像个小孩，“你你你你……”

裴妙灌了半瓶水才缓解胃里火辣辣的灼烧感。

她眯着眼睛，“啪”，清脆的拍掌声响起。

化身人形打板器，“Action.”喝了酒的声色自带气泡音。

林荫的眼神亮得如灯泡，她抓住裴妙的胳膊，蹦出了第一个音节“他”，邓舒阳和纪子锐闻声齐刷刷地向前移，她就此打住了，拖着裴妙往外走。

邓舒阳嚷嚷：“有什么话，是我们不能听的啊？”

林荫说：“那可多了去了。”

裴妙一手的胳膊肘撑在栏杆上，另一只手搭在手背上，清冷的像首宋词。和她面对面而站的林荫，扎着高马尾，随着她说话得兴奋，马尾辫在空中恣意甩着，明媚的像向日葵。

裴妙跟她全盘托出了所有的事。

林荫听见“温杨”两个字，全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听完她说话，她说：“老婆，我好羡慕你啊！”

裴妙开玩笑：“羡慕我什么，羡慕我被数学折磨吗？”

林荫嗤笑：“那就是你还不够喜欢。”

“那要不你来办公室陪我？”裴妙忍不住逗她。

“别了，那我还是不想看了？”

裴妙说：“那就是你还不够喜欢！”

林荫要笑得厥过去了，问：“老婆，要是你最后没有追到，该怎么办？”

“这有什么关系，最起码，他认识我了，这就够了。”不管结局是什么样的，裴妙都认了。

认识就已经足够惊喜了。

但她贪心，她想要的更多。

比起结果，她更在意——

心动，喜欢，追逐的过程。

戏如人生，裴妙不想给自己留下遗憾，哪怕，只是一段插曲。

林荫给她加油打气。

裴妙挪揄道：“我气足的，轮胎都要爆了，恨不得挪点气给你。”

林荫回：“我吧，能走就行了，多出来的气，你就算给我，也没有什么用。”

两人站在走廊里，笑得眉目绽放如花。

坐在教室里的邓舒阳问纪子锐：“你说她们在聊什么？”

纪子锐：“你当我顺风耳呐？”他挑着眉，“你要是这么好奇，自己去问新雨？”

他说：“我不敢。”

纪子锐嘲笑：“你，出息！”

她们回到教室。

裴妙在纸上一笔一画地写下了他的名字。

——解彧。

林荫一口读错，念成了jiě yù。

裴妙纠正：“解一般读作jiě，但用作姓氏会读作xiè，所以应该是xiè yù。”

这个姓氏很少见，但也不是没见过。

她要是没记错的话，平桦市去年上任的市长就姓解。

林荫自闭了，“我是文盲。”

“你不要理我，让我静静。”

裴妙还是理了，“那就多读书。”

“……”林荫宁可她不理。

裴妙端详解彧的名字，突然笑了起来。

喜欢哪有什么理由，喜欢从来都是无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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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铃声响起的前五分钟，虞红的声音如约响起。

裴妙坐在座位上自怨自艾，眉头皱成了一团，林荫说：“走吧，我送你去。”

她刚想说：“宝贝，你真贴心。”

林荫一句“顺带陪我去买瓶水”，泼得她心灰意冷。

她们下来得早，自动贩卖机那没什么人。

一声又一声。

“卧槽，又卡住了。”

“这破机子，学校能不能管管了，真是的。”

“运气不好，认了吧！”

贩卖机被摇得“哐啷哐啷”响，给裴妙生出一种要散架的错觉。

林荫说：“要等一会，你要不先去？”

“别，能拖一会，是一会儿。”裴妙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全身心都在抗拒。

队伍逐渐缩短。

排在裴妙前面的学弟又卡住了，骂了句“草”，然后自认倒霉地又刷了一次卡，出口处的板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拆了，可乐“啪”得一声，从机子里掉落滚到了裴妙脚边。

裴妙冷着一张脸，穿得又是短裙，学弟尴尬地不敢动。

林荫憋着笑，捡起递给了学弟。

“下次可要接稳了。”

“好。”他脸涨红了，连着微鞠躬，“谢谢！”

等着学弟跑没影了。

裴妙嗲着声音：“学姐好温柔。”

林荫夹着声音：“学姐好无情。”

两人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自动贩卖机里的钩子伸缩出了问题，学弟原先买的那瓶巧克力味的李子园悬在空中。

这种情况，她们见过很多次，有回，看着一个男生买了卡住饮料上层的饮料，然后用它往下打卡住的饮料，最后两瓶同时掉落。

第一次见这种买一送一的手法，两人都挺惊讶的。

正好，身后也没人排队。

裴妙和林荫俨然忘记了下来买饮料的初衷，专心研究怎么把饮料打下来。

她们的运气不好，试了很多次，那瓶李子园固执地掉不下来。林荫怀里抱了一垒饮料，搞得跟来进货的一样。

裴妙：“真是见鬼了。”

她们能玩在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本质上都轴。

两人不信这个邪，秉持着相同的信念：一排排试过去，总有一个能打下来。

她们玩得太投入，后头来人了也没注意到。

但不能全怪她们。

高三教学楼的走廊正对楼底的自动贩卖机。

解彧一出教室就认出了裴妙的背影，他跟温杨说：“去买瓶水！”

温杨没做他想，“好啊！”

温杨下楼以后才看见了裴妙，他朝解彧挤眉弄眼，身边的人睬都不带睬得。

解彧话少是常态，他是故意没说话，压低脚步声，悄无声息地站到她们两后面。

林荫说：“怎么掉不下来啊？”

她是懂安慰自己的，“既然和这瓶李子园没有缘分，我们下次再来。”

裴妙说：“谁说没有缘分的，被我遇见，就是缘分。”

“强扭的瓜不甜，新雨。”

“它是巧克力味的，能不甜？甜到我天灵盖都快被冲破了。”

身后传来一阵笑声。

她们两回头，表情如出一撤，都是“你是在嘲讽我吗”的不服气。

然而裴妙的眼里只有解彧，林荫的眼里只有温杨。

裴妙对林荫了解过头了。

在她准备弃甲潜逃之前，牢牢地扯住了她的衣服，林荫给她暗暗眼色，她扯了个微笑给她，脸上写着：你别想走。

跑也跑不掉，林荫只好眼着于地，诺诺不语。

温杨已经是极力克制，死死咬唇不让自己笑出声， “不好意思，没忍住。”本来还能忍，但一听到她们两的对话，立马破功了，这两学妹，实在是太搞笑了。

裴妙看见身后站的人是解彧，惊讶和兴喜喧嚣于心，在贩卖机上受到的气全部消散了。

笑意持续着，长消不散。

裴妙率先跟他打招呼，“解学长，好巧啊，你也来买水吗？”

“嗯。”解彧随意地看着周围，眼神没有聚焦在她身上。

解彧能清晰地感受到她身上表达出来的喜怒哀乐，不带假面的真实更像是迅猛的激流，让他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的反应就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找不到出口。

看出了她眼底的不甘心，他弯腰刷了卡，买了第二排第三个的乌龙茶。

钩子卷出又释放，饮料掉落的弧线向左偏，正击李子园，两瓶饮料先后掉落。

解彧顺势接过，乌龙茶给了林荫，李子园给了裴妙。动作过于自然，没人觉得奇怪。

林荫抬头正视着解彧，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压迫。

裴妙双眼闪烁着欣喜，打了个响指，夸赞：“厉害啊！”

“我先走了啊，新雨。”见身上的阻力没了，林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跑了。

裴妙：“……”

想看人的是她，跑的人还是她！她这一天到晚到底在跑什么啊？

“学长，你帮过我那么多次，我请你喝饮料吧！”

解彧说：“不用。”

温杨横插一句，“你解学长不喝饮料，他呀，只喝百岁山。”

“那我……”裴妙刷卡刷慢了。

解彧再一次掠过她，侧身去出口处拿饮料。

握着水瓶，直接走了。

他走得突然，温杨说：“喂，你真不等我？”

前面的人始终没有停下，举起水瓶朝他们挥了挥手。

裴妙很明显的能感觉到他态度的转变，像极了办公室那次的若即若离，她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

温杨以为裴妙会开口问他，但他这回是真不知道，不是装的。没想到她压根连看都没他一眼，直接追了上去。

他想到瞿雅说得那番话，微笑的面带无语，还看他？她是近视眼度数太深，眼盲了吧！

“学长，你？”

男生的步子迈得大，他走一步，裴妙要跨两步才能跟上。

裴妙跟着他的身后，“是我什么举动冒犯到你了吗？”

解彧没有停下，留给裴妙的背面让她恐慌。

“我……”什么都别说，道歉就完事。

解彧没有预防地停下了，深邃的眼神直击着裴妙的心，幸亏，她及时止住步伐，才没有撞上他的背脊。

然后听见他用沙哑的声音低沉地喊了她的名字。

“裴妙。”

被人喊全名，仿佛回到了小时候犯事被被爸妈喊全名质问时的心虚。

裴妙回忆了一大圈，找不出毛病，她她她她……不会身先未捷身先死吧！

“昂？”尾音都含糊了。

“我知道你喜欢温杨，所以才给你创造了和温杨单独相处的机会。”

解彧笑得如沐春风，眼中闪过一丝不着痕迹地算计，“但是你自己也要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