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惬 第31章 第三十一章

陈栖的父母接到邻居电话，听到有一个年轻姑娘到访，思索了片刻，想到可能是女儿回来。

父亲眉头皱着，他想念女儿，对于女儿回来自然欣喜，可邻居说只有一人，他就没那么高兴了。

母亲也面露愁容。

十八岁离开，将近三十岁，陈栖才再次回家，中间的年岁，一直敷衍，找到一个地方，看尽风景就算是过了一个年末。

楚青知道她的家庭情况但不知道她与父母几乎算是断绝往来，只有定时的电话和金钱联系。

吃完饭，找了一个旅馆，陈栖还没来得及打开行李箱就收到了母亲的来电。

陈栖到家时，家中来了几个亲戚，言语的力量，她只到了几个小时，小镇上凡是认识她的人都应该知道了她回来。

陈栖站在门外，将屋里人环看一圈后与母亲对视，“我有事情要说。”

她从来没有这样在人群面前坚定的表达，她原本可以等人群散去，但是环视一圈她们的嘴脸，她发现现在的自己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忍耐和善良。

她厌恶她们，也惧怕她们。

屋里的人原来说得热闹，陈栖进门后一言不发，她们面面相觑，之前她们七嘴八舌说起了陈栖的不懂事，她的不孝顺，她的离经叛道以及她终于回来的幡然醒悟…

她们指点着江山迷津。

沉默里，母亲上来拉着陈栖走进屋里，让她开口叫人打招呼。

亲戚寒暄，开始询问陈栖的近况。陈栖一言不发，母亲开始说着这些年，陈栖打电话时候告诉她的事情。

应和声里，陈栖声量再次放大，她们惯会忽视顺从的人，“我有事情要说，没什么事情，可以回家了。”

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好像透明了一样，永远活在她们口中。你坐在她们旁边，听着她们对你行为表现的批判，不说话是内向，不成熟；说话反驳是不懂事，没有教养…

她好像从小到大都学不会和亲戚家人相处，小时候不爱说话，长大了不想说话。

亲戚们面露不高兴，看向陈父，陈父一直和几个叔伯坐在不远处厨厅，桌上早已经推杯换盏，几人脸上微醺。

父母的表现好像她中学住宿放假回家，正好赶上亲戚在家一样，一切很是平常。平常到陈栖觉得讽刺。

陈父与陈栖对视，许是想到之前的场景，他开口让亲戚离开，说着抱歉和下次再聚。

亲戚拖拖拉拉离开后，家中一下子静下来，陈栖坐在沙发上，父亲坐在厨厅里，一杯一杯的喝酒，母亲站在父亲的身边，小声说了句什么。

陈栖没有听到，但是父亲放下了酒杯，起身往她身边走。头发花白，腰背已经弯下。

陈父的靠近让陈栖不由胆怯，她的手紧紧握着手机。

没有见面时，她觉得她可以面对父母；见了面，她觉得自己还是十几年前那个被封锁在家的小姑娘，恐惧又无助。

父亲终于坐下，离陈栖有一臂的距离，他看了眼母亲，母亲小声开口，“你回来的消息总会有人知道，何况你叔婶他们又不是外人…”

陈栖低着头不说话。

“你看你，都长的这么好看了，”母亲干笑两声，扯了扯陈栖的衣角，转移话题，“怎么样？找朋友了吗？男朋友！”

“你要是没找，正好我今天让你婶娘们帮你…”

陈栖抬起头，唇抿得发白，眼睛里虽然闪着光但是与父亲对视时候没有转移视线，说话很轻，“我有女朋友了。我很爱她。”

这样的冲动，想要真诚，想要坦白，之后的事情她不想再管。

这样的直白情感，只在她少年时候坦诚过一次，那次结果'惨烈'。

陈栖想到少年时候喜欢的人，她们以为自己在隐秘而热烈的相爱，永不背弃。

少年的情感旺盛，自我又夸张，好像表演台上的演员，放大了情感让人入胜，以表示真真切切的在乎。那自我和夸张并不意味着虚假，只是太在乎，在乎自己的情感，也在乎自己与她之间的情感。

父亲叹气，他已经上了岁数，性子也该平和。他想要慈爱一些表达自己的想法，说些道理，可当他看向陈栖时候，看到陈栖的眼神，那和十几岁时候一模一样，甚至更坚持的眼神。

他的手抬起来给了她一巴掌，“你十几岁那年，也是这样告诉我和你妈的，结果呢？”

陈栖的脸迅速红肿，泪水流下来，很疼。可她还是直视着父亲，“我不后悔，认不认识她，我都是喜欢女孩子的。”

父亲喘了口粗气，之前大病一场再加上年岁已高，他动不得气。

母亲悲伤又愤委的看陈栖，手轻抚着父亲的后背，让他好受一些。

陈栖没动，手指扣在沙发上，避开了父母的视线，她想自己可真是自私自利，想着自己心里轻松舒坦，这样让父母煎熬痛苦…

可自己怎么办呢？自己已经'藏'了十年了…父母是自己的心结，她没办法坦然自若与阚阚的家人见面聊天，因为痛苦又嫉妒…

于是，她再次回来，折磨父母，也折磨自己。

我果然没办法成为一个正常人，有正常的喜爱与情绪体会和输出。

陈父缓和下来，“喜欢，你的喜欢就是闹得满镇风风雨雨？那个女孩，你喜欢的那个，你忘了她说的话了？”

父亲怎么也不愿意说出那个女孩的名字。

母亲帮腔，“陈栖，你不是小孩子了，这不是在过家家，这出闹剧该结束了！”

陈栖沉默听着父母的抱怨批判，恨铁不成钢的愤怒质问。听到那个女孩，她在母亲话音落下的时候说话，“她叫江敏。”

“什么？”母亲高亢的情绪陡然凝滞。

“江敏，我说她叫江敏。”

室内寂静，父母内心的愤怒积攒。

门外响起敲门声，陈栖顺势起身开门逃离这诡异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