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儿,可瞧见我家二丫了?”福婶挎着一篮子野菜,扭着丰臀走到小院中叫喊着。
说是小院,也不过是十跨步可丈量的小平地,平日里做衣物的晾晒之地,周围用砖块石块围起来,就成了普通的农家小院。
院子里还围了个鸡圈,养了十几只下蛋的母鸡,角落里搭了个棚子,里头还有两只毛驴。不过比起其他的人家的土地,姜家院子的地板却是实打实的青石地板砖,下雨天也不会泥泞。
“福婶,二丫今天没有来找过我,我今儿个都在家没出门呢。”姜若苗从房内的小窗口探出头,手里捧着一本书笑着回答道。
“要不说你这小丫头命好,你爹你娘和你兄嫂都在干活,你个姑娘家倒在炕上躲懒,又不是亲生的,你爹你娘倒把你当大小姐来养,俺们家二丫可比你懂事多了......”福婶那张嘴还在喋喋不休,恰逢姜田野回家,打断了福婶的话。
“福婶,我妹妹姜若苗就是我家亲生的,不劳您老在这置喙我家如何教养若苗,我家若苗想做什么都是好的。”姜田野一边走进院子一边冲福婶说道,“对了福婶还是赶紧去找你家二丫吧,我可看见村口的货郎王三子和你家二丫在一块说话呢。”
“哎呦,那死丫头,怎么又和王三子走到一块去了,看我不打死她......”福婶扭着她的丰臀着急忙慌地小跑出了姜家的小院。
“阿兄,你今日如何这么早回,我阿嫂呢,可是发生什么事了?”见福婶被自家哥哥骗走,姜若苗放下书,从房里迎了出来。
只见她穿着嫩黄色窄袖交领襦裙,梳着丱发,笑眼盈盈地小步跑了过来,分明就是个大家小姐的模样。
普通的农家女孩儿都是梳着两股麻花辫,着粗布麻衣,也只有姜若苗的衣着打扮,说是地主家的小姐也不为过了。
得益于姜母是个苏州人,江南女子最注重穿着和妆容,故而姜若苗从小的梳妆便比村里的其他女孩儿要娇俏精致。
姜田野一见自家妹妹的笑脸,对福婶的那点气又下去了,只赶紧从怀中拿出一件小布包着的物件,掀开,将里面的小钗子插进姜禾苗的发间。
“你阿嫂方才回了烧锅屯,去给小虎子庆生了。阿兄买了个钗子,瞧着可衬你,就想着先给你送回来,过会子爹娘回来了,我才放心去烧锅屯,你可别把福婶的话听进耳朵里,苗儿就是我家的宝,可不准任别人家瞎说去。”
姜田野絮絮叨叨地说着,既解释了自己出现在这,而妻子未归的缘由,又安抚着自家的娇娇妹妹,生怕福婶的话伤了妹妹的心,平日里话不多的男人,此刻在自家妹妹面前也是一副话唠的样子。
“阿兄作甚又费钱买这东西。”姜若苗摸摸头上的钗子,心里甜滋滋的,“小虎今日生辰,那可是喜事,我这正好有昨日王三哥那处买的云片糕和酸枣糕,阿兄带给他做生辰礼。”
宋氏是姜家新妇,去岁才和姜田野成婚,而小虎是姜田野妻子宋氏的幼弟,今年才五岁,算是宋父宋母的老来子,所以每年生辰都会摆一桌,宋氏和其他兄弟姐妹也会回去热闹。
“阿兄买了些饴糖和甜米糕,还买了个小木马,这云片糕和酸枣糕你留着吃。还有,以后那王三子再来,你可别理他,要买什么跟阿兄和爹娘说,我早看他没有什么好眼神,尽往咱家跑,你小姑娘家的不懂,阿兄可知道他那贼心。”姜田野又开始唠叨,碰上自家妹妹的事,他总是格外仔细谨慎。
“阿兄瞎说啥,王三哥是货郎,正经做买卖的,你作甚扯上我和他了,不理阿兄了。”姜若苗跺跺脚,觉得阿兄越说越离谱 ,迈着小步回了房里。
“姜田野,作甚欺负你妹妹,又皮欠了是吧。”姜父浑厚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八尺大汉,身穿深青色对襟直缀,明明身形和面貌一副匪样,却是个实实在在的读书人。
姜父年轻时读过书,却因家贫放弃了科考,转而去酒店做过几年掌勺的学徒,早年还跑过马帮,走过镖。年二十五才娶了妻方氏,买了几十亩地,佃给村里的其他农户收些地租,自己和妻子则在村口官道开了家早食铺,专门做早食生意,每日巳时末回家。
“爹,说啥皮欠不皮欠的,我可冤枉,都娶妻了您还挂嘴边臊我,我就是关心苗儿,怕她被王三子骗了。”十九岁的男儿,不料父亲突然提起旧事,姜田野一张脸黑里泛红,似乎是忆起被姜父揍屁股的童年。
“哼,最好是这样,要是被我知道你欺负妹妹,看我如何收拾你。”姜父的手背用力扫了下直缀,虎目瞪着自己的儿子。
“好了,你又作甚欺负野儿,我看野儿和苗儿好得很,倒是你,一个劲瞎说。”方氏是个典型的江南美人,身形苗条,走起路来风姿绰约,眉目含情地瞪了姜父一眼,“野儿莫听你爹的胡话,我知野儿和苗儿感情是极好的。”方氏也是个能断文识字的妇人,说话带着斯文。
“还是娘理解我,既然爹娘回来了,那我就去烧锅屯了,爹可需要我带点烟草回来?”烧锅屯的烟草做的烟丝那是远近闻名的。
“可不许,一股子烟味,我和苗儿可不爱闻,你爹正戒着烟,你要再买回来娘可不许你进家门。”方氏打断了姜父的念头,然后嘱咐姜田野道,“这有二十个鸡蛋和一斤后臀肉,还有两匹尺头,带给亲家和小虎,生辰是喜事,好好热闹一番,陪你媳妇歇几日,不着急回来,早食铺里头娘和你爹忙得过来,记得买上一斤烧锅屯的芝麻糖,你妹妹爱吃,钱可带够了?”
“好咧,娘,钱带够了,忘了啥也不会忘了苗儿的芝麻糖的。”姜田野应声后便出门赶着驴车往烧锅屯走。
烧锅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徒步得一个多时辰,赶驴车则快上许多,现在赶车便能在路上遇上宋氏,接宋氏一块赶驴车早点赶到烧锅屯的岳父岳母家,也好打个下手。
早在姜父姜母回来的那一刻,姜若苗就已经从房里出来了,但她转身就进了灶房,姜父姜母也踱步进了正堂,那里有一壶已经烧开晾凉的水,姜若苗倒了两杯,端出去到姜父和方氏面前。
“爹,娘,喝口水润润嗓子,坐会儿休息一下,饭我已经放下去了,待会烧两个菜就能吃了。”
“还是我闺女知道心疼人,不着急烧菜,你且回房,让你爹烧菜去,娘看看你最近的女红做的如何。”方氏将姜父赶去灶房,然后吩咐姜若苗回房,自己则去端面盆净手。
姜若苗也不与姜父姜母争,放下水杯便回了房,不是姜若苗爱躲懒,实在是往日便是这样,有精力时,姜父和方氏都是不让自家的娇娇女干活的,所以说姜家把姜若苗当大家小姐养也是不为过的。
姜若苗回到厢房内,从箱笼内拿出一个绣绷子,坐到炕上,等着方氏来指点。方氏是个爱干净的妇人,每日从早食铺回来都要净手洁面换衣,一身整洁后方款款来到姜若苗的厢房。
“瞧瞧我家苗儿,可真有灵性,娘在你这年纪,可绣不出这么精巧的双面绣。”方氏瞧过那绣绷子后,高兴的说道。
“娘可别夸我,我可会怠惰的。”姜若苗睁着一双杏眸,笑靥如花地撒着娇。
方氏每每看着女儿的笑脸,心里又难受又庆幸,难受的是女儿不是自己亲生的,这么个可人的闺女也不知是谁家忍心丢弃,庆幸的是姜父遇见了小若苗,并把她带回了家。
当时襁褓中的小女孩,胸口戴着一个小金牌,里面只有生辰八字,再无其他有关的身世信息,恰逢姜母滑胎三月,家里新添一个小丫头正好抚慰了姜母受伤的心。
小丫头刚到姜家时,身子十分瘦弱,便取名为姜若苗,刚好也对应了哥哥姜田野的名字,希望她像田里的禾苗一样茁壮成长,也希望哥哥能像田野呵护禾苗一样去保护妹妹。
说来也怪,姜若苗自来到姜家之后除非是饿了或是尿了,便很少哭过,非常让人省心。
方氏心里有些涩涩的,手抚上姜若苗的头,笑了笑:“幸好,幸好苗儿来了我们家,不然娘去哪找这么可人心的闺女。”
姜家的人从不避讳提起姜若苗的身世,只把她当作自家的亲闺女、亲妹妹,因为他们相信感情是培养出来的,一昧遮掩着只会让姜若苗心里更难受,尽管自家人不避讳,却不喜欢别人家拿这件事当噱头,所以姜田野才会斥回福婶的话。
而姜若苗也是从小就知道自己的身世,但她从来不会自卑,这十二年来,因为姜家人的爱和关怀,让她知道自己就是这个家的一份子。
“娘,是苗儿有幸能来到姜家,能成为爹娘的女儿,阿兄的妹妹,世上再没有人比苗儿更幸运的人了。”姜若苗将头埋在方氏身上,眼微湿道。
方氏噗嗤一笑,点了点姜若苗的头:“就你嘴甜,不说了,赶紧净手吃饭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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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