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
中午下课铃响。
薛颜今天生理期第一天,格外没精神,平时下课拄着根拐杖也不消停,现在一下课就蔫了似的,趴在桌子上。
傅国沪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平时薛颜和傅迟南在学校吃饭时厚着脸皮拿傅国沪的餐卡去三楼职工食堂吃饭,自从她腿折了之后,就是傅迟南拿饭盒去食堂给她打饭回来。
傅迟南将书本合上,一边在课桌肚里找饭卡一边问她,“还要吃什么吗?”
没听到回答,他找到饭卡抬眸,见薛颜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薛颜坐在窗子边,总要把窗帘拉开,让自己能看到外边的景色,天气一点点冷下来,一天之中,唯有中午还能见着点阳光,温柔的轻笼着她。
教室里吵嚷骚动。
她睡得安静,整张脸都埋在手臂中,只露出一截细白的脖颈,后颈的细碎绒毛在阳光下毛茸茸的,被风轻吹动着。
傅迟南动手将她搭在椅背的浅灰色毯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盖在她身上。
见没盖好,又默默地伸手拽了拽。
做完这一切,他不自在地摸了下鼻子,看了眼四周,见没人看到,才镇定自若地下楼去打饭。
薛颜被喊醒的时候。
还迷迷糊糊的,起身,身上的毯子随之往下掉,傅迟南伸手接了,又顺手给搭回她椅背上,薛颜正闭着眼迷迷瞪瞪地搓脸,完全没注意。
课桌上摆了一个饭盒,一盒牛奶,一包薯片和一包旺仔牛奶糖,外加一沓暖宝宝。薛颜刚睡醒有点渴,先去拿那盒牛奶,摸到手是热的。
他们学校的便利店没有配置微波炉。
到了冬天,他们都在教学的暖气片上热牛奶。
现在11月初,学校还没开暖气。
牛奶盒表面即使被擦过也残留水汽,是他拿热水热的。
薛颜将吸管插好,感动地喝了口热牛奶,心里暖暖的,她咬着吸管看他,“呜呜呜傅小狗,我再也不骂你了,你真是我的好朋友。”
傅迟南闻言一愣,嘴里的话梅糖无意间被牙齿咬碎,包裹在蜜糖里的话梅在口腔里晕出酸涩,他轻扯了下唇角,吊儿郎当地坐下,“早让你对我好点。”
薛颜喝了两口牛奶,开始慢吞吞吃饭。
邵和和几个男生过来,勾着傅迟南的肩膀,“傅哥,走了,打球去。”
傅迟南弯腰在课桌下摸球,抬眸看她一眼,“还有事没,我去打会球?”
邵和笑他,“咋了?傅哥,现在打球都得请示了。”
傅迟南将篮球往他身上一丢,话对他说,眼睛却仍看着她,“一边去。”
薛颜慢吞吞啃着豆角,有点懵,“没事啊,你打呗。”
傅迟南得到同意,起身,还交代道,“你吃完直接推我课桌上,我回来收拾。”
-
周五下午。
通宿生不用晚自习,上完下午最后一节课就可以放学回家。
刚打铃,楼道人多拥挤,薛颜和傅迟南和平时一样没着急下楼。
两人坐在最后一排,背靠着椅背,沉默地看着逐渐走空的教室,对视一眼,相继叹了一口气。
早在前两天。
他们就知道了这两天他们要相依为命的命运。
薛应秋和陈云要去京榆参加会议。
傅国沪也在今天启程和教学团队远赴去了宜城一中交流学习。
薛颜下午开始有点痛经,小腹坠坠的隐痛,腰酸背痛的,她没什么力气,手机在书包,懒得没开机。傅迟南的手机震动,他看了眼,是陈云打来的,他接起,“喂,干妈。”
他说了两句,将手机递给一旁的薛颜。
薛颜接过,“妈,怎么了。”
“哎呀,我不去,你们去两天就两天嘛,没事的,不是还有傅迟南嘛。”
傅迟南听着不对,凑着耳朵过去听。
薛颜伸手将他脑袋推开,“我不去。你帮我和阿姨说一声。”
打完电话,傅迟南问她,“怎么了?”
“薄盛他妈妈担心我腿不方便,说让我去他家住两天,”薛颜拍了拍他肩膀,嗓音虚弱,但仍仗义道:“你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一个人去享福的。”
傅迟南扯唇:“……那谢谢你啊。”
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傅迟南起身帮她拿拐杖,看她唇色泛着白,他轻皱眉,“走吧。”
薛颜将书包背好,拄着拐杖往外走。
走到楼梯口。
他蹲下身。
薛颜趴上他背。
他把人背好,习惯性地颠了下,“你怎么越来越瘦?”
还是他已经背习惯了。
没等到薛颜的答复。
等到的是她的气息贴近侧脸,带着温度的柔软重量一点点落到肩膀。
这些天背她,她总是直着身体左看右顾的,不是和这个打招呼和那个打招呼就是扯着他的卫衣帽子的系绳当缰绳玩。
不在他背上吃早餐已经算是对他很好了。
没靠这么近过。
也没这么安静。
傅迟南沉默地迈着步伐往楼下走。
她安静得趴在他肩头时,好像更轻了,他莫名,有种,自己在被她依赖着的感觉。
这想法让他脖颈和耳朵不争气地泛红。
-
到了楼下。
傅迟南也没有停顿放她下来,径直背着往校门口走。
这正和薛颜的意。
她腰酸得不行,没气力,一步都不想走,于是继续偷懒,闭上眼睛睡觉。
傅迟南身上体温高,隔着校服也能感受到,因为背她,他后背的热量缓慢又持续地熨烫着她的小腹。
好像缓解了些难言的坠痛。
到了校门口的单车蓬。
薛颜不得不要从他身上下来。
她慢吞吞地将脑袋抬起,马尾的发丝不舍又缱绻地从他脖颈缓慢拂过,又慢吞吞地直起腰。
一点也没有平时的急切。
往常,他还没走到地方,她就囔囔着我要下来,他还没站稳,她就拍他肩要他放手,他还没放手,她就着急从他身上跳下去。
这样慢吞吞的样子。
他没放手,竟然也没催他。
好像,很依赖他。
傅迟南心软了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好像挺高兴她依赖自己,这样想着,他也不知道自己抽的哪门子的风,竟然说:“我背你回去吧。”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正在懊悔中,嘴上却又自顾自地找补了一句,“又不远,这会人多,骑车也不方便。”
他这提议简直太合她心意。
但难得他这么顺心如意,薛颜条件反射觉得他要坑她,因此迟疑了两秒。
傅迟南在这等待的两秒钟里,竟然难得感觉到了紧张。
薛颜歪着脑袋看他,没有看到他唇角熟悉的捉弄人的笑,反倒看见他神色有些愣愣的,慢了半秒才察觉到她的打量,随即慌乱地轻眨了几下眼,突然恼怒,“你、你,不背了,下来。”
“下来。”
怎么反悔了。
薛颜赖在他背上不下来了,“我不下来,你自己说要背我的,哎呀,我肚子疼,腰也酸背也痛。”
她说着,又趴回他肩头,哼哼唧唧的,气息随他思绪一再放大,落在他逐渐升温的脖颈。
傅迟南又没放手,他嘴硬道,“烦死了,闭嘴。”
-
傅迟南背上实在太暖和了,背回去这么点路,薛颜竟然很安稳地睡了了过去。
回的是傅迟南家。
平时薛颜爸妈不在家的时候,薛颜都是在傅迟南家住的,他家里人少,二楼专门给她留了房间。
但是像这次两家长辈都不在家,这还是第一次。
何况这时候薛颜还是个病患,又碰上生理期。
傅迟南其实有点拿不准要怎么照顾她。
好在薛颜这人从小就使唤惯了他,委屈不了自己一点。
一进门,坐到沙发上,就开始囔囔,“倒杯水,累死我了。”
傅迟南真不知道她累在哪里,好像刚才是她把他背回来的,他将书包一放,又马不停蹄地去给她倒水,等水烧热需要时间。
她又在催,“渴死了,傅迟南你是在给我下毒吗?下快点啊。”
“……”
“想吃果冻,冰箱里有果冻吗?”
傅迟南一手拿一个杯子出来,递给她,“冰箱里的东西你就别想了。”
薛颜探头看了眼,脸立马皱了起来,只接那杯白开水,“红糖水,我不喝那个,难喝。”
傅迟南疑惑地看一眼,也有点拿不准,该不会泡错了吧,“难喝吗?你上回不还说这个好喝吗?桂花的。”
薛颜于是又把脸凑过来,皱着鼻子闻了下,才勉为其难地伸手接了,“我没说好喝,我说不难喝。”
她喝完,打开电视看。
傅迟南在旁边接电话,“不打,薛颜一个人在家啊。”
薛颜听见邵和的声音,于是蹭过去,接过电话,“打啊打啊,你们晚上过来一块打牌玩游戏吧。”
邵和正在对面说傅哥你要崛起你要反抗啊一听到薛颜的声音,立马喜笑颜开,“好好好,颜姐放话,吃完饭立马过来。”
傅迟南挂断电话,斜眼看她一眼,“现在精神了?不扮林黛玉了?”
薛颜平时也不怎么痛经的,这次大概是这个月偷吃了太多冰棍,刚刚在路上就不怎么痛了,她扔抱枕砸他,“要你管。”
傅迟南凭借着肌肉记忆抬手接住抱枕,又顺手抱在怀里,这个抱枕也不知道是她什么时候扔到他家里的,是一只花猫,他手无意识地捏了下猫咪的肉垫,“所以晚饭我们吃什么,你想好了没?”
薛颜看他,“想吃火鸡面。”
傅迟南:“吃面条是吧。”
薛颜:“火鸡面啊。”
傅迟南装听不见,自顾自起身,“我去煮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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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更新会稳定一些,大概三天一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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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