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换余生 第2章 第二章

这天，乔伊和往常一样来医院看望云遗光和她的母亲，推开病房门看到云遗光跪在地上，面部苍白，乔伊吓得赶紧跑过去查看。

“怎么了小满？哪里不舒服吗？”

小满，这是她给她最要好的妹妹起的绰号，虽然名字中带有“遗”字，但毕竟后面跟随着“光”。乔伊起初是许愿云遗光未来幸福美满才起的这个绰号，希望她的快乐可以满溢出来。

云遗光跪在地上没有回答，只是默默的流着泪，无声的啜泣着。

乔伊瞥向桌子上放着的精心包装起来的保温饭盒，一动也没动。这是乔父在得知云家出事后花天价雇佣的保姆为云遗光煲的汤，都是上等的食材，乔父特意嘱咐过，这个孩子现在正是关键时期，一定要多吃好的，不管多贵都给报销，千万不能耽误了孩子的身体。

乔伊皱了皱眉头，走到云遗光的身边，将双手搭在她的肩上轻柔的按压，凑近她的耳边，好像害怕声音稍大一点就会把眼前人震碎。

“小满，你不能这样萎靡不振。”

乔伊见云遗光没有回答便继续说道，“阿姨现在没有什么大幅波动，医生说了状态还算稳定。”

“什么稳定，昏迷的很稳定？”

云遗光发出声音才意识到自己的嗓音变得有多么沙哑，她抬起头，看向乔伊，脸上布满了泪痕。

乔伊看到她这幅样子很是心疼。“你知道吗小满，姐姐以前听妈妈这样说过，一个人昏迷时，耳朵还在运作。如果你在阿姨耳边说话，虽然她无法回应你，但还是可以听见的。所以呢，你的呼唤与祈祷阿姨都能听到，不要太担心了，她就算是为了你也一定会醒过来的。”

云遗光像是抓住了希望，她站起身，轻轻亲吻母亲的手背，“真的吗？真的能听到吗？”

“当然，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现在这样成天守在她身边，不但帮不上什么大忙，还会坏了自己的身体，你觉得阿姨现在希望看到这些吗？”乔伊轻轻抚摸云遗光的后脑勺，顺着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像是在哄一只受到惊吓的小狗。“你也快要中考了，不想让阿姨听到你的好消息吗？”

“姐，我知道你是想让我把精力放在学习上。”

“我可没有骗你，这个结论可是专家证实过的。还有不到一个月了小满，你努力学习，再加把劲，阿姨那边我和高姨帮你照顾。”

高姨是乔父请来的那位保姆，这位保姆确实尽心尽责，那天云遗光忍耐不住趴在病床边小憩一会儿，再次睁开眼发现自己的身上披着毛毯，而高姨正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为自己的母亲擦拭身体。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母亲，云遗光还是承受不住。

“我不行……”，云遗光低下头，眼泪止不住的从脸颊滑落，乔伊拥她入怀，轻拍着她的背。

“你没问题的，姐姐相信你，你妈妈也相信你。等你中考取得了好成绩，我和你一起守着阿姨，我相信她一定会醒来，好不好？”

云遗光缓缓从乔伊怀里抽离出来，点点头答应了她。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云遗光发疯一般的补上两个月以来的复习进度，每天把自己关在卧室，未曾与别人说过一句话。

就当云遗光查询完中考成绩，准备打电话给乔伊报喜时，命运再一次和她开了玩笑。

是乔伊抢先打给了她。

“云遗光，快来医院。”

这是乔伊少数的一次，直呼云遗光的全名。

云遗光飞奔到母亲的病房，听着机器运转的声音，看着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她杵在门外，感觉浑身无力，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这一声响惊动了乔伊，她转过身，云遗光对上了她红肿的双眼。

乔伊极力掩饰了一番，向云遗光走来。

“小满…对不起……”

云遗光的心理防线瞬间崩塌，她不敢进入病房，不敢见母亲最后一面，她只是紧紧揪着乔伊的衣角，大声的嘶吼着，喊到浑身无力，喊到身体忍不住颤抖。

母亲被推出病房，云遗光将头埋在乔伊的怀里，不敢转身。

从那以后，云遗光就变了。

“有些时候你感到难过，认为命运对你不公，并不是因为你对世界有太多失望，而是你对世界抱有太多的期望。”自云母去世那天起，这句台词便被云遗光抄下来，贴在课桌前。

她想，如果不抱希望的活着，会不会能好受点。

云遗光凭借出色的成绩考入了一所不错的高中，乔伊也结束了国内生活，跟随父母搬到国外发展。

“小满，如果有麻烦一定要告诉我。”乔伊走之前是这么说的。

自从乔伊走后，云遗光便将自己彻底的封闭起来，不与任何人沟通交流。乔父每月会往云遗光的银行卡里打入2000作为生活费，渴望安抚一下她的心情，但大部分都被云遗光拿去捐赠给流浪动物救助中心。

云遗光不想和任何人有联系，不想接受任何人的帮助。

她想，这一生要不就这么算了吧。

云遗光和乔伊再也没有联系过。

……

重点高中也少不了爱惹事的缺德学生，他们欺负云遗光，把她推到墙角，对她拳打脚踢，嘲笑没有人愿意与她交朋友。云遗光实际上很会打架，但她受够了花费时间和精力与别人纠缠，索性任他们说三道四。

云遗光对这些感到无所谓，她只想……

只想什么呢，云遗光也不清楚，得过且过吧。

高二那年，校霸董杨听说有个很好欺负的女生，便叫上自己的朋友，把云遗光约到学校旁边的小巷里。不知道他们从哪得知了云遗光父母去世的事情，放声嘲笑她没爹没娘。

“好臭啊，这里好像是个垃圾站，不过这是垃圾的味道还是你身上的味道呢？我有点分辨不出来啊。”董杨装模作样的揉了揉鼻子，夸张的表现出一副嫌弃的神情。

云遗光当然知道这是董杨在故意恶心她，自己明明每天都洗澡，是个有洁癖的女生。唯一一段几天不洗澡的经历便是她守在母亲身边的那段日子，像个机器人一样，眼神空洞的看守着母亲，无力站起身来走动。

或许是引起了云遗光内心深处不好的回忆，沉默许久的愤怒在一瞬间爆发，她捡起地上的砖头扔向董杨的头部，血迹顺着董杨的脖子流下，吓得其他人一愣，落荒而逃，只留董杨一人不知所措愣在原地。

“好坚固的友谊。”云遗光踢开脚边的砖头，凑近董杨的耳朵轻轻嘲讽。

云遗光不想至他于死地，起到震慑作用就好了。从那天起，云遗光也想通了，上什么破学，不如自己谋生。

她花费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办理了退学手续，以长期遭受校园欺凌为由，收到了大批家长的道歉和补偿费。比想象中的顺利，没有电视剧里那么狗血，家长是明事理的，知道孩子做错了事，又得知云遗光是孤儿，便会对她产生怜爱。

云遗光彻底离开学校的那一天，她背着沉重的书包，再次来到学校旁边的小巷，将所有书本通通倒入垃圾箱。

抬头看到街边理发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和半年前相比又消瘦了几分。

“呦，这谁啊。准备走了？”云遗光转过身，看见董杨慢慢悠悠朝自己走来。

云遗光挑了挑眉，她现在丝毫不怕眼前这个爱装的小混混。“现在这个时间，你不应该在上课吗？”

“你来这不就是为了遇见逃课的我吗？”董杨挠了挠后背，露出一丝猥琐的微笑。

“你还真是有臆想症。”云遗光内心狂呕，作为一个人类怎么能长得这么恶心。她往董杨身后看了看。“小弟没来？还是见你太菜不跟你了？”

董杨不屑的轻笑一声。“哼，来了你打得过吗？”

“还想打架？砖头没挨够？”

“不想打架，就是突然觉得你长得有点姿色”董杨靠近云遗光，把她逼到角落，摩挲着下巴，上下打量着她，“我最近有点饥渴难耐，反正你也不是这个学校的人了，想不想跟哥过一夜？”

云遗光把头别过去，扭头的方向看到墙角的泥土和钢管。“你想要钱的话我可以把你父母赔的钱还给你，别和我耍流氓。”

“怎么是耍流氓呢？我只是看上了自己的前校友而已。云遗光，被我看上算是你的福气，这个世界貌似没人关心你了吧？”董杨不知廉耻的抬起手，用指尖划过云遗光的脸颊，轻挑她的下巴。

云遗光眉头皱起，掩盖不住发自内心的嫌弃与恶心，她抓住董杨停在半空的手腕，反手将其掰过来，疼的对方一阵惨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么连叫声都这么恶心。”云遗光加重手上的力度，“你很缺爱吗？抓着孤儿耍流氓。”

董杨用力甩开她的束缚，吃痛地俯下身子，面部有些扭曲。“你有病啊，这么暴力！”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力气这么大。

“你一个低俗的霸凌狂还有脸说我暴力？”云遗光走向董杨，趁他弯着腰一把抓住他的头发，向墙角方向扯了扯，“看到那些钢管了吗？再敢烦我我就把它插在你腿上。”

董杨被云遗光的举动吓了一跳，踉跄了几步，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云遗光已经走出小巷，对方还不忘留下一句“废物。”

董杨冲着云遗光的背影大喊。

“你最好一辈子别再被我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