蕉红竹绿 第75章 由心不由人

五月已经立了夏，南方已经有些微热了，昶城里的人都穿上了轻薄的衣裳，知了的叫声一声接一声，虽然没有七八月来的热烈，但是这些夏天的精灵们已经纷纷涌现出来了，给正式到来的夏季做铺垫。

湖边绿树成荫，青草遍地，湖中已经长出了鲜嫩的粉色荷花，红绿相映成趣，像一副明媚的画，荷花与荷叶的清香弥漫在整个湖边。湖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樟树上蹲着两个人，一个穿着群青麻布袍子，一根木簪簪着头发，另一个人则是翠绿丝袍，腰间环佩叮当，白玉发冠，两个人都眉目如画，目如朗星，品貌非常，却偷偷摸摸地好像做贼一般双手扒着粗壮的树干望着湖边朱红的亭子。

亭子里有一男一女，两人在一张圆桌旁边面对面坐着，亭子外有一个小斯和丫鬟在守着，两个人还在悄声说着话。而亭子里的两个人却不发一言。

“欸，他们俩怎么不说话啊？”妧璃奇怪地看了眼对面一脸严肃的纪远扬。

“而且，我们为什么要蹲在这么远的树上？直接过去不好吗？我看他们也不说话，没准我们过去了大家还能一起聊聊天，在这里跟做贼似的。”

纪远扬比了个手势：“嘘，我们过去他们还怎么说话？”

“为什么不能？我们又不会把他们的嘴捂住，怎么还说不了话了？”

纪远扬震惊地看着妧璃：“万里，你师傅都教了你什么？你怎么连这也不懂，这男女之间的事情就得他们两个人面对面的说才行，是不能有外人在场的，他们说的话都是些**的话，要不然他们肯定就不好意思说了。”

妧璃皱着眉想了半天，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那我们还在这里做什么？让他们自己说话好了，”她说着就要跳下树去，被纪远扬一把拉住了，“欸欸，回来！”

“又怎么了？”妧璃甩开纪远扬的手，“你不是说要让他们自己说吗？那我们在这干什么？”

纪远扬无奈地一拍脑门：“她是我妹妹啊！我当然担心她了！她的事不就是我的事？！”

妧璃还想说什么的时候，纪远扬忽然“嘘”地制止了她，示意她看小亭子，妧璃竖起耳朵听过去。

张青山将昭苏给的糕点拿了出来放在桌子上然后打开。

纪如宝一直恹恹的，提不起精神，看到张青山也只是微微笑一下，眼里并没有半分喜悦，张青山意识到是自己带走了纪如宝纯真的笑容，心不由得微微疼了起来。

看到这份糕点她眼里才有了点光芒：“这是哪里来的？”

“你先尝尝，”张青山温柔地笑着将糕点推到她面前。

纪如宝拿起一块绿豆冰糕轻咬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小动物一样。

张青山一直在观察着她的表情，看到她终于高兴了自己脸上也慢慢露出灿烂的笑容。

“真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糕点，青山哥哥，你这是哪里买的？”如宝将一整个绿豆冰糕都吃了。

“你吃慢点，别噎到了，”张青山笑着帮她擦掉嘴角的碎屑，如宝有些不好意思，她毕竟年纪还小，面对好吃好玩的东西还是会像个孩子一样。

张青山收起笑容，回答道，“这是昭苏让我带给你的。”

他看到如宝脸上的神色瞬间变得难看起来。

“为什么？”

“他也想让你高兴吧，如宝，你喜欢他是不是？”

张青山直接问道，如宝瞪大眼睛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

“我，你……”如宝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想起昭苏心里一阵难过又失落。

张青山继续说：“你不用否认，我看得出来，你的喜怒哀乐都在脸上，你喜欢他，但是他不喜欢你是吗？”

“不是的，”如宝看向张青山，“不是的，昭苏哥哥他，他是道士，他不会成婚，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她的语调渐渐掉下去，像是在跟自己说话。

张青山看到如宝的样子桌子下的手攥紧了衣摆，捏出了褶皱，他叹了口气，笑了笑，“如宝，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竟然也比不过昭苏出现的这几个月，你不喜欢我吗？”

如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不是的青山哥哥，在我心里你就像我四哥一样，都是我的哥哥，是我的亲人，我自然是喜欢你的。”

“你不讨厌我就好，如宝，我真的很喜欢你，一开始我是把你当做我的妹妹，可是后来这种情感就变了，喜欢一个人实在是没有道理的，就像你对于昭苏，我对于你。”

如宝看着张青山歉疚不语。

“如宝，你现在已经长大了，我本来是想能早点娶你过门，这样你就不会被别人娶走了，因为我马上也要去参军了，所以我急着让我爹向纪将军提亲，但是我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张府，而且你现在并不想嫁给我，如宝，再过几年等我功成名就了，到时候，你愿意嫁给我吗？”

如宝看着张青山，苦闷地摇摇头，“我不知道，青山哥哥，我现在没法儿回答你。”

张青山笑着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那就不回答，等过几年再说，我不想你不高兴，你只要知道这一点就好了。”

如宝点点头：“对不起。”

张青山微笑：“傻瓜，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这世上唯一不能勉强的事情就是感情，这事，由心不由人。”

“由心不由人？什么意思啊？”妧璃听了半天就听进去了这一句话，她转头问纪远扬。

纪远扬表示不懂：“我也不知道，可能是说感情毕竟注重心里的感受吧，嗯，应该是这样，毕竟做什么都要用心去做。”

妧璃赞赏地看着他：“啊！你说得对啊！什么事都要用心去做的。”

后来妧璃将这句话说给昭苏听的时候，她先是愣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然后笑了笑，妧璃问她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吗？还给她解释纪远扬的这套说辞，昭苏拍拍她的脑袋，说，“就是这个意思。”

不过妧璃觉得昭苏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她也弄不清她在想什么，也看不懂她眼底的情绪，只是能感觉到她并不太开心。

昭苏在金波殿喝了个酩酊大醉，不过还能走路说话，还记得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她站起身走的歪歪扭扭，看样子像是要摔倒，却很稳当，月狮起身扶着她，昭苏甩开他的手，看了他一眼，凶巴巴吼道，“干什么？谁要你扶我？！”

雪芽赶紧上来扶着昭苏：“昭苏姐姐，你没事吧？”

“雪芽乖，”昭苏看到雪芽脸上立马换了副表情，捏了捏她粉嫩的脸蛋，“姐姐这就带你去找师傅。”

月狮探过头来笑道：“你要找谁？”

昭苏看向月狮：“听说，你们妖界，有个，什么，”她想了想，“哦！王都大将军，听说还挺厉害的，好像是你们金氏一族的。”

月狮点点头：“嗯，你说的是金婛，她是金氏一族的，也很厉害，她也是妖界国师伯修的妻子。怎么了？你要让她当这个小孩的师傅啊？”

“对！”

“你为什么不让我来当她师傅？我可比金婛厉害。”

雪芽听到这话吓得六神无主，眼睛瞪得像铜铃，她看着昭苏，生怕她同意了。

月狮瞥见雪芽的表情唇角微扬。

“你？”昭苏指着他一脸嫌弃，“想得美！我好好的雪芽等下被你教坏了那还得了？你才不适合做师傅这样的角色，做师傅的要温和善良，为人正直，你符合哪一点？”

雪芽终于松了口气。

月狮不以为然，轻笑，“你果然了解我啊！”

“少废话！快带我去找那个什么将军！”

“所以你来找我就为了这事？让我当引荐人？”

昭苏嘴上毫不留情：“不然呢？你以为你能有什么大作用？”

月狮笑道：“那可不一定。”

昭苏酒都醒了不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赶紧走吧，对了，还有我那一坛子酒，给我抱过来，”说完就扶着雪芽歪歪扭扭地往外走。

月狮无奈一笑，抱起酒坛子快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