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夏天似乎没有界限一般的长,似乎远远望去炽热难耐的那边就是北风的呼啸卷起的冰雪。
我刚从试炼场回来的时候,看着面前的屋子,疲惫得甚至不想开门,于是我倚靠在门边,感受着佩剑在手里的重量。
当佩剑上最后一丝流浪体的芯核能量随着傍晚的风消散时,我似乎也愈发沉重的失去了知觉。
当我醒来的时候,我还靠在门边。
我抬头看着廊道外的夜空,漫天的星辰似乎昭示着明天的晴朗,我将横在脚边的剑收好之后,才发现家门的钥匙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踪影。
我看着头顶的灯灭了之后,柔和的月光洒下来,在我的脚边划出一道边界。
我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要去哪儿。
我站在门外,头抵住门,真的很想告诉我的屋子,现在它的主人很想它。
“你是准备和你这扇门共鸣吗?”
我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的时候,才发现秦彻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楼道口。
在向我走来的时候,楼道里面的脚步声像极了每一步步步紧逼的棋子敲击棋盘的声音,我的脑袋依然稳稳地扎在门上转着头看着他。
这时他走到我跟前来的时候,我甚至已经看不清他的脸了。
于是他将灯控开,淡淡地说:“你家的灯坏了。”
我只好和他解释这是声控灯,它是靠声音感应开灯的,他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然后看着我的门:“所以,你的门也需要感应吗?”
我非常怀疑这家伙来的目的,至少直到现在我没有因为他的到来感到雀跃。
“如果你现在有时间,我们可以出去逛逛。”
他走到阳台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地面。
“你想带我去哪儿?”
我活动了一下由于久靠而有些酸痛的手臂,但是他似乎笃定了我会跟上去一样,转身便走在了前面。
在外面兜了一大圈,他还是带我回了他家。
上一秒我还在白天无法感受的奢侈凉风里畅怀,下一秒就站在了他的别墅院子里。
我看着满院子已经沉睡的花苞,那些在月光下掩着芬芳的骨朵,第二天她们也会在白天的烈日下绽放。
我在院中匆匆一瞥后,秦彻带我走进了一间屋子,我的工作长靴踏在柔软的地毯上时,我更加地想要卸下身上的套装美美的睡一觉了。
我们走到露天阳台的时候,他拿起矮桌上准备好的酒,当瓶中的液体与酒杯内壁碰撞出一串泛着迷离般美妙的声音时,我看着秦彻的头发被不知何时翻起的风撩动着。
他的眉眼在还未饮下的醉意中流露着无法预估的深情,我抱着身后的抱枕,看着他将一杯酒放在我的面前。
黄色的液体在月色的映衬下,借着庭院里的灯盏,让我感受着氤氲在四周的暧昧。
秦彻拿起酒杯,而我则是象征性的抿了一小口,但我的味觉似乎还没有投入如此美好的环境中。
于是我干脆手里撤了完全没有见少的酒杯,只是看着眼前的人。
我回想着这几天试炼场的经历,似乎有着深深的无力。
随着任务的难度扩大,我逐渐在和沈星回的搭档作战中发现了我们似乎无法跨越的沟壑。
虽然沈星回安慰我只是最近的任务太过频繁,休息几天就好了,但是我看着对方似乎永远也不会弱化的evol,我开始越来越频繁的陷入一种似乎无法逃离的恐惧。
这一刻,我感觉身体的疲惫已经将我拉向了深渊一般,而我却享受着近乎堕落的醉意。
“你最近好像很累?”
我没想到秦彻会这么问,毕竟我一直都尽量以一种跳动活跃的形象出现在他面前,我只是不想再重现第一次见他时那样狼狈的场景。
“没有,毕竟我们时差不同,所以我在这个时间点犯困是很正常的。”
说完,我实在忍不住地打了个哈欠,我甚至蜷了蜷身子,试图让自己卧的更舒服一点。
“上次你在我这里受伤,你的身体状况我已经了解得很清楚了,所以你最好不要对我有所隐瞒。”
他就好像隔着一扇玻璃看着我,当我还在借着贴满镂花的装饰欣赏他周遭的一切时,他却已经用这片放大镜把我看得一清二楚了。
“所以,你是想表达对我的关心吗?”
我压抑着仅存的睡意,有些不解的问他。
“我并不关心你的工作是否让你疲惫不堪,如果你不喜欢我随时恭候,但是你应该了解你自己的情况,盲目自信可不是什么好事。
至少对于你不断减弱的能量,你应该心里有数。
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敌人是成千上万的,如果你不想在下一个劲敌击倒你的时候躺在地上挣扎,你至少先要保证你的evol到达你之前的水平。”
他走到我面前,将酒杯放下后对我伸出了手。
我甚至不用想都知道他又想靠共鸣试探我的实力,于是我撑着扶手走到旁边。
身后的人有些冷冷的笑了一声,坐到我原先的位置上,我回过头去看着他将我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他玩弄着手间的酒杯,甚至没有看我一眼。
“你的芯源症已经是既成的事实,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方法去帮你缓解。
在这方面你的那位主治医生在某种角度上来说确实比我更有用,但是在猎人协会,你的evol和别人不同,他们的训练方式并没有那么适合你。
所以你要做的不仅仅是提高evol的耐受力和能量的水平线,你现在更加急需的是适合你的训练方式。”
我向来知道他紧张我的evol,无论是第一次共鸣失败时眼神里肉眼可见的担心,还是到这里一开始就试探性的发问,他似乎像是一种鞭策的存在,我甚至觉得他比我更担心自己的处境。
“秦彻,你好像很在乎我的evol?”
“我在乎的不是你的evol。”
他似乎是娓娓道来一般的与我诉说着,
“我在乎的只有你,这个世界上的路不管是谁踏上去都是要靠自己一个人。
我不希望你寄希望于任何人,包括你那个所谓的搭档,甚至是我,对我来说我在乎一切可能会让你身陷险境的事情,我也想为你排除一切未来可能阻止我们见面的可能。
但是当我也无法顾忌自己的时候,我希望你可以靠自己去斩断枷锁。”
我看着他说完最后一句的时候,眼神慢慢地挪向我的位置,我甚至感觉今天的酒似乎是刚刚惹醉了我一般。
他见我有些迟滞后,却像是为了安慰我一般的咧着一边的嘴角微微笑了。
我仔细地回想着他的每一句话,就连最后他送我后离开时,我都在想着,他像是小时候练字时的字帖。
那时候我总是担心练不好字,于是我会一笔一划的去写,但是后面我自认为写的很好的时候,我却被书法课的老师训斥字失了该有的形。
我望着写了满满一页的字笺,我甚至觉得这些原本好看的字变得那么的不应该存在,连同上面与纸张合为一体的花瓣也显得十分多余。
回去后我看着压在旧书下面的字帖,那些本来很好看的字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回原来的扭曲。
我记得那天我将那张花笺撕碎后,几乎是哭着写完了剩下的字帖,泪水在纸上化开的时候,我也模糊到看不清下笔的位置了。
晚上的时候我似乎是失眠了,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有人敲门,我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走到门口。
门被打开的时候,外面什么人也没有,只有一只暗红色的盒子放在门口。
“我不介意你再一次拿这把枪射中我的心脏,但是我希望那是最后一次。”
我看着卡片上的笔迹,像是找到归宿般一笔笔在心里描摹着字体的划痕。
晨曦从地平线如焰火般划出刺破夜空的黑暗时,枪托上的红宝石在漆黑的枪托上像一抹鲜血般晕开,继而又深深的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