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很快暗了下来, 下午的时候雪就停了,到了晚上化雪天气就又冷了些,温慈本让把窗户开条缝透透气, 到了后面都能察觉到一缕缕冷风偷溜进来, 宝湘见了忙关上窗, 不甚赞同道:“王妃,您如今还未出月子, 蔡嬷嬷走时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能吃了一丝风, 否则到老了毛病可就多了。”
温慈只得收回目光, 眉头轻皱:“早前还能听见些声音, 这会儿却是半丝也无了, 也不知王爷如何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胸口, 那里一直有些闷闷的疼, 不甚明显, 可也无法忽视。
宝湘给她搭好腿上的毯子, 安慰道:“您别担心,周护卫不是说了么,王爷一直顺利着呢。”
温慈忙笑了笑:“是,一直顺利着呢,不会有事的。”说着又兴奋了几分:“等他那里好了,就能接南熠回来了。”她想那孩子当真是想得心都快碎了。
宝湘自然看在眼里, 温慈这大半月瘦了很多,嘴里时不时就要念叨一回小公子, 刚初生时还嫌弃呢,如今却是想见也不能。想着很快能接小公子回来,便是她也忍不住高兴起来。
两人说到这里正好安静下来,恰这时外面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冬日里本就安静,叫温慈主仆听了个正着。温慈本以为是周放有什么消息要来禀报,等了片刻却不见人来,便知道是有人去了南越那边。
为着好保护,她和南越住在一个大院子里,南越为了避嫌就去了偏院,但要进出是必得从她这里过的。
温慈隐隐有些担心,对宝湘道:“你去看看可是出了什么事了?”
“奴婢这就去。”
温慈的目光一直停留在门帘上,也没过多久宝湘就回来了,她面上轻松,微笑道:“您别担心,世子那里没事,就是他有一匹自小养大的马没带过来,今儿也不知什么原因不怎么吃草料,伺候的知道世子宝贝着,就报上来了。”说完便低头去梳妆台上收拾温慈的首饰摆件儿。
可温慈实在太了解她,即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在温慈看来也是处处破绽。比如她躲闪的目光、比如她发红的眼睛。
她看着宝湘,目光犹如实质,宝湘几乎难以维持镇定,只好装作收拾好了东西转身要出去。
“你敢踏出去一步,我便亲自去问南越。”
宝湘僵住,转身看向她,强笑道:“王妃您说什么呢,问世子什么?还是您有什么事要吩咐奴婢?”
温慈神色平静:“说吧,到底出了什么事?是不是王爷那里出了什么问题?”
“王妃……”
“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她明明很平静,可宝湘还是白了脸,扑通跪了下去,脸上强装的镇定也在瞬间瓦解,她眼里含了泪:“姑娘,您身子不好,外面的事都交给他们去办吧,世子已经在想办法了,您就安心养身体可好?”
“安心?”温慈掀开毯子站了起来:“如今信王府风雨飘摇,王爷生死未卜,我被困在这里毫无办法,每日只能靠着他们传进来的些许消息度日,宝湘,你让我如何安心?你现在还瞒着不告诉我,是想让我担心死?”说着脸色已经冷了下来:“说吧,是不是王爷出事了?”
宝湘知道已经不能再瞒,一把抱住温慈的双腿,再也忍不住哭道:“王妃,王爷是出事了,方才禀报的人说王爷突然就失踪了,联系不到,生死不明……”
温慈即使已经做了心理准备,可听到宝湘的话还是懵了一瞬,脑海里也一片空白,她张了张嘴,发觉嘴唇干得厉害,正要说话,宝湘却又道:“还有……”
“还有?还有什么?”
宝湘已是泪流满面:“是……小公子,他也不见了。”
温慈下意识睁大了眼睛,似是不敢相信:“你说什么?怎么、怎么可能呢,熠儿……怎会不见?”
“王妃,奴婢也希望这个消息是假的,可是方才那人说了,小公子所在的地方被人劫了,蔡嬷嬷被杀、万山重伤,还死了两个暗卫,唯有老罡习惯窝在柴房里因而躲过了一劫,如今他们人和尸体都被带回来了……”
“怎、怎么……可能……”
温慈喃喃说道,下一刻人就倒了下去,幸亏宝湘早有准备将她接了个正着,两人一起摔进了厚厚的地毯里。
“姑娘?姑娘您要挺住啊,如今满府里能做主的只有您和世子了,王爷和小公子还等着您救呢,您一定要挺住,姑娘……”
宝湘紧紧抱着她,哆哆嗦嗦地摸着她的脸颊和鼻息,温慈脸色已是一片雪白,牙关颤抖,却一手撑在榻上倔强地想要站起来:“别哭,我没事,王爷和熠儿,也决不会有事。”
宝湘忙扶着她坐到榻上,温慈根本坐不住,宝湘忙把靠枕毯子堆在她身后让她靠着,温慈握紧了止不住发抖的手:“你、去把报信的人叫来,再让周放,把老罡带来。”
“好,奴婢这就去,王妃您若有事定要唤人。”
“我知道了,你快去吧。”温慈有些不耐烦,这种时候便有些不喜宝湘的啰嗦。
很快南越和那报信的就一起来了:“母亲您知道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你们不该瞒着我。”温慈知道他们是担心她的身体,可事有轻重缓急,如今信王和熠儿都有危险,瞒着她又有什么意义。
南越不敢多说什么,温慈对那报信的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把详情一五一十的告诉我。”
“是。属下是保护小公子的暗卫之一,之前王爷便说定了今晚会去接小公子回来,虽时辰已近,但属下等并不敢大意。后来果然有人来了,却不是王爷,而是太子。”
“太子?他怎会知道你们在哪里?”知道南熠在哪儿的除了几位主子便都是信得过的心腹,出奸细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也不是不可能,然而是谁呢?
温慈一边思索,那暗卫继续道:“属下们也不知道,且太子似乎认定了小公子就在那里,先是叫门,没人开之后他便立时带人攻了进来。虽王爷已安排了不少好手保护,可太子带了足有五六百人,我们这边损失惨重,属下也被人在背上砍了一刀晕了过去,之后再醒来时,便不见了小公子。”
“照顾熠儿的都死了?”
那暗卫没有抬头:“是,没有还手之力的,几乎都被一刀毙命。您手下的,只有一个叫万山的小子重伤,还有一个老乞丐活着。”
温慈痛苦地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已经镇定了几分,继续问道:“可发现了什么可疑之处?或是突兀的事,或是有哪个不正常的人?”
“这……属下倒不曾……”
“王妃,老奴知道是谁要害小公子?”说着话老罡便被人带到了外间,正要行礼,温慈道:“老罡叔快别客气,都是自己人,您进来说话便是。”
丫鬟掀开帘子,老罡见里面有不少人在便也没再客气,进去之后道:“王妃,老奴当时就窝在门口的牲口棚里,因而看得清清楚楚,太子是带着一位女子一起去的,太子称呼那女子为温婕妤,也是那女子告诉太子,小公子就在里面的。”
“温婕妤?是大姑娘?”宝湘几乎失声喊了出来:“她、她怎能这样做?小公子可是她嫡亲的侄儿!”
“那个蠢货早就分不清里外亲疏,只是我没想到,她竟对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也能如此狠毒!”
温慈一双眼睛血红:“太子如今对王爷恨之入骨,熠儿落到他手里会有什么好下场?他还那样小……温慧,若我的熠儿有个三长两短,你便是死了,我也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众人被她嗜血的气势所摄,忙低下头去,南越见她神色狰狞阴郁,忙道:“母亲宽心,既然太子带走了熠儿,想必父王就一定还是安全的,否则他带走熠儿有什么用?方才儿子已和周护卫等人商议了救人的办法,太子虽是星夜败走,但他身边人多,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我们一定能找回熠儿的。”
那暗卫也忙道:“回王妃,除了不幸被杀的,我们还有好几个兄弟不见了,属下以为他们定是追了上去,若真是如此,路上也一定会留下线索,因而世子说的不错,咱们一定能将小公子找回。”
温慈此时虽恨不得亲自飞去儿子身边,可也知道她一个柔弱女子真要去了只会给众人再添麻烦,因而只能强自抑制亲自去找人的冲动。
可南越身体也不好,让他一人去,她也是不放心的,脑海里虽早已冰火两重天,可她还是留了一丝清明,道:“南越,虽太子败走,但他身边人手不少,又多是精兵,若你带人去我也不放心,你去赵指挥使家找赵德川赵公子,他功夫不弱,又是赵指挥使亲自教出来的,一定能给你帮手。”
南越此时的确需要帮手,便恭敬应下,又让温慈保重自己,就带着人出发了。
温慈忍不住起身送到门口,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许久才收回目光,宝湘小心劝道:“王妃咱们进去吧,您还不能见风。”
温慈却吩咐道:“让人准备车马,我要出去一趟。”
宝湘大惊:“王妃,您还不能出门……”
温慈冷声道:“伤身?若是王爷和熠儿出了什么事,我便是连活下去也难,此时伤不伤身又有什么要紧。再者,我虽不能跟着救人的去添乱,可这口气不出,有些人不除,我便是死也不会瞑目。”
宝湘欲言又止,可看温慈气息极其冰冷,不敢再多说什么,吩咐人备车去了。
上了马车宝湘才来得及问:“您想去哪儿?”
温慈呼吸沉缓,淡淡道:“温慧为何会知道熠儿的藏身之处?除了兰香,我不作他想,而兰香,想必正是从父亲那里得知的。”
她从怀里掏出一只没有巴掌大的小锦鞋,温柔抚摸,嗓音都温柔下来:“她也是做了母亲的人,却对其他人的孩子没有丝毫同情之心,若是我的熠儿受了一丝伤害,我会叫她也尝尝什么叫做切肤之痛。”
宝湘突然打了个冷颤,自从得知王爷和小公子出事至今,王妃不曾掉过一滴眼泪,也不曾失态,冷静之极,瞧着便叫人觉得她冷血无情。
可她突然就记起宝蝉的死,王妃也是如此,不曾掉一滴眼泪,却在宝蝉的灵前一晚上就断送了近十人的性命。
她眼里有了泪,心疼极了自己的主子,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因为她知道,王妃越是冷静自若,只怕心里越是疼痛之极,任何安慰的话都起不了作用。
一路上十分寂静,家家门户紧闭。车轮和马蹄驶过路面的声音清晰的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不时有京卫营的士兵来往巡查,但知道他们一行是信王府上出行都很快放行。
到温家时也是大门紧闭,侍卫上前叫门,说了两遍是信王府上来人门卫才从里面战战兢兢的打开,温甄和也被惊醒了——他到底没有离开京城,毕竟还没乱到需要舍家弃业的地步,谁也不愿轻易抛弃自己的家业。
温慈被裹得粽子一般只有两只眼睛露在外面,温甄和一眼就知道是她,忙将她往里面让:“你怎么这个时候出来了?且不说外面不安全,单就你现在的身子,外面那样冷,怎能乱跑呢?”
“您也说了当前不宜出门,若是没事女儿会上门来吗?”
温甄和听见这话一愣,又察觉她话音冷淡,忙问:“慈儿,可是发生什么事了?”
一行人正好进了前院,温慈站住,左右看了看,问:“兰香呢?往回便是不敢往我面前凑,也总是要做做样子来迎我一迎的,如今怎么不见了踪影?”
“她……”温甄和方说了一个字就意识到不对,他看向温慈,下意识问道:“她,又做了什么?”
宝湘却只担忧温慈的身子,忙道:“王妃,老爷,不管说什么,还是进屋再说吧,这外面冷着呢,不管找谁,只管叫人喊来便是,难道还需您在这里等着她不成?”
温甄和也反应过来,忙道:“是,慈儿,不管什么事咱们屋里说,屋里暖和。”
温慈自也知道身体要紧,吩咐周放:“去把人找来,还有,她生的女儿,我的小妹妹,我可还未见过的。”
“是。”周放带着人走了,温慈带着宝湘、老罡等人往里走,温甄和察觉不对,听见她特意提起小女儿,心都提了起来,一时有些发慌,因而慢了一步才跟上去。
坐下之后温甄和到底忍不住问道:“慈儿,你别吓父亲,告诉我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如今温慈见了温甄和,心里也不是不怨的,当初信王和她说将温甄和叫来并且将南熠托付给他,一是为了万一情况下给南熠找一个后路,温甄和无疑是值得信任和托付的,另外她也明白,信王是觉得她跟着他已是危险,若能保住温甄和,也算是给她一个交代。
可她没想到温甄和连这点事也没能做好。
她心里已是恨不得杀人才能解恨,可面上依然平静:“父亲,您去看熠儿的时候都带了谁?有多少知道熠儿所在的位置?”
“每次去见熠儿只我和老张,你知道老张打小伺候我,最值得信任的,其他人,便是管家也是不知道的。”温甄和忙道,说完了意识道什么,脸色微变:“怎么了?可是熠儿那里出了什么事?”
温慈吸了半口凉气,只觉心肺冷得疼:“熠儿被太子带人劫走了,而指给太子熠儿所在的人,是温慧。”
温甄和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第一反应便是摇头道:“不可能!慧儿怎会这么做呢?而且她也不知道熠儿在哪里。”
温慈冷笑:“她知不知道,等您那爱妾来了就知道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温甄和心头升起一股寒意,只觉握在手里的扶手冰得他有些捏不住。
恰这时由远及近传来一阵婴儿哭声,他下意识站起来朝外看去:“蕊儿?”脚刚一动便往温慈看去,见她神色冷淡,并不意外,反应过来是她命人将温蕊带来的,犹豫片刻,到底又坐下。
很快一个婆子便抱着哭得小脸儿涨红、伸着双手往后看的温蕊进来了,兰香一脸仓惶的紧跟在后面,目光紧紧落在女儿身上,直到进了屋子,飞快看了眼温慈,便扑到温甄和面前哭了起来:“老爷,方才王妃的侍卫突然就带着几个婆子闯进了妾身的院子将蕊儿抱走了,您看她哭得脸都红了,快将蕊儿抱回来吧,再这么哭下去要出事啊。”
温甄和自也担心小女儿,可看着温慈的架势他知道不把事情理清楚了只怕谁也逃不了好,便狠心没去看小女儿,而是问温慈:“人已经到了,你说吧,到底怎么了?”
温慈招手让抱孩子的婆子上前,许是见父亲母亲都在,温蕊止了哭声,有些好奇的左右张望,最后见温慈头上有两只金缠丝蝴蝶簪,那薄如蝉翼的金翅随着温慈的动作微微抖动,栩栩如生,便盯着不动了。
温慈盯着瞧了两眼,近周岁的孩子长得很是圆润可爱,粉雕玉琢,一双眼睛稚嫩纯净,丝毫不曾被这世间污染,她抬手摸了摸她的脸,更是软嫩一团,叫人心都忍不住化了。
等她的熠儿再长大些,会不会也是如此叫人爱不释手疼到心里?
心口一痛,温慈险些落下泪来,可到底那泪不曾落下。她的手缓缓移到孩子的耳朵、脖子,微微一笑:“小孩子真是娇嫩。”说着便捏住了她的脖子,温蕊觉得难受,便晃着脑袋瘪了嘴巴。
兰香一直盯着温慈的手,见此脸色大变,再也没法冷静,一下跪到了温慈面前:“请王妃高抬贵手!她只是个孩子,她只是个没到一岁的孩子!”温甄和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温慈轻轻点头:“是啊,她只是个不到一岁的孩子,的确可怜。”
“是是,求王妃……”
“可是我的熠儿还不到一月,你出卖他的时候可有想过他是不是可怜?”
兰香脸色一白,慌张的垂下头去:“您、您在说什么……”
“你也是当母亲的,想必你也知道若有人对你的孩子出手,你会疯魔的是不是?”
兰香不由自主的颤抖:“王妃,妾、妾真的不知……”
温慈却松了手,对着那一脸无辜地看着她的温蕊笑了笑,道:“杀了。”
屋内静了一瞬,所有人都没想到温慈会如此直截了当的下这般命令。周放当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应下,去抱婆子怀里的孩子。
“慈儿!”
“不要!”
温甄和兰香同时出声,一个震惊不敢置信,一个惶恐地要去抱温蕊,却被周放一脚踹到了地上,眼见周放抱过女儿,兰香再也受不了,大哭着朝温慈脚下爬去:“王妃饶命,妾承认,妾承认!是妾跟踪老爷发现了藏小公子的位置后来又告诉了温婕妤,是妾!您要杀要剐冲着妾身来吧,蕊儿可是您的亲妹妹啊,她只是个孩子——”
“啪——”
温甄和狠狠一巴掌打在兰香的脸上,他一张脸涨红,指着兰香惊怒之极:“当初慈儿就说你留不得,可我看在你有孕的份上一意孤行的留下你,可你……你这毒妇,害了我还不够,还要害慈儿的孩子,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你怎能如此恶毒?”
兰香顾不上自己被打的脸,一把揪住温甄和的衣襟,哭道:“老爷,都是妾的错,妾都认,您要杀要打妾都认了,只求您先救救蕊儿吧,她可是您的女儿啊,是您的骨肉啊!”
“你既知道骨肉至亲,怎么就不想想慈儿也是我的骨肉,熠儿是她的骨肉!你从来都是自私狠毒的,枉我以为有了蕊儿你会变好,可你更毒,你连一个还未满月的孩子都下得去手!”温甄和几乎目呲欲裂。
“那您让妾怎么办?妾已给您生了孩子,可妾连个姨娘都不是!妾的卖身契还在温婕妤那里,李家老夫人临走时便交代了让我听温婕妤吩咐,否则她随时可以捏死妾啊!妾不想死,且如今有了蕊儿怎么能死?老爷,妾也是被逼的,都是被温婕妤逼的啊……”
温甄和踉跄后退了两步:“慧儿?”
“是。”兰香膝行到温甄和面前,仰头急切道:“老爷,都是温婕妤逼的!她告诉妾身若是不能给她提供有用的消息她便转手就将妾身卖了!老爷,她可是婕妤,妾不敢不听啊!”
温甄和摔倒进椅子里,脸色灰败:“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温慈这才出声:“既然父亲知道了前因后果,想必对我的处置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说着却又是一笑:“不过就算您有怨言也无所谓了,毕竟,若是熠儿找不回来,便是连我也不能活,何况这对母女,到时都是要给我的熠儿陪葬的。”
“慈儿……”温甄和大恸。
温慈却脸色不变,她点了点惊在那里的兰香:“既然你不想看着你女儿死,那你便先死吧,这也算是我对你最后的仁慈了。”
“不……”兰香恐惧地往后退去,温慈看了眼周放,他将孩子交给婆子,抽出腰间长剑,朝兰香一步步走去。
温甄和张了张嘴,满心痛苦,想要说什么,可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说到底还是因为他做事不够严谨惹得祸,若是南熠真的回不来了,别说兰香,便是他也是没脸活下去的,既如此,倒不如一起死了吧。
想到这里,他转开头闭上了眼睛。
温甄和没有出面阻止,便不会有人救兰香,她看着一步步走来的周放,又怕又恨,死死捏紧了手,猩红了眼睛仰天大哭道:“老天爷,你为何对我如此不公!我自小被人拐卖,爹妈兄妹不记得,出生年月不记得!你从那时便对我绝情,让我从未有一日好过,如今好不容易有了孩子,有了家,你为何又要夺去!为何啊?为何!”
没人理她的恨与怨,周放举剑,温甄和脸色苍白身躯颤抖,眼看那剑就要落到兰香身上,突然有人喊道:“住手!”
众人不由朝那人看去,见是跟着温慈前来的老罡,一时都惊诧不已。
温慈带他来本意是想着若温甄和不信温慧和兰香的所作所为有他作证,却没派上用场,然不知他这时突然打断又是为了什么。
温慈朝他看去,老罡却忍不住上前两步细细打量了两眼兰香,嘴里喃喃自语道:“像、真是像极了……”
温慈皱眉:“老罡叔,您在做什么?”
老罡忙走到温慈身边:“王妃,她……她只怕杀不得啊!”
“杀不得?为什么?”
老罡却红了眼睛,隐隐十分激动:“因为,她很可能是姜家唯一的后人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应该还有最后一章便完结了——如果能一章写完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