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定了彩头,公子们参与起来更有兴致了,各自寻了交好的公子,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做荷花灯。
陈引玉没有朋友,他也不在乎,和小碗一起在凉亭里裁宣纸。
沈冰蝉带着小侍走进来,神情自然地问他:“我可以待在这里吗?别的地方太吵了。”
他语气很友好,陈引玉见是他,有些受宠若惊地点头:“当然可以。”
他一边动手,一边偷偷觑着沈冰蝉。沈冰蝉人如其名,眉眼生得清冷昳丽,衣衫雪白,露出的脖颈也颀长白皙,整个人看着就出尘脱俗。
他此刻正枕着自己的胳膊,饶有兴趣地看陈引玉做花灯。
陈引玉不太习惯被人看着,越做越慢,最后忍不住出声问他:“沈公子,不做荷花灯吗?”
沈冰蝉眨了眨眼睛,指了下自己:“我吗?我最不会做手工了,我才不参加呢。”
他身边的小侍轻笑一声,跟陈引玉揭自家主子的底:“我们公子手笨,之前缝个荷包都把线团弄得打结了。”
陈引玉忍不住笑起来,杏眼弯弯的,很是好看。“那,你怎么还让我们做荷花灯呀?”
沈冰蝉移开视线,理了理自己的头发:“给他们找点事做咯,省的他们没事找事。”
陈引玉感觉自己心里有一道暖流划过,他知道沈冰蝉是为了帮他解围才开口的,还说了个自己不擅长的东西。他非常感动,青山县的公子也不是都那么坏,还是有待他好的公子的嘛!!
陈引玉大方地说:“等我回去给你做一个荷包,我做东西可厉害了!”
小碗坐在一旁给宣纸染色,忍了忍才没揭穿他。公子做得荷包只能说好看,其实也达不到很厉害的程度。
沈冰蝉眸子里闪过一抹笑意:“好啊,那多谢你。”
他小时候养在外祖母家里,及笄以后才回青山县,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不爱跟陈引玉玩。今日接触下来,他只觉得他是个很可爱的小公子。
陈引玉也是头一次和年龄相仿的小公子一起玩,心里很高兴,还教沈冰蝉如何将做好的花瓣粘在灯笼的内胆上。
他们合力做好一盏小巧的荷花灯,沈冰蝉的白衣上沾了些颜料,但成就感满满,对着这盏荷花灯爱不释手。
陈引玉小心地将花灯提起来,和沈冰蝉一起去跟其他小公子会和,参与评选。
庭院里已经聚集了不少公子,每个人做得荷花灯都不太一样。当他们看到陈引玉的荷花灯时,不由得惊叹起来,同时不住地打量陈引玉,这真的是陈引玉能做出来的吗?
陈引玉做的荷花灯,样式没有什么特殊,材质也和他们一样都是宣纸。只是他用宣纸做出的荷花花瓣,纹理清晰自然,仿佛是真的荷花花瓣一般。
不少公子缠着陈引玉,问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陈引玉也一点不藏私,告诉他们将宣纸覆在圆棍上,再用丝线用力缠绕,最后用手轻轻推下,花瓣就做成了。
周围的公子听得双眼冒光,围绕在陈引玉身边夸他。
“陈引玉,你好厉害呀!”
“可以教教我吗?我可以教你怎么画水墨画!”
“还有我还有我,我也可以!”
“我觉得这个以这个荷花灯的巧妙精致,当得魁首!”
魏西亭姗姗来迟,听见有人说出这句话,顿时沉下脸。
怎么可能?!就凭他陈引玉吗?
“让我看看。”魏西亭走过去,一群人自觉地给他让开路,魏西亭看到那盏花灯,也惊艳了一下,但是接下来又被不屑取代。
他神态轻慢,嗤笑一声:“就这个啊?你们看看我的。”
大家的目光转向魏西亭的荷花灯,他的荷花灯,竟是用缠花制成的。花瓣外是嫩粉的缠花,花瓣中是胭脂色的薄纱,整个花灯晶莹剔透,连提着花灯的线都是用珍珠串起来的。
太精美了。
这是所有人共同的想法,没想到魏西亭还有这般手艺。若论精致程度,那魏西亭当之无愧得第一。但是大家并不想选他,大家都是一下午速成的花灯,但魏西亭的花灯明显不是一下午就能做出来的。光说那个缠花吧,那些花瓣就不像一下午能做好的。选了魏西亭,难免不公平。
而陈引玉的荷花灯是宣纸做的,跟大部分人一样,但人家做得好看又逼真,还不藏私,让各位小公子们对他大大改观。因此在评选的时候,竟然出现了一比一平局的场面。
魏西亭预想中的吹捧和遥遥领先的票数并没有出现,而且没有让这一切发生的居然是因为陈引玉。
又是陈引玉!
魏西亭鼻子都气歪了,他看了陈引玉做的荷花灯,有什么可稀奇的,不就是宣纸做出花瓣纹路了吗!
两方都说服不了彼此,魏西亭深呼一口气,假笑着提议道:“不如我们带着各自的花灯去街上,让百姓们评选如何?”
这个提议倒是得到了不少人的响应。他们倒也不是想争出个名堂,而是能和玩伴提灯逛街,那才是一件美事呢!
陈引玉也同意,他迫不及待想让裴令望也看看他亲手做的花灯。算算时间,她们应该也快结束训练,往城里来了。
魏府招待这些公子们用了晚饭,魏西亭却一个人偷偷溜出来,连小侍都没带,脚步匆匆来到了摆放花灯的地方。
大家的花灯挨挨挤挤放在一起,只有他的花灯孤零零地放在一边。本来是其他公子觉得和他的花灯摆在一起,有些自取其辱。可在魏西亭看来,这些人就是为了讨好陈引玉而疏远他!
他眼尾都气红了,盯着陈引玉的那盏荷花灯越看越不顺眼,这样一盏破灯,如何能跟他用心做的荷花灯相提并论!
他恶从心起,伸出手将那盏放在边缘的荷花灯推下去。
啪的一声,宣纸做的荷花灯应声落地,花瓣散落开,像残破的荷花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