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融魂
如今,宁霄仙身已成,她决定与缈青回家一趟,与父母商定亲事。缈青飞书元明,让他带聘礼直接去提亲,自己则带着宁霄直接腾云而起,直往宁霄家中而去。
与方才腾云去衙门不同,此去路途遥远,他们以云影遮住身形,在高空飞行。宁霄是不怕高的,但是当云头不断上升,地上的人影,树影,甚至村镇城市的影子逐渐缩小成小点的时候,还是不由得有些紧张。她双手紧紧抓住缈青衣袖,手心微微有些冒汗。双脚站在云间一丝也不曾换过地方。
缈青见状,牵过她的手,拇指在她微汗的掌心轻轻摩挲了几下说:“安心,定不会将你掉下去。”
宁霄抬头看了他微微牵起的嘴角,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知道。”
宁霄未着仙衣,飞得高了,不一会儿就觉得有些冷,缈青施法为她设障,她这才感觉好些。因为见宁霄初次飞行略有些紧张,缈青并未将速度提得太快。
除却最初的紧张,待宁霄慢慢适应之后,这一路她开始展现出极强的好奇心。先是在空中学着凝云飞行,缈青教她咒语,她虽一学就会,但是终究是初学,不够熟练。
仙门腾云术讲究先从体内拣择水灵气,若无水灵气的还需要用自身仙气,通过金木水火土的一系列转化咒术化出水灵气,然后,是引水灵出体以咒术凝成云形,云内再以咒术凝成暖冰蹋层,以供仙者站立,这多重的人,乘多大的云,多大的云,配多大的暖冰,还是个极为严密的数数问题。
缈青一连串解释下来,纵使宁霄聪慧也是无法立即消化。各种咒术转来转去,算来算去,半天凝不出一朵能站人的云彩。不是暖冰太过厚重砸到缈青云头,就是云朵太大,宁霄站在里面云气没到胸前,活像一根插进棉花糖的竹签。几番尝试总不能像缈青这般姿态闲雅地飞出仙风道骨。宁霄觉得自己都快把下山这一个半月吸来的仙气折腾光了,也没捣鼓出一朵像样的腾云,很是挫败,最后干脆一屁股坐到了缈青的云头上,托着腮,嘟着脸,噘着嘴,神色郁郁。
缈青倒是笑着安慰她说,无论是仙体修炼还是仙术掌控,她都已是神速,凡人修仙,资质绝佳者学习腾云,最快也得半年才能腾起,数年才能飞行。
宁霄听了脸色稍稍释然了些,但终究是不甘心,不由得开始闭上眼睛,专心想象自己腾云的样子。她平日做膳食糕点的时候就极为讲究,总要色香味俱全才满意,此时闭眼凝神,不由想起自己早上想做的玉蕊琼花糕,于是竭力想象自己坐在一朵玉蕊琼花糕样貌的腾云上匀速飞行。果然,不一会儿,坐在缈青云头的宁霄身下出现了一朵庭院大小的云形玉蕊琼花糕,将她稳稳托起,渐渐离开缈青的云头,云端居然还散发着玉蕊琼花糕的香气。
缈青看着缓缓腾起的宁霄闭目凝神,端坐在花状云朵中,神光粲然,袖中双手不由微微握紧,一双深眸中,既有惊艳,亦有担忧。坤灵之力,原是这般神奇通达的吗?一念通神,根本无需被凡尘数术牵绊,本是浑然天成。这条路他想拦她,怕是徒劳吧!
当宁霄发觉身下异样,缓缓睁眼,看到自己真的能够凝成一朵既好看,又结实的云层之后,喜不自胜,不由拍手说道:“成了,成了,缈青你看,我这多云凝的怎么样?”
缈青自是展颜赞许。因着宁霄练习凝云,原本就不快的速度,更是慢了下来,他们到宁霄老家,还差了大半的路程。
怕宁霄疲累,缈青便携宁霄按下云头,落在一个镇子的郊外,二人步行去寻了家店,准备休息一晚,明日再赶路。
未免二人容貌太盛,引人侧目,缈青给二人施术幻形。此时宁霄好奇心再起,自己试着冥想自己上山前黑胖的模样,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她就觉得衣服开始有些紧绷,她连忙凝神调整,让自己停止变胖。然后转脸问缈青:“缈青你看我的脸,黑些了没有?”
缈青见他一张白皙小脸上,从鼻尖两侧突兀得横出两排黑团团的肉,活像糊上两团黑面饼。他压下唇角,隐去眼角浅笑,温和点头说:“是黑了些,待我再帮你做些修整。”于是,他在宁霄脸上细致地做了些修整,光彩照人的一张脸顺利在二人的共同努力下变得平凡粗陋,再不会引人瞩目,缈青这才安心停手。
夜间二人各自歇在房中,宁霄累了一天,很快就睡着了,缈青打坐至深夜,忽然察觉他们当初落脚的郊野中传来女子凄惨的呼声,一缕略不可查的魔气从呼喊声中逃逸出来。缈青立刻给宁霄的房间施了仙障,身影消失,循着那一丝魔息而去。
他现身郊野时,只见一个肥胖得出奇,金玉满身的女子正被绑在树上,三魂七魄已经失了过半。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失神地望着缈青,嘴里零零碎碎地嘟囔着:“常四……呵呵……你来了,过来……给夫人我香一个……香一个……”一会儿又厉声喝道:“常六!老爷为什么活着回来了!你个没用的东西……”一会儿似乎稍稍回了些神,哭喊道:“公子,救我……救我……有妖怪……救我……我有的是银子……你快救我呀……”
缈青指尖弹出一抹仙气,搜遍女子全身居然发现她身上竟是一丝魔气也没留下。于是一挥手,将她松了绑。
接着,缈青放开神识搜寻四方,发现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居然同时传出惨叫声,同样还是一缕略不可查的魔气,缈青释放四缕神识,凝成四个缈青分别出现在四个方向,结果同样是四个魂魄不全,满嘴胡言乱语的人。身上同样不曾遗留半丝半缕的魔气。最为诡异的是当缈青四缕神识刚刚解救四个人,脑海中立刻出现更多惨叫声,更多魔气痕迹从四面八方传来。
缈青回神,双手扣在额前一股磅礴的金青色升腾而出,迅速从他体□□向夜空,铺展开来形成一张方圆百里的巨网将大地笼住,缈青将指扣缓缓从额前压下,巨网开始自四周快速收缩,不时又黑气被收缩的金青色巨网触碰,顿时惨叫着化作一缕白烟蒸腾。缈青继而将两手分开,上下围炉,顿时地上也出现一张金青色巨网与天空中巨网浑然一体,果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每当有黑气欲从网孔处冲出,便会瞬间蒸腾消失。于是方圆百里内被兜在网中的数千缕魔气,迅速凝成一团,结成一滴水珠大小的黑晶,飞速冲向宁霄的房间。在触碰到宁霄房外仙障时被“嘭”的一声弹开,撞透客店琅柱、墙壁,坠落倒台阶上,崩起无数飞砖石屑。
宁霄被这声巨响惊醒,手链上的金蝶猛然振翅,她连忙起身推门去看,三两步走出仙障,那黑晶便趁势扑进宁霄怀中,化进她的心口。宁霄只觉心口一凉,一股妖异中带着些熟悉味道的气息便融进她心头,顿时,无数不属于她的记忆和情绪涌上心头,浮现脑海,让宁霄不禁呆愣失神。
此时缈青已经闪身回到客栈,却眼见那黑晶没入宁霄体内,不及擒住。
缈青想出手将那魔魂逼出,却知若强引仙气入宁霄体内,围捕那魔魂,便是以宁霄身体为战场,轻则元神受损,重则玉石俱焚。但是若置之不理,那魔气便可以随着宁霄的修行吸收妖魔之灵,要知道宁霄体质异常,更何况,融魂,那是仙侣之间都少有的亲密举动,是在向对方敞开自己所有——每一份过往的记忆,每一处细微的感受,每一个隐秘的想法,穷此一生,倾其所有,毫无保留。
缈青心头被泼天的酸涩之意劈头浇下,一颗通泰了千年的心,此时蜷缩成一团,几近窒息,握剑的手因太过克制地用力,微微颤抖,莹白皮肤之下,骨节森然可见,如被禁锢的凶□□逃脱禁锢,噬血厮杀。长剑断风通体透出金青色仙气,仙气当中一抹淡紫色龙纹若隐若现,似在狰狞嘶吼,喷薄欲出。
宁霄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数万年的时光倏忽而过,每分每秒,却又那么清晰。清晰到她能够闻到自己出生时满身的血腥,能够记得软软的翅膀在落地的一刻被一双大手拖住时的温暖;能够记得自己第一次独自觅食饥肠辘辘时腹中针扎般的疼痛,记得第一次闻到人身上恶魂的味道时口腔内泉涌而出的唾液,她饥饿难耐,吸食了那人的恶魂,她能够清清楚楚看到那个人惊恐的面庞,听到他绝望的呼喊,在她撕咬那恶魂时,他的肉身是怎样挣扎着倒在地上,渐渐枯萎变黑,她杀了人,但却心无波澜,就如同那天她在司厨院为缈青手起刀落杀鸡炖汤般干净利落。
数万年的时光中,这样的场面太多,她噬魂,日渐强大,也日渐一日陷入厮杀,那些复仇的凡人武者,降魔的道士仙侠,皇室护卫,他受过很多次伤,唯有一次让他印象深刻,意难平。
那是一个温婉纯良的女子,容貌清雅中透着天真俏皮,让人一看便会心生平和喜乐之情,魂灵中无一丝的杂质,就像一颗散发银光的冰珠,剔透宜人。让刚刚从一场厮杀中脱力归来的他一见难忘,于是便留在身边,让她照顾起居。他给她搜罗世间最好的衣食玩物,奇珍异宝,他喜欢看她微笑的样子,那笑容就像他亲手栽下的金苍修罗盛放般让他心生愉悦,于是他把她的各种笑容画下来,挂在卧房,挂在地宫,挂在每一处他抬眼可见的地方。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冰雪绒花般的女子,却在他一次重伤昏迷的时候,用他亲手送她的匕首“落星”刺穿了他的心脏。
那次的疼痛分外尖锐,生生将他从昏迷中唤醒,他的心头血,世间煞气最浓的杀器,是风狸神兽的神元所在,一旦神元受损,煞气溢出,所触及的神灵便会瞬间被吸食消融。所以,墨逸轩便在睁眼的那一刻看到那女子手握落星,刺穿他心脏,墨色煞气四溢而出,将她洁白柔美却悲伤绝望的脸庞一点点融化成一团血水雾气。他捂住伤口想要制止这场意外的杀戮但却终究因为伤重脱力再次昏迷。
当他再次醒来,方圆千里,一片凄然血色,墨色血雾笼罩住整个风鸣山数月不散,从此风鸣山被唤作“风冥”山。那一夜,他的心头血魂化作一团龙卷风席卷了整个风鸣山,数万生灵触风成冥,魂飞魄散,而这些生灵滋养修复了他的伤。他从此不战成名,众妖魔来降,他成了妖魔两界的共主,也成了仙道两派必杀榜上的头号人物。
可他自问此生除却为了果腹捕食恶魂,从未伤人性命,而且即便是那些十恶不赦的恶魂,他在稍稍有些法力自制之后,也不曾彻底伤了他们的性命,总会留些生机,让他们转世投胎。此番无数生灵受难,只因那女子。
墨逸轩事后曾推算过因由,原是因为他曾吞噬了一个凡间江湖门派宗主的恶魂。那宗主人前一派儒雅倜傥,魂魄却一团污糟,手上无辜人命不下数百,只因他心机深重,害人之前无不先使其身败名裂遭人唾弃,之后他再以行侠仗义之名杀害,可谓手段阴毒残忍,但偏偏身边人却只道他是盖世英雄,无端被妖邪所害。这女子便是心仪那宗主之人,于是便是有心潜在自己身边复仇的。
墨逸轩想来不觉苦笑,与那女子相处数年,他竟都不曾推演过她的过往,甚至不曾问起过她的名字。
他唤她雪绒,就如她唤他四喜。
何其相似,又何其悲哀……
墨逸轩悲凉的苦笑从宁霄的脸庞绽开,心头的酸涩与无奈,还有相伴这些时日的心生欢喜,如一团杂糅的丝麻,堵在宁霄心间。
她这才只道,原来,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己,被“离魂”重伤之后,被她捧在手心的那一刻,他如同被春天暖绒的风轻轻包围。
她给他换药时的絮叨,比他这数万年来听过的任何丝弦之乐都动听。
她给他的食物是他一生都不曾吃过的低劣食物,让他十分反胃,但是他不喜欢看她蹙起的眉头,于是强忍着恶心囫囵吞咽了下去。
他在膝头吸纳妖魔之气,一夜之间便已伤愈,与被劈出的恶魂建立了联系。
他之前虽不杀生,但也不会约束手下妖魔捕食他吃过的残魂,数万年的修炼中,他早已通天道,知道那些人,是命中该有此一劫,此生劫不渡,来生也是难逃横死,此生的债偿了,来生才会有从头再来的命数。可是她知道宁霄不喜凶煞之徒,便让恶魂言辞约束众妖魔,留了那些食客的几缕残魂保住生机。
他知道,仙家以除魔卫道,自己的存在却是要以杀戮恶魂卫道。自己留那些恶魂生路,便是阻了天道惩奸除恶的轮回秩序,无疑是在自寻死路,可是,他就是想试一试,试试这样一来,在宁霄知道他身份的时候会不会少一些反感,让他的奢望,多一丝实现的可能。
这数万年的生命里,他无法摆脱杀戮,身边只有妖魔为伴,见惯不惯的是阴谋与背叛。漫长的一生中,除却雪绒曾给他带来过短暂的平和,便只有宁霄给了他如沐春风的月余时光。就是这几日时光便勾起的他的贪念,是的,他起了贪念。
与当初遇到雪绒不同,墨逸轩在刚刚恢复一丝法力之后,便给宁霄推演了命数,他知道了她是坤灵,她的命定之人是乾灵,是哪个死皮懒脸非要住进后院的仙人,是那个有本事把自己引到伏魔大阵的红衣少年的师父。他一遍又一遍推演自己与她相守的可能性,推演到自己法力枯竭,伤口崩裂,却终是无果。
于是他便在第二天干脆地爬上她的床,舔她的脸,先把生米煮成熟饭,他所吞噬过的那些恶魂脑子里最常出现的不就是这个主意吗?这样一来,她不就已经是自己的娘子了吗?
可是,那乾灵缈青,果然还是不肯放手……
宁霄再次苦笑,既为墨君,也为自己。
“你这是何苦?”
“生米熟饭什么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如果这样都算的话,我跟爹爹捡来的兔子早就煮了好几回熟饭了,我岂不是要跟那兔子成亲?”
……
缈青眼见宁霄从最初的呆愣失神,到现在的喃喃自语,一张白玉面庞越来越红紫阴沉,额间青筋如被缚住的青龙,在透明的肌肤下挣扎抖动。
断风剑发出嗡鸣,将宁霄的思绪从内心唤醒。她抬眼看着缈青,请求道:“缈青,逸轩他本性不坏,你不要伤他好吗?”
“逸轩?”是啊,融魂!他们这算是神魂之交了,墨逸轩给了她五万年的记忆与情感,那种百分百的交付,是自己都不曾做到,也不曾想做的。
他做不到对她毫无保留,毫不隐瞒,因为他有想做,却不能让她知道的事情。
那一刻他心头的酸涩化成一团烈火灼痛了他,让他的指尖不觉深深扎进掌心,数千年来,他第一次感受到有一种痛,是连他也无法承受和抵挡的,令他想以皮肉的疼痛来分担、逃脱,可是,掌心一片麻木,心头如却浸在修罗地狱,忍受烈焰焦灼的痛楚。
他忍无可忍大步走到宁霄面前,深吸一口气,闭上满目痛楚的眼睛说了声“对不起”下一刻将唇印在她的唇上。
宁霄一愣,两眼迎着不断放大压下的脸庞,不由得失神放空,只觉一股酸涩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痛楚与渴望,来寻求庇护和救赎。
温热的感觉从唇瓣传来,宁霄的心陡然停止了跳动,只觉唇畔的感觉被无限放大,那是一种带着委屈与倔强的占有,强势中带着颤抖,欢愉中带着心痛。缈青再没有多余的动作,仿佛只是希望与她相触的唇,能熨帖他心头灼痛的火,却又怕自己的触碰,打碎他的期盼,他很害怕,害怕她推开自己,害怕她哪怕有一丝丝的反感抵触。
他的喉头不由自主地吞咽了一下,仿佛咽下了那些不能从眼眶涌出的苦涩。
宁霄看着他的眉头从起初的紧紧蹙起到触碰自己时的微微颤抖,到倏尔之后的舒展平静,仿佛能够明白他心中所有的委屈,酸涩和隐忍的疼痛,她不由抬起手抚在他的后背,轻轻拍了拍,似在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殊不知,三人之中论年龄,她才是最小的那个孩子。
在缈青唇角压下的那一刻,墨逸轩的离魂便忍无可忍地从宁霄体内脱体而出,饶是他再心大,也无法忍受一个仙家男子这样对待自己。他化成一团黑气从宁霄体内抽离并滚落地面,化成另一个身形恍惚的黑衣墨君。
他仰倒在地上,愤怒地一手支地,手背来回摸了几把嘴唇,颤手指着缈青骂道:“好你个沧澜!老子还在呢?你也下的去嘴!你无耻!卑鄙!”
“不及墨君十一。”此时缈青已经放开宁霄,却牢牢牵着她的手,将宁霄掩在自己身后,顺手一个结界画在宁霄身上,原本就躺在地上的墨君霎时被结界散发的青光弹开,撞到一面石墙上。
“这……这是什么?”宁霄惊问。
“一个防止无耻之徒骚扰的魂结而已。”缈青愤声说道。
黑衣墨君眉头紧皱,面色苍白,双手紧紧捂住脑袋,强压满脸痛楚之色笑道:“青君好手笔,连锁命驱魂结这样的招数都能想到。三里之内头疼欲裂,三尺之内如削皮刮骨,看来青君对我还真是……青睐有加!”只是几句话墨君居然说的气息不稳,可见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
索命驱魂结,是以施术者的魂元为引,化作结节守护另一人的身形,使她不受外魂侵入,若有人想破开结节强行夺舍或是融魂,除非先将施术者魂飞魄散。而且这术法因是以施术者神魂为引,自然会带着施术者的喜恶情感,越是所厌弃之人,防范越严,伤害也越大。这样的术法,从前只是传说,如今,缈青却将它用在了宁霄身上。这术法需要剥离自己的生魂,便如同被“离魂”剑劈伤一般,对施术者伤害亦是极大,但缈青却是神色泰然,气息不见又半丝凌乱。
墨君缓了缓气说:“青君对自己倒也是狠绝,这离魂之痛,居然不放在眼里,只是敢问仙君,他日大劫来临,你这半魂残躯,可能守得住她?”
“不劳墨君挂心,只望你记得今日之痛,日后离宁霄远一些。”缈青一脸冰霜,牵起宁霄飞身离开。
与此同时,熟睡的店老板床头上多了一锭银子。墨君嗤笑:“也好,今天这场子你付了账,我便不再劳神了。我的银子,是要用来做聘礼的。”
说完,化作一道黑电飞向宁霄老家云萝山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