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露台上的雪才过膝,今天雪就已经完全没过了露台的门,甚至还在继续堆叠。
在发现这一情况后,叶继予立刻就喊上了其他人一起来处理。
但露台上不仅满是压实的雪,两旁的围栏也尽数断裂,危险性极高。
李迎三人离开后,剩下的人也都各自分好了工:由叶继予和栗哥沿着准备好的路将积雪往边缘运送,潘列、陈越和小晴分别占据两个位置负责将积雪倾倒楼下。
基本上所有人都带着些心不在焉在做事。
栗哥有一下无一下地突然停住动作,撑着铲柄佯装大喘几口粗气实则观察其他几人的动向。站在边缘的陈越和小晴也时不时愣一下神,一个人的注意力在露台外更远处的白茫茫的世界里,一个人的注意力在另一个人的身上。
叶继予发觉露台上干活最卖力的居然是潘列,而且十分配合他的运送工作。
潘列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在一次二人靠近时笑着说:“早干完早休息啊。”
这句话隔着衣物与风雪才传到叶继予的耳朵里,声音闷闷的。
叶继予并没有被他糊弄过去,反而是问:“你为什么觉得今天干完这个就能休息,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潘列很淡定:“嗯,直觉吧。”
叶继予肯定他一定是发现了什么。
几人的分工持续到栗哥和潘列相继以各种理由离开了露台。
随后不久,小南走了进来。她的视线在露台上转了一圈,发现一开始分出两条路的半部分基本上已经被处理好了,于是直接捡起潘列的工具来到了另一部分。
这里大部分面积被一张方形的桌子所占据,桌子的三边都放着固定在露台地面的椅子,最后一边直愣愣地立着一把破败的大伞,只剩下一个伞柄高高地往上戳着。
这里的积雪很硬,累到小南有些力不从心。所幸栗哥和潘列很快便一前一后地回来了,一起接手了这一部分的工作。
小南始终感觉不对劲。
潘列就站在她身旁,突然问:“这家人还挺有生活热情的,是吧。”
是了。这座房子大部分地方都布置得十分简单,但阳台和露台上却摆满了盆栽,是两种风格的杂糅,像是两种性格的碰撞。
这里之前绝对是有人居住的。
思考了一会儿,小南换上了更精细的工具去打磨桌椅另一侧靠近卧室墙壁的雪层,却在这里找出了三具尸体。
尸体们可能是这座房子的主人们。一男一女和一个小孩,三具尸体完全被冰冻在了一起,被淹没在冰雪之中。
几人围在附近观察了一圈,但什么也没有发现。
“这不会就是昨晚的袭击者吧?露台这个位置,只有李迎听到动静也算合理。”虞七月若有所思。
潘列提议把冰块砸开,但被剩下的人否决掉了。
小晴也不同意:“这样做风险太大了。”
最终由叶继予拍板决定将三具尸体挪到卫生间解冻再做打算,具体行动由他和栗哥来进行。
“如果真如虞七月所说,把它们移进室内岂不是很危险吗?它们可是会攻击我们的!”陈越也不同意这种做法。
叶继予说:“就算是这样,把它们放在外面它们也照样可以攻击我们。放在露台太碍事了,也容易错过一些线索。”
他被说服了。
在二人挪动尸体同时,剩下的人也没有闲着,而是一起将剩下的积雪处理干净了。
……
仍旧是那张圆桌,不同的是今天谁也没有去动堆在桌子上或者是厨房橱柜里的食物。
陈越咂了一下嘴,凑在潘列身旁看向他手中展开的册子,问道:“你怎么一直在翻书房里的书?现在在看什么?”
潘列没有接话,而是侧了一下身子好让他能更容易地看到书中的内容。
“‘……雪在夜间下得愈发大了,呼啸的风不停地撞击着这栋并不结实的房子。我不禁打了一个寒噤,正欲回到温暖的被窝,余光却猛地瞥见其中一个躺着的身影坐了起来。它在转身,它看到我了!我受不了这该死的仪式了,我一定要把它们换一个地方停放,然后好好地睡上一觉!’”陈越轻念着,突然往后退了半步,面带惊恐地问道,“你这是在看什么?”
“一种停灵仪式。据说有些地方会把死去的人摆放在家里三天,然后入土为安。”
“入土为安?”
“就是把尸体埋进土里。”
“哦。”他还是不大理解。
陈越正欲接着问,最后一人来了。
虞七月将整栋房子仔细地检查了一遍,这才重新坐回圆桌旁,说:“阳台和露台上的雪都被处理过了一遍,门窗也都被修理加固了一遍。可大雪仍旧在下,甚至有越下越大的趋势,单单这些是不足以保证安全的。”
“我们得把阳台封住。杂货间里有工具,但我需要一个助手。”李迎说。
陈越和他一起站了起来,说:“我也会,我跟你一起吧。”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棠知突然出声:“露台也得封起来。”
“但露台太大了,我们没有材料能把它整个都封起来。”栗哥提出不同意见,“露台下面是车库。反正车库也没什么用,露台塌下去也没事。不如把车库与餐厅的那面墙加固一下。”
小晴第一个提出反对:“我们的卧室就在露台的隔壁,你能保证露台塌掉后旁边的卧室和起居室不会受到任何的牵连吗?”
“我倒是不介意你们过来和我共处一室。”栗哥显得很闲适。
潘列斜支着椅子,仰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说:“别了吧,我挺介意的。”
“要封的话能怎么封呢?围栏都没有了。”虞七月应该是圆桌上最认真的在思考这个问题的人了,“不如从房顶上斜着搭过去,直接斜到露台边缘。这样倾斜角度大,更不容易积雪。”
“但是我们现在没有那么大的材料。”小晴答,“杂货间里的东西很少。”
“使用一些小材料呢?用一些小东西,把它们拼接起来,连接屋顶和露台。”
“难说,”叶继予摇了摇头,“材料有限,能把阳台封起来就已经很极限了。”
“或许可以用布料,用一些防水的布料!”她灵光一现,直接站了起来,一边绕着圆桌走一边点出她认为可以一试的材料,“衣帽间里皮制的大衣、客厅里皮质的沙发外套……我们把它们拼接起来,这样连接屋顶和露台边缘也比较容易。”
棠知点头表示赞同:“这样一来清理也变得更容易了,雪就更难积聚了,远比起焊接板要更加安全。”
“但怎么把防水布拼接起来也是一个问题,材料的多少、结合方式、质量等都会影响到最后的成品。用这种方式来封露台,一个不察就会造成比焊接不当更加严重的后果。”叶继予敲了敲桌面,提出顾虑,“不过可以先把这些材料整合起来检查一下。”
“还有一个问题,这种方法成功后更容易被人为破坏掉。”潘列非常不合时宜地把最大的问题点了出来。
“是的。”虞七月点头,已经准备要离开了,“但可以先试试,我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浪费在争论上。”
谁知潘列居然继续说:“今天我在露台上发现了四个字,‘杀死他们’。”
一时之间,不论是刚从一旁的杂货间里整理出需要的材料的李迎和陈越二人,还是已经准备离开餐厅的叶继予几人,亦或是刚有所动作准备起身的栗哥,所有人都僵硬了一瞬。
房内一时之间陷入了沉寂,出了呼吸声再无其他响动。
走到门口的虞七月转过身来,看着仍旧坐在原位置保持原动作的潘列,说:“昨天,我也发现了四个字,‘有人撒谎’。”
她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什么,但是她失败了。
话音刚落,在场的人都明白了她为什么在昨天选择保持沉默,却在这种时候把它说了出来——有些提示只有和别的事情和提示结合在一起才能显示出它的价值。
潘列坐直了身体看向虞七月,问:“你在哪发现的?”
“窗外。”
“更具体一点儿。”
“……李迎他们卧室的窗外。”
“还有谁有找到过什么提示吗?”他将脸转向剩下的人,问道。
栗哥这时往前走了半步,说:“昨天,我也在窗外发现了四个字,‘无处不在’。”
陈越将怀里的杂物往上抱了抱,疑惑道:“这又是什么意思,是指危险无处不在吗?”
栗哥若有所思:“不知道,总感觉是句废话。”
“在哪里的窗外发现这四个字的?”棠知突然问道。
栗哥很快答道:“卫生间,在卫生间的窗外。”
“……”
众人又七嘴八舌地商议了一轮,众人还是决定启用虞七月的方案。
小南的视线在餐厅里乱转,突然和棠知对视了。
棠知动了动嘴唇,说:“开始冷了。”
几人脸色骤变。
潘列率先站了起来,离开了一阵子才回来,面色凝重地说:“温控器坏了,看上去是主机烧坏了。李迎和陈越都说已经修不好了,必须换新,但是他们并没有找到需要的部件。”
各怀心思的人只顾着观察别人的反应,没有人应声。
尽管如此,露台和阳台还是得趁早封起来。
设计、裁剪、制合、固定,整个行动进行得非常顺利。
等他们合作将整个露台都封了起来后,所有人,包括最不看好这次行动的潘列,都站在门口,用手或是用长一些的物品测试了一下新顶的排雪效果。
从起居室里接的灯摆在露台两侧,光与影在湿润的地面上交错,头顶上是簌簌的落雪声,沿着潘列他们的卧室与起居室的夹角向另一侧快速地落。
虞七月更是欣喜非常,直到她和小南一起回到了主卧脸上兴奋的红晕甚至都还没有完全消散。
她依次脱去手套、解开围巾、放下帽子,却看到小南愣在那里,眼睛紧盯着衣帽间的位置。
她好像是在听什么。
虞七月也试着听了听,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正当她准备再往前走走的时候,小南突然动了,转身推着她的肩膀跑到卧室门口。
“怎……”
被迫离开卧室的虞七月还没来得及问清楚状况,就又被推进了二楼的通用卫生间,被迫与三具满是水渍的尸体撞了个面对面。
“嘭——”
一声巨响成功地堵住了虞七月的二次尝试发问,紧接着又是一声在耳边的巨响。
二人蜷缩在卫生间的墙角,只觉整个世界都开始颤抖。
然后越来越多的人涌了进来,所有人都蜷缩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