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帽檐阴影下的蓝眸俯视着我,眼圈泛红,呼吸急促,不知是在风雪中奔袭了多久,斗篷上都结了冰。我与他对视着,一时怔然,见他目光自上而下,一寸一寸,仿佛是在检视着我,最终才落到我怀里昏迷的人身上。
“圣,圣君,王上昏过去了。”
“我看得见,无需你提醒。”他冷冷迸出声音,字字如冰凌坠地,我打了个寒噤,他半跪下来,一把掐住了王上的脖子。我一惊,却又见他咬破手指,挤了血到王上唇间。
喂完血,他便抓起一把雪,将王上唇上残余的血迹抹去了。
“此事别告诉他。”
“为,为何?”我想起方才王上的话,现下看来,似乎并非如此,圣君对这个弟弟的生死,并非毫不关心,想来是王上对他一直怀有误会,而圣君却似乎不愿解释。
圣君不答,只是将王上架上那头体型大些的狼的狼背,脱了斗篷盖在他身上,用腰带缚住。
一拍狼屁股,狼便驮着王上转瞬跑远了。
“这狼,识途吗?”我好奇问。
“我养的狼,自然识途。它还识人,重情,比某些人强多了。”
我心里一咯噔,觉得他这个“某些人”,就是在说我。想起方才那雪狼的确仿佛识得我一般,这通人性的野兽有时却是比人的记性强多了,先前的一丝怀疑又自心头升起。
难道,我与圣君还有王上,过去真有什么纠葛?
我以前是宫里的人?
见圣君逐个检查起其他的营帐周围,似在寻找有没有幸存者,我连忙跟上,可随他检查了一圈,也没找到一个活口,想来是因为雪崩发生时,除了王上,其他人都在外面,我能活下来,兴许便是因为这狼发现我发现得颇为及时。
“圣君.....若不是你的狼,我恐怕也.....”看着被他拖出来的几具冻僵的尸体,我不禁一阵后怕。
“他们是因我而死。”他低低道,“若非我擅长营地,他们也不会吹响号角,引起雪崩。”
“您那时,是来做什么的?”我想起闯入营帐,救了我的那只大鸟,心里隐隐生出一个荒唐的猜测。他侧眸看我一眼,嘴唇抿紧,下颌线条隐约起伏,似在咬牙,却未掷一词。
用雪将尸体重新掩埋,他半跪着,伸手按在雪上,俯身三拜,结印在胸前,念念有词。我猜测这是在为这些亡魂超度,便也学着他跪了下来。做完这一切,天色已尽黑下来。
傍晚便已很冷,此刻更是寒冷刺骨,所幸暖炉还能继续使用,垮塌的营帐外层已经结冰,无法再重新支撑起来,而里面狭小得只能容纳一人。圣君将暖炉放进去,侧眸看我,见我踟蹰不动,蹙起眉心:“呆着做什么,还不快进去?”
“那,您呢?”
手腕蓦地一紧,还没反应过来,我被拖入营帐之中,牢牢困在了他怀里。我不知所措,挣扎了一下,被他紧扣住了腰身。
“圣君?”
“怎么?方才你与王上不是这么抱在一起吗?换了我,便不适应了?”他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
“我,方才我与王上,只是为了取暖。”我下意识地向他解释,腰间的手指却扣得愈发用力,几乎要戳破我单薄的衣袍。
“你我不也一样?”他沉声道,“不想夜里冻死,就抱紧些。”
我局促缩起双手,不敢依他所言,却被他攥住双手,强行扣在了他腰间。满鼻清冷幽香,混合着好闻的男子气息,我的心砰砰乱跳,不敢抬眸看近处圣君的眼,只好垂下眼睫,却分明感到他的目光有若实质,沉沉落在我脸上。
“你这疤,是如何弄得?那夜你抛下我离开后,这十四年全无踪迹,我差人遍寻你不到,你是去了哪了,经历过什么,今夜你我独处,有的是时间,你一一说清楚,我全都要知晓。”
“我......”我一时语塞,对于自己十四年前的过去,我都毫无记忆,也不记得和他发生过什么,没有什么凭据能证明我就是他认识的那个人,可直觉却令我情不自禁地想要相信。
彷徨间,下巴被捏住,迫使我仰起脸来:“说。”
我被他的眼神吓到,舌头都打结:“不,不记得了。圣,圣君,不瞒您说,我这脑子以前摔坏过,丢了一些记忆,即便我们真的认识,我也记不得了,求圣君,莫要为难......”
掐着我下巴的手僵住了。
他瞳孔紧缩,眼睫剧颤:“你如何,会摔坏脑子的?”
“郎,郎中说,是撞着了河里的石头......”头又隐隐作痛起来,我抬手想要锤头,后颈却被拢住,头被按在了他胸前。
”如何会坠河的?”
我摇摇头:“不,我也不知道,之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
后颈的手蓦地收紧,手指嵌入我的发间,滚烫的液体一滴落在额心,顺鼻尖滑下,落到唇上。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咸的,我一惊,抬起眼皮,圣君闭着双眼,浓密的睫羽竟是湿的。
他在流泪。
“圣君!”他怎么哭了?我心下慌乱,本能地抬起手,想要替他拭泪,却见他低下头来,我嘴唇被滚烫的软物覆住了。
脑中一瞬空白,待唇齿袭来被咬的刺痛,我才反应过来——圣君竟在吻我!
本能地伸手去推他,双手却被紧扣,按在了身侧,唇上的力度亦加重了,齿关撬开,被他舌尖狠狠绞缠。口腔里溢满了血腥味,我喘不上气来,头痛得仿佛有只困兽在横冲直撞,整个人都有些恍惚起来,待与他唇舌分开,已是满脸涕泪。
“你在骗我是不是?”他又问,“你没忘记我,是不是?”
“没,呜,没骗,不敢欺瞒圣君.....”疼得受不住,我艰难呻吟,含泪看他。逆着光,我瞧不清他的神情,只闻得他呼吸一重。
“忘了...也罢.....”他喃喃,“记得也好,忘了也罢,横竖你又出现在我面前了,我再不会放你走。”
他声音低沉,透着一股隐约的疯劲,令我想起他在我面前喂血给那些祭司们的笑,心里一悸——不会放我走?意思是,不会放我出宫吗?一想到再也见不到养爹,想起临走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我,追着我的身影,我便一阵恐慌:“兴许,圣君,兴许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只是长得有些相像.....对了,我好像有点印象了!我和我爹以前一直生活在海边,没有来过王城,自然不可能认识圣君你,圣君还是再找找.....”
我胡扯八道完,他却沉默地盯着我,空气都凝固了,一片死寂。
许久,我才见他缓缓扬起唇角,竟是笑那双蓝眸暗得蚀骨。
“先说自己忘了,现在又有点印象了,你到底哪句话是真的?”
我给他看得脊背发凉,往后缩了缩,语无伦次地分辩:“之前是想不起来,经,经圣君方才那一问,就,就想起来了一点儿,我发誓,我没想骗您,圣君肯定是认错人了,等我画为您和教皇画完像,还请您高抬贵手,放我出宫......”
他盯着我,眼白都爬上血丝来,牙齿都要咬碎一般:“所以,方才,你又是骗我的?”
扣住腰身的大手抠破我的衣袍,似要将我的脊骨都揉碎,我摇摇头,想要辩解,却他猛地掐着脖子按倒在雪地上。
“圣君!”我吓得叫出声来,只觉他的眼神要吃人一般,本能地挣扎起来。可营帐狭小,我避无可避,被他欺身压住,疯吻着脖颈,
衣衫被撕扯开来,冷口气灌入衣间,我冻得一个哆嗦,感觉他动作一停,见他垂眸盯着哪儿,一低头,赫然竟是个暧昧的牙印。
——那是王上留下的。
“圣君?你还敢叫我圣君?”他沙哑道,抬眸看我,眼底血红。
心底升起一种极为不妙的预感,我慌张捂住那牙印,双手又被他狠狠按在雪里,双腿被他屈膝顶开,裤子亦被拔了下来,我被冰得一个激灵,腰身弹起,双脚拼命踢蹬:“圣君,我不是,我不是,求你饶了我.....”
本就歪斜的营帐被我踹得一晃,垮塌下来,砸在他身上。
圣君闷哼一声,显然吃痛,撑起身来,撑在我头侧的十指蜷起,抓进雪里,深吸了一口气。此时,“嗷呜”一声,一个硕大的狼头钻进我们身躯的缝隙间,胡乱舔着我与他的脸颊,身上瑟瑟发抖,显然在营帐外也冷得受不住了。
我一把抱住这救命稻草,含泪看着他:“圣,圣君,容它进来待着吧,你看,它都在发抖了,在外边过夜怕是会被冻死。”
圣君冷着脸起身,将我拉到腿上,雪狼便只好挤在我俩身侧。营帐狭窄,我动了动身子,给它让出一点空隙,屁股却硌到了什么,同为男子,我立刻便意识到是什么,僵住了。
“圣。圣君....”
“别乱动。”他咬着牙,狠声道。
“呜,嗯。”
想起他方才那副疯样,我哪里还敢造次,只得老老实实坐着,
蜷在他怀里,偷偷擦去眼泪,一个字也不敢乱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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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