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无限 第1章 危机初现

“来人呐，救火啊！”一向井井有条的馆驿此刻被大火所笼罩，火光照亮了城南的天。馆驿内前不久刚入住了加罗的使臣，行的是求和的名头。记事本上显示今日无人出馆，想到使团都被困在这片火光中，小吏不敢有丝毫的懈怠，一边唤人去找京兆尹，一边提着木桶前往水缸取水灭火。漫天的火光映着小吏满头大汗，完全来不及想为何馆内为何安静的听不到任何人的呼救。

小吏还未来得及跑出水井所在的大院，迎面撞上了一人，碰的一下连人带桶甩翻在地。刚想发火，就见面前人身穿玄黑铠甲，面具下的眼睛黑漆漆的盯着自己，小吏忙跪倒在地“鸿胪客小吏梁佑见过大人。”

“此处由十六卫接管，闲人退散。”梁佑来不及反应，就被卫兵推着出了馆驿。出门后才发现，整个馆驿早被军队团团围住，军队正中央一人着玄黑铠甲，骑着高头大马，看着满天火光。还未等梁佑细看，就见那人转过头来，冲自己一笑，吓得他忙朝人行了个大礼，不敢多看，朝京兆尹跑去。

“大人，叛贼五人已全部伏诛。”李佑黎听着手下人的汇报，面色不改，开口说道“人运走了？”

刘副官听着李佑黎的语气知这人心情不佳，忙回道“孟极小队已经离去。”

听此，李佑黎的眉头才松开，她动了动缰绳，大声喝道“十六卫听令，救火！”

“殿下，快跑！”赵安乐被破门声惊醒，还未来得及有所动作，就见一直跟随自己身边的孙姨倒在了门前，一抹黑色的身影正急速朝床上的自己袭来。此刻的赵安乐完全想不到其他，只有求生的本能促使自己颤抖着身子从床上爬起，抓住身边的枕头朝着黑衣人扔去，自己则是慌张的逃下了床。

慌张的投掷无法阻拦刺客的前进的脚步，赵安乐被刺客不断逼近角落，刀尖滴下血的声音在此刻仿佛成了催命的魔咒，赵安乐双手握拳至于胸前，一双眼睛紧紧等着眼前的黑衣人，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之前还火速逼近的刺客此时仿佛是按下了暂停键，刀尖拖着地面，划出尖锐的声音，刺激着赵安乐的神经。突的一声，赵安乐的脑袋中爆出尖锐的耳鸣声，只见身后利箭飞来，刺客举起的刀哐的一声掉落。赵安乐看着一身玄黑铠甲之人走近，踏过刺客的尸首蹲在了自己的面前，嘴巴一张一合，缓慢恢复的听觉让赵安乐听清了那人说的话“…李佑黎救驾来迟。”

子时一刻，整个行宫内灯火通明，紫宸殿外被禁卫围的水泄不通，李佑黎将一瘦小身影扛在肩上，不顾肩上人的挣扎快步朝殿内走去。随着一声闷响，赵安乐被扔在了榻前，她用手遮住双眼，缓了一会才睁开。只见一身明黄色内衣的中年男子靠在床头，神色疲倦，深凹的的眼窝、发紫的唇盘、蜡黄的皮肤，俨然一副病患缠身、命不久矣的模样。

嘉兴帝看着地上发愣的赵安乐显然是不悦的，本想拖着病体多交代两句，但见她茫然的神色，只是开口说道：“安乐公主已死，从此你便是赵乾。”

整个东宫内灯火通明，一切与昨日相同，只是东宫已经易主。赵安乐颓废的坐在床榻之下，凌乱的青丝洒落在床榻之上，整个人宛若一条濒死的鱼，上半身瘫在了床榻上，眼睛就这么直直的盯着床帐，泪水悄无声息的流了下来。

“皇后娘娘驾到。”一声尖锐的通传声传入赵安乐的耳中，她动了动自己僵硬的身子，小腿用力往上蹬，艰难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想要站起身来行礼，却只觉一阵头晕眼花，最终颓然地倒在了床榻边。

“乾儿，为何不进食？”声音温婉而又柔和，说出来的话却让赵安乐打了个冷颤。她努力将自己的身体唤醒，即便身体麻的仿佛被针扎一般，赵安乐还是让自己跪了下去，开口地声音是止不住的沙哑与颤抖“太子哪去了？孙姨呢？”

李锦悦眼神冰冷的看着赵安乐，这个一直被忽视的女儿，如此的敏感脆弱，在这个风雨飘摇之际是最不容忍存在的东西，声音不由变得冰冷“从今往后，你就是大齐的太子，无关人的生死不是你应当关心的事情。”

李锦悦将戎马半生的杀伐果断用在了赵安乐的身上，她厌恶赵安乐此时的软弱，却从未想过赵安乐不过是一直被忽略的那个，突然之间如此之大的变化究竟是为什么，没有人告诉过她却期望她能自行领悟。赵安乐心中难受，想着孙姨惨死在自己眼前的那一幕，固执地抬起头问道“为什么是我？那些刺客又是谁？”

李锦悦低眸与赵安乐对视着，良久后，见赵安乐仍是肿着个眼睛看着自己，心中多了一丝满意，开口说道“一月后，你将登上那把交椅。好好收拾自己，明日起，出了东宫你便是赵乾。”

说完，李锦悦转身朝门外走去，走到一半停了下来，见赵安乐仍跪在原地，看不清神色。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一般，轻飘飘地说道“世上不会再有赵安乐，哪怕有，也只会是一堆白骨。”

一架马车缓缓驶进都城，闵亦舒掀开马车的帷幔。日出时分的街道早已人声鼎沸，一旁时有小贩的吆喝声伴着阵阵早点的香气袭来，原本还没什么感觉的肚子叫出了声。闵亦舒有些不好意思的坐了回去，将头靠在一旁妇人的肩膀上，撒娇地说道“母亲，吃了再走吧。”

妇人看起来年过半百，双鬓已有沧桑的痕迹，一身襦裙被洗的发白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但一双眼睛却是亮的惊人，坐姿端庄，给人一种庄重冷清之感。刘安玉低头看着在自己肩上撒娇的女儿不由得一笑，似是无可奈何地开口说道“几步路就走不得了？”

“早市都开了，父亲定是上朝去了。”闵亦舒坐直了身子，双手拉着刘安玉的袖子撒娇道“母亲，您多久没好好坐着吃过一顿饭了？”

刘安玉抵不过闵亦舒的撒娇，二人选了个大点的茶肆停下，给每人叫了碗面后，一行人选了个靠边隐蔽的地方坐下，享受这难得的闲适。

清晨的茶肆来往旅客众多，八卦自然也是少不了。只见一位身着绿色青衫的少年郎和同桌的好友正兴奋地谈论着近日里最大的大事——安乐公主之死。“我有位挚友，在京兆尹办事，说是那安乐公主被加罗叛贼挟持，宁死不屈，最终与叛徒同归于尽在鸿胪馆驿。”

同桌对此持不同观点，反驳道“谁会和叛徒同归于尽，我猜公主怕是被挟持的，或者说是心甘情愿的和叛徒走的。一代公主就那么草草下葬了，谁能说这其中没有猫腻？”

闵亦舒听着一旁的八卦惊地合不拢嘴，悄咪咪的朝刘安玉说道“母亲，安乐公主是谁？”

刘安玉瞥了一眼一旁正聊的兴起的少年郎，抬手朝闵亦舒的额头一弹，开口道“非礼勿听。”闵亦舒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撇了撇嘴坐了回去，原本还感兴趣的八卦瞬间也失了好奇，端正坐着，等着小二上菜。

“闵相，陛下在这个时间点设宴，意欲何为？”刚下朝，本该散去的文臣们将闵斐围的水泄不通。一边是皇帝命不久矣的流言，一边是诡异的宴会时间，很难让人不多想。

闵斐穿着绯红色相袍，眼神低垂，嘴角噙着一抹微笑，开口说道“皇恩浩荡，诸位大人只管赴宴便是。”说完拨开人群，迈步朝门外走去。

“假正经。”闵斐转过头看去，只见李锦悦身着紫色蟒服靠在望柱上望向闵斐。“李大人。”闵斐对李锦悦轻轻鞠躬算是打过招呼后，越过李锦悦朝外走。李锦悦站直身子看着闵斐慢慢朝午门走去，嘴角浮起一抹笑，轻声说道“闵斐，这次不是你躲，就能躲掉的。”

闵斐刚走进家门就有管家来报，带着笑意，欢喜地说道“老爷，夫人和小姐来京了。”闵斐听此眸光一暗，点了点头，一边迈进门一边问道“夫人现在何处？”

闵亦舒开心的看着下人们收拾自己的房子，朝这边看看又跑到床上坐坐，充满了新奇感。当闵斐同刘安玉一同迈进院子时，看到的就是在院子里不停晃悠的闵亦舒。闵斐与刘安玉对视一眼后，刘安玉开口说道“菊儿，来。”

闵亦舒停了自己逗鱼的动作，开心的跑到二人身前，笑着说道“父亲、母亲，这个房子好大啊。”闵斐见闵亦舒天真的动作眼里含笑，对闵亦舒说道“菊儿喜欢就好，父亲和母亲有事要与你说，你随我们到书房来。”

闵府的房子原本是前朝王府，与空大的房间结构比起来，一张书桌、四张会客椅显得简陋了许多。闵斐在书桌后坐下，刘安玉、闵亦舒顺势坐在一旁的会客椅上，闵斐一改先前柔和的态度，变得严肃了起来。“陛下要求我们一家三口参加今夜的宴会。”

闵亦舒仍在状态外，她有些蒙的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的开口道“母亲与我今早刚到的都城，陛下如何知道我们在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亦舒此话不可再说。”闵斐打断了闵亦舒的疑问，对刘安玉说道“菊儿的衣裳安排，就靠夫人了。”

宫宴设在保和殿内，大臣们不敢怠慢，早早的就带着家眷入了殿内。赵安乐颓然地让宫女摆布，穿上象征太子身份的杏黄色四爪龙袍。李锦悦踏入东宫内就见赵安乐一副神魂失守的模样，姿态不可避免的透露出脂粉气。李锦悦眉头紧皱，喝退了屋内的侍从，走到赵安乐的身旁，用手掐着赵安乐的下巴，迫使她仰头看向自己。“本宫说过，我希望今天能看到赵乾，大齐国的太子。”

赵安乐双眼无神，一向熟悉的面庞在自己看来仿佛是剥了皮的妖怪，曾经那个冷漠但温柔的母亲早已不见了踪影。一天的不吃不喝让赵安乐的身体虚弱极了，她不再有之前的力气可以和李锦悦对峙，只是闭上了眼睛，不再吭声。

李锦悦看着赵安乐逃避的样子笑出了声，她撒手，看着倒在地上的赵安乐，从屋子正中处用力拔出悬在墙上的宝剑，剑尖直抵赵安乐的身前，压抑着感情说道“你若不去，整个东宫的侍人，都将为你陪葬。”

赵安乐一听，瞪大了眼睛，眼泪不止的流了出来，她沙哑着声音问道“母后，为什么？我只想知道一个答案，为什么不愿告诉我？”

火红的烛光印在李锦悦的脸上，丝毫无法减轻她的肃杀之感，她皱着眉头说道“宴会之后，我自会与你说清楚。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担负起你身为王族应有的责任。帝国刚立，容不得半点差池。”

保和殿内众官员携女眷整齐坐好，乌泱泱的一群人却无人敢发出声音，就连一些年岁尚小的姑娘也被自家大人管束着，不敢随意乱瞟。“皇上驾到～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嘉兴帝与皇后并肩而行，太子随在身后，在众人的跪拜上登上高坐。

“众爱卿平身。”嘉兴帝稳坐高位，一双鹰眸扫过地下的群臣，又瞥了一眼落在下方的赵安乐。一改殿内的无助颓然，此时的赵安乐华服加身，嘴边维持着一抹浅笑，对嘉兴帝的目光微微点头，身姿挺拔，端的是一副谦逊君子的模样。嘉兴帝转头朝皇后看了一眼，开口道“宴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