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昼夜温差大,明明上午穿件T恤都
觉得热,下午气温陡然降了许多。
路南辞裹了裹身上仅有的一件保暖外套,冷冽的风拂来,却也平添了诸多凉意。
周六放学,他没选择住校,是真住不习惯.
初中时路妈非逼着他住校,半夜从1.5平米的小床上摔下来,不仅得了重感冒,还对上铺且住宿产生了严重阴影。
但他也并不是怎么想回家,毕竟家里还有一团麻烦。黄昏线越来越模糊,夜色渐深,直至天空闪现寥寥星尘,笼罩苍生。
路南辞顿了顿,停下脚步,按响了别墅前的门铃。
岚姨开门,笑着道`老爷和夫人可想少爷了呢。”他轻轻嗯了声,换好鞋进去。
一个盘着二郎腿的少年趴在沙发上,打游戏,听到他来,阴阳怪气道:“呦~我们大少爷终于舍得回来了,学校住得还好吗?~”
路南辞并不打算理这个人,只是径直走向书房,路爸经常在里面办公,隔音好,所以一打开门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尖叫声和痛哭声。
”路秀宇!你今天敢出去我就咬舌自尽!”
路李宇那双略显疲惫的眼对上路南辞的眸子,微微收缩了一下,但神色依旧“阿路,你回来了,抱歉,我…”他苦笑了声。
路南辞的父亲从小对他很好,母亲又是名门望族,所以小时候大概可以用金枝玉叶来形容,度过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直到初二的那天,母亲离开了他,父亲就找了一个与母亲很相像的人,用离婚赔偿来要挟她,直到慢慢地,她死心了,即使有时也会想离开,但徒劳的。
他很反感,特别反感,但又没办法。毕竟,他就只有这一个亲人了,
一旁的笙竹之见到他来了,不顾自身的狼狈,爬过去哭喊道“阿路,阿路我求你,让你爸爸放了我吧!”
路南辞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红,他抬头将泪珠在眼眶里逼了回去,轻轻将腿抽了出来,用略带沙哑的声音道:“父亲,我跟你说个事,”
他点了点头,吩付岚姨给温柳弄点吃的,道“什么事?”
“我想出去住。”
路李宇怔了一会儿,问道“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
“还用我说吗,我…不习惯”路南辞错开眼神交汇。
路季宇皱眉,欲言又止,又叹了一口气说:“那行,我给你在学校旁买个房,我常去看你。”
他又顿了顿,问道“你是什么高中?”
路南辞心里有些闷,沉声道:“浙江一中.”
他笑了笑,道:“我家儿子考这么好,全国重点吧。”
“嗯”路南解深吸一口气,轻声道”还有更好的。”
“你也不用太累了,毕业后可以直接继承我的公司。”路季宇拍了拍他的肩.
路南辞肩轻微一震,道“不需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吧。”说完,便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门轻轻开关闭合,房间布置很简洁,白蓝配让人感觉很清新,窗帘虚遮着,月亮洒下星星点点。
他整身扑在柔软的大床上,一星期的烦恼都像走马灯似得的来回不停转,想不
完,根本想不完!
路南辞叹了口气,起身去了房间里的画室,他的卧室很大,路季宇知道他爱画,就单独给他开了个房间打通。
里面与外面不同,东西很多,墙上,天花板,目之所及处都是画,颜料也是成堆,画室的中央,则摆着一个女人的像.
构图很简单,女人在照片中微笑着,脸上洋溢着幸福。
路南辞小时候的记忆可以说是零零散散拼凑的,连这张照片都是在一堆杂物中翻出,修订才有了如今的样子。
但偏偏就是在这零散的记忆中,他清楚记得,他原本很幸福的。
偏偏,偏偏一切都是那么事与愿违。
他妈妈消失的原因他并不清楚,只是模模糊糊记得,路季宇就像疯了一样。公司关闭整日把自己闷在屋里闭了一个星期。
把他妈妈的所有照片,遗物,留下来的所有东西,放在一个大箱子里烧毁。
他的记忆也在那场大火里垄断,破碎。
跌落深渊。
有意识之后,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就是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女人。
一开始他还很惊喜,小心翼翼的去靠近她,结果被她发疯打了个半死。
路季宇就在旁边冷冷看着他被打。
也就是那时候,他发现一切都变了。
踉跄着逃出去,他拼命去找寻她的踪迹,恨她为什么消失,连带着自己的幸福一同带走。
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之前的美好回忆也就零零散散的冒了出来。
一直就保持这种敏感而又小心翼翼的关系,连接着这个残破不堪的家庭。
他的妈妈很美,路南辞也继承了她的美、肤白如雪,唇红齿白,杏眼圆圆,清澈的眸子像一汪泉水。
但在这样外表的加持下,父亲遗传给的气质有了不同的变化,冷冽,镇静,临危不惧等等等,
混合在一起很神奇,像是集优点于一身的“别人家的孩子”。
但他其实并不这么想,这副皮带给他的只有无尽的思念,也许也是因为这张皮,路季宇才一直留着他的,即使对她很好,他也宁愿相信是对这张皮好。
路南辞轻抚照片,拿起无比熟悉的画笔,在面对无暇的纸时,一张微笑的脸出现
在脑海中,挥之不去,怎么又是他!
路南辞简直气得要摔笔。
但仔细一想,咳…还,怪好看,路南辞调节了下心情,努力把他想成一个陌生人。
长得帅的陌生人。
但仔细瞧,应该用水彩合适的,不过路南辞一直都用油画画人物,但他倒是很乐意尝试用水彩,正想着,勾型,铺色,上二分,晕染,再细画整体,勾线,完毕!
纸尖跳跃着,一个微笑着的青年出现在纸上,笑吟吟向他伸手。
救赎感真的好看,尤其放在他身上。路南辞整个人阴霾一扫而空,取之而来的是洋洋得意。
对他来说,画画真的像镇定剂一样,在专注时,眼中就只剩色彩和线条,一切烦恼都隔绝在外,就这样静静地,静静地受平静。
不知不觉,窗外染上了墨色,他拍了张照片,看看时间,他不由得惊愕,已经2点半了。
他这一觉睡得格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