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鸣夜雨悬 第2章 地宫

青铜镜中忽然渗出粘稠血水，刘珺宁耳后鳞纹遇血生光。

暗河漩涡中浮起的鲛人少女突然悲鸣，她尾鳍残缺处赫然烙着苏家军徽记。

"少司命......"鲛人少女用骨爪剖开胸膛，捧出颗泛着蓝光的明珠，"这是当年您剖给我的鲛珠。"

明珠触到刘珺宁掌心的刹那，十二面青铜镜轰然炸裂。

苏晋驰背上浮空的星图突然化作锁链缠住她手腕，地宫穹顶星火凝成玄铁箭矢——与十年前射入他锁骨的那支竟是同一制式。

"原来如此。"苏晋驰突然咬破舌尖，将血喷在七星灯阵上，"当年刘尚书射我那箭，是要用巫族血唤醒地宫——唔！"

蛊毒发作让他踉跄跪地，暗河水面浮起密密麻麻的童尸幻影。

刘珺宁腕间蛟绡索突然绷直，银链另一端正系在刘母画像中的采药筐上。

她猛然醒悟，父亲书房那幅《栖霞问药图》卷轴，分明是用人皮硝制而成。

地宫东南角突然塌陷，刘尚书的声音混着机括声传来："宁儿，把螭龙珏嵌进棺椁凹槽！"他玄铁甲胄上沾满新鲜血渍，"苏家小儿背上的星图，该派上用场了。"

刘珺宁却反手将螭龙珏按进苏晋驰的箭疤，鲜血涌出的瞬间，水晶棺中射出七道金线。

金线穿透地宫穹顶，与夜空中北斗七星连成光索。

苏晋驰背后浮起虚幻的星官法相，手中圭臬正指刘尚书眉心。

"岳丈大人可知，"苏晋驰染血的手指勾起刘珺宁腰间玉佩，"您当年从明德太子妃腹中剖出的女婴，心脏长在右边？"

他猛地扯开自己衣襟，心口处狰狞疤痕竟与刘珺宁后颈胎记形状相同。

刘尚书瞳孔骤缩，手中虎符突然迸发青光。三千阴兵从暗河爬出，却在水晶棺女子睁眼的瞬间化为白骨。

刘珺宁此时方见，母亲画像中的采药筐里，分明装着个刻有巫族图腾的婴儿襁褓。

七星连珠的光束突然转向**，将刘珺宁与苏晋驰笼罩其中。

两人血脉在强光中交融，地宫碑文浮现猩红篆字："双生劫，阴阳契，山河为聘日月祭。"

苏晋驰忽然捏碎守宫砂，朱砂粉在空中凝成婚书。

他咬破刘珺宁指尖按在"聘"字上，地宫震动间，三百盏琉璃莲灯尽数飞入水晶棺。

"十年前你父亲给我种蛊时说过，"他笑着擦去她眼角鲛珠泪，"这情蛊唯有用新娘心头血来解。

"青铜柱突然伸出无数带刺藤蔓，将扑来的刘尚书钉在半空，"岳丈可知，新娘子的心头血......"藤蔓尖刺扎入刘尚书心脏，"要蘸着仇人的心血喝才有效？"

鲛人少女突然唱起大婚喜乐，苏晋驰背上星图化作嫁衣披在刘珺宁身上。

她簪头星纹变成合欢花钿，两人脚下血阵亮起时，整个栖霞山的墨竹尽数开出血色桃花。

"礼成——"

暗河水逆流冲天，将地宫托出地面。

晨曦中，刘珺宁望着苏晋驰心口渐渐愈合的疤痕，突然将发簪刺入自己右胸。

流出的金色血液滴在他唇上："苏公子可要仔细尝尝，这明德太子血脉......究竟甜不甜？"

金色血珠在苏晋驰唇间绽开刹那，水晶棺中沉睡百年的女子睫毛轻颤。

地宫七十二根青铜柱同时浮现《归藏》卦象，卦纹沿着血阵脉络爬满刘珺宁的嫁衣星图。

"原来栖霞山就是太一神的左眼。"苏晋驰喉结滚动咽下金血，锁骨处箭疤突然钻出青铜枝桠，"太子妃剖腹时流的血，浸透了整条龙脉。"

枝桠疯长成参天建木，树皮纹理竟是明德太子征伐西羌的路线图。

刘尚书被藤蔓贯穿的心脏突然迸出蛊虫，虫群裹着虎符扑向建木。

鲛人少女的明珠却抢先嵌入树干，蓝光中浮现出太子妃临盆场景——太医令手持螭龙珏划开孕肚时，婴儿心口飞出的金蝶正落在窗外墨竹叶尖。

"金蚕蛊王居然藏在胎记里！"刘珺宁扯落染血的合欢花钿，簪尖挑破自己右胸疤痕。

千万只金蝶涌出，将青铜建木蛀蚀成透明状，树芯露出半块雕刻着"山河祭"的龟甲。

苏晋驰星官法相突然挥动圭臬劈开龟甲，残片中掉出枚凤血玉韘："当年太子射落九日的彤弓，就封在栖霞山地肺中。"

他拉满凭空浮现的朱弓，箭矢却是刘珺宁发间坠落的桃花，"娘子可愿与为夫补完这场射日婚典？"

鲛珠与凤血玉韘相撞的瞬间，暗河倒卷成通天水梯。

每级台阶都映着不同时空：十二岁的刘珺宁在书房抚摸人皮画卷，二十岁的苏晋驰在苗疆剖取蛊王，三百年前太子妃在血泊中亲吻新生儿的倒位心脏...

刘尚书残躯突然化作饕餮虚影扑来，却被水梯映出的无数时空自我撕扯吞噬。

水晶棺女子终于睁眼，眸中重瞳旋转着《山海经》失传的"大荒东经"——那正是鲛人尾鳍缺失的最后一片鳞甲形状。

"母亲？"刘珺宁嫁衣星图自动剥离，在水梯顶端拼成浑天仪。

苏晋驰射出的桃花箭贯穿浑天仪中心，地宫瞬间坍缩为原始星云，栖霞山每株血桃都结出刻着巫族名字的青铜铃。

鲛人少女的骨爪忽然插入自己眼窝，挖出两枚绘有河图洛书的琉璃珠："少司命，用这个读取龟甲背面。"

珠子滚过龟甲时，显露出令所有人战栗的真相——所谓巫族，不过是太一神睫毛上寄生的星辰虱。

星云重组为婚房那刻，苏晋驰将刘珺宁的右心血抹在彤弓两端："夫人可知，山河为聘的真正含义？"

弓弦震动间，三百里栖霞山脉拔地而起，在空中熔成流动的金玉璎珞。

水晶棺女子踏着血桃铺就的台阶走来，每走一步就剥落一片星官皮肤。

当她摘下重瞳伪装，露出的竟是刘尚书年轻时面容："好女儿，你终于把太子血脉养成了最佳祭品。"

刘珺宁却笑着扯开苏晋驰衣襟，露出与自己完全对称的胎记："父亲难道没发现，十年前您剖出的女婴..."

她指尖戳进自己右胸，"早被换成了剖心自葬的太子妃？"

整个地宫轰然炸裂，星云婚房里飞出九只三足金乌。

鲛人少女残躯化作蓬莱舆图，苏晋驰背起彤弓揽住刘珺宁："该去追杀逃跑的太阳了，夫人。"

他们坠向云海时，身后传来龟甲最后的箴言——大婚即大葬，射日者终成烈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