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门皇后养成手册 第8章 第七章

顾雪钰大概是不清楚自己的目光里藏着多少热切与期盼，以至于束好的发簪掉落，发丝散落了下来也没如何注意。

“顾娘子，你的头发乱了。”苏晏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枚簪子，送到她面前。

顾雪钰抬手摸了摸头顶，看到对方手里的簪子，表面平静微笑着拿了过来，实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她现在穿的是一身男子装束，多少有点奇怪，虽然她这打扮被人识破是女子很是容易，不过当街披头散发，在上京容易遭人指点。

拿过簪子后她自己胡乱盘了个发，见对方看着自己，“苏郎君，怎么不吃了？”

苏晏也将筷子放在了碗边，蓦然面无表情，“顾娘子是好奇我的故事还是好奇我这个人？”

肯定是好奇这个人，从上次郊外见面起，顾雪钰就觉得这个人有些不同寻常，比如为什么他说与她多年前有过一面之缘，但她没有一点印象，还有谢瑾舟欲言又止的表情，他究竟是什么人？这个人身上有谜团！

“苏郎君说的是什么意思，我们不是在讲故事吗？这好端端的提起人做什么，苏郎君愿意告知就说，不愿意我自然也是不会强人所难。”好奇归好奇，顾雪钰却不会现在就问，看着碗里的羊肉饺子没什么热气了，她也没了什么胃口。

干脆起身走到摊子前，从身上拿出一小块银子给了那摊主，“银子不用找了。”

“摊主将银钱还给这位小郎君，拿我的吧。”苏晏不知何时走到了身后，他手里拿了一颗光滑玉润的珠子。

摊主看了眼那珠子，又看顾雪钰，“这？这位小郎君已经付了钱。”

顾雪钰没做任何表态，却是默认了他的做法。

摊主见顾雪钰没什么意见，就将那银子拿了出来，转而接过了那枚珠子。

“一样，不用找。”

二人离开饺子摊后，漫无目的在街上走着，看着时辰差不多了，顾雪钰道：“不如今日就此作别，自上次后，父亲在不让我太晚归家，想必苏郎君家人也会担忧，不如早些回去。”

听到“家人”二字，苏晏睫毛微颤了颤，瞬间又平静下来，“天色渐晚，我送顾娘子回去吧。”

“不用了。”顾雪钰想也未想就回绝了，“上次就给苏郎君带了不少麻烦，所以这次还是我自己回去吧。”

见她拒绝，苏晏也不在强求，只道：“那既如此，顾娘子路上小心。”

顾雪钰抱拳拱手，“顾郎君也是。”

目送顾雪钰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苏晏眸色渐渐暗沉了下来，“我的故事，日后在说与你听，现在还不是时候，到时候了，你自会知晓。”

顾雪钰回到顾府后没有做别动，只是写了一封信绑在了信鸽腿上，放飞了出去，而后一觉睡到了天亮。

接下来的几日也是谁都没见，依旧过着重复吃饭练剑睡觉晒太阳的日子，直到祖母寿辰那日，她才早早起了床，刚到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一颗枣子不知道从哪里砸了过来，“咻”的落入了她的掌心。

“谢瑾舟，出来吧？”

谢瑾舟从院墙上探出头，接着一跃纵身跳下，“没意思，昭昭，你是怎么发现是我的？”

几百万年来不变的招数，除了他还有谁会用，顾雪钰挤出个笑，“貌似除了谢郎君，没有谁会清楚的记得外面的这条巷子是刚好与我的院子是一墙之隔吧。”

“也是。”谢瑾舟挠了挠后脑勺，笑道：“还是昭昭你了解我。”

顾雪钰走到圆桌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听闻谢太傅跟多年不归家的儿子立了誓约，要你参加今年的科考，按理谢郎君今日不该是在家中念书吗？怎么还有心思跑来我这，不会是有什么事情吧？”

“你是如何知道的？”谢瑾舟一提起这便十分来气，气的直接攥起拳头狠狠砸在桌面，“你可不知自上日一别之后，我就跟那老头子说要娶妻，谁知道老头子跟我说在我不在的这两年，给我胡乱订了一门亲事，说是哪家的娘子，昭昭你是知道的，我一心只想娶你，这辈子是不会再娶别人，所以我才跟那老头子立下了约定，今年必要及第，榜上有名，他就不逼我娶不喜欢的人了。”

“这件事情在那几天传的沸沸扬扬，“谢太傅怒打归家子”扬言要将儿子赶出去，这京中但凡谁家有点风声那必定是十里远播。”顾雪钰自然是略有耳闻，只是不知道这其中的细节，更没想到这小子居然是为了自己，她有些无言以对。

“还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谢郎君也差不多到了弱冠之年，谢府家大业大，是应该娶个贤惠的妻子好帮称郎君，郎君也好无后顾之优，一心发奋勤学，早日考上功名。”

“昭昭，你可别说这伤人的话。”他说着，丝毫不见外的走到她面前的圆凳上坐了下来，“对了，我今日是听说母亲要来参加长公主的寿辰宴，反正她也会带上我，索性我就提早一步来找你了，反正这里离公主府不远，不如待会儿我们就一块去。”

顾雪钰喝了一口水，意味深长笑道，“你若是不怕我父亲打你，你就只管跟着我。“

”顾将军，我还是有些怕的。“谢瑾舟只要想到小时候每次来找顾雪钰，顾将军就会拿着棍子驱赶他，就发怵，”真不明白顾将军为何每次见到我的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我寻思我也没做什么呀。“

顾雪钰暗暗无语，谁好人家天天靠爬墙进入人家女子闺房的，说不好听那叫登徒子。

“天天放着正路不走，谢家教的是这种规矩？谢小公子还要怪老夫？“

“就算我走正门，你也不见得能让我进来。”

说曹操曹操就到，顾将军从院子外面拐进了院内，见到谢瑾舟脸色立即变得不是很好看。

“顾将军。”谢瑾舟站起身，行了拜礼，意识到说错了话怯怯的往后退了两步，即使上次跟着苏晏撞着胆子跟这位冷面阎王说了一番肺腑之言，但那也是有皇子在，现在他还是惧怕的，扯了个生硬的笑，“我来是找顾家公子的，一时迷路，找错了位置。”

顾将军盯着谢瑾舟，目光灼灼，眼睛一眨不眨，好像要将那人看出洞来。

谢瑾舟冷汗涔涔，忙作别告辞，“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了。”说完，脚下生风般往院外蹿，还不忘说，“昭昭，待会儿见。”

顾雪钰摇摇头，这么多年还跟以前一样没点长进，接着，看向顾将军，“父亲怎么来了？”

“怎么？为父不能来？”顾将军一屁股坐到旁边的凳子上，感慨道：“谢家那小子生性软弱，为夫还没说上两句话，这小子就灰溜溜跑了，你可别上了这小子的道，日后你要择婿，他并非良选。”

“父亲你在胡说什么，我对他就是普通朋友的交情。“顾雪钰不解，最近父亲是怎么了，总是张口闭口就是她的婚姻大事，以前也未曾说过，难不成是有猫腻？

"那就好。”

顾雪钰拿了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水放到顾将军跟前，问，“父亲今日来不会就是为了说这件事情吧？”

心思被戳穿，顾将军轻咳两声，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他还真是因为听到有人禀报有人闯入了自家闺女的院子，这才气冲冲的赶来看看是哪个浑小子，没想到自家女儿心思细腻，一下就猜了出来。

“当然不是！“顾将军义正言辞反驳，”为父那是来看看你起了没，毕竟再过片刻时辰就要去公主府了。”

顾雪钰露出个笑，“原来是这样。”

顾将军拿眼瞥她，“你看看你穿的什么衣服，今日就穿这身去见你祖母？芍药呢？芍药！”

“将军，有什么吩咐？”在小厨房忙碌的芍药探出头。

顾将军似故意找点事情做，抬高嗓门，“你是怎么伺候小姐的，去给小姐拿身好看点像女儿家的衣裳！”

“是，将军。”芍药忙应道。

顾雪钰纳罕，她一向不喜欢穿那些花花绿绿的小裙子，每日打扮都以简单方便练武为主，父亲也从未说过几句，为何今日却管起她的穿衣打扮了。

芍药进屋不一会儿从里面拿出两件罗裙，一件鲜艳的大红色，一件水蓝的淡蓝色，“奴婢瞧着这两件不错，姑娘想穿哪件？”

她很不喜欢那些裙子，觉得穿着不舒服，也不方便，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我……“

顾将军接话，“大红色那件好看些，喜庆日子，女儿家的就该穿的大气明媚些。”

红色！她最讨厌红色，顾雪钰还想据理力争说些什么，“父亲，我觉得……”

“将军眼光好，奴婢也觉得姑娘穿这件好，等会儿去参加寿宴，一定能艳压四座。“

听着这二人的一唱一和，顾雪钰一拍桌子厉声道，“都别说了，我哪件都不穿。”

*

长公主寿辰宴邀请了大半个京城的达官显贵，比起往年，长公主身体好了些，也愿意多与外客相聚，因此，这次寿辰宴也会办的比往年隆重了些，那些个平日里无事的名门贵眷最是喜欢参加这种宴席，所以，长安街更是被堵的水泄不通。

顾将军与长公主是母子关系，为了早些去长公主府帮忙迎客，带着顾雪钰与何氏母子老早便登上了去往长公主府的马车。

顾雪钰不愿意跟何氏母子沾上边，就自己坐了一辆马车，她掀起帘子看了看外面，便见陆陆续续的马车擦着自己的马车往前，不由感叹，看来今日是真的人多，不知道能不能遇到熟人。

“姑娘，今日这幅打扮真好看，果然还是红色更衬姑娘的肤色。”芍药说道。

芍药的呼唤将她带回现实，顾雪钰扫视了一下身上穿的这一件大红色萝裙，有点心塞，本来她是一万个不愿意穿的，但后来祖母身边的锦绣姑姑来了，偏说她今日若是穿这件，长公主若是见了定会喜欢，无可奈何，在所有人的劝导下，她只好穿了这件最不喜欢的裙子。

本来就还想着的骑马也只好忍痛放弃了。

她叹口气，目光无所安放，抬眼与对面的锦绣撞了个正着，对方则是笑脸相迎。

话说去长公主府的路程不算远，结果的确不到半刻，马车就停了。

顾雪钰下了马车，扫视大门周遭的景致，心情颇为舒畅，她并不是第一回来长公主府，不过在隔一两年没来，还是会被门口那门头气派所惊艳。

父亲何氏母子也同一时刻掀帘下了马车。

而何氏却毫不掩饰内心的惊叹，“果然是公主府的门庭，就是比咱们家的要气派。”

“母亲说的是，日后儿子若是有出息了，也给您盖一座这样式的院子。”顾裴容拍着胸脯道。

顾雪钰撇撇嘴，真没想到不学无术人的嘴里还能说出这种话，在外人眼里还以为是母慈子孝呢。

几人心思各异，终究也没发生什么口角。

锦绣端正姿态，十分得体的朝几人颔了颔首，“顾将军，你们随我进去吧。“

一行人跟着锦绣往公主府内走去，丫头婆子各司其职，井然有序

一路亭台水榭，花草奇蕙，长廊上梁挂了许多风铃，随风而起，比起将军府的冷清与简约，此处更多了些文雅与温馨。

顾雪钰刚走进去就被庭院外种着的一排排紫竹吸引了目光，此前她来，这里还没有，不知是什么时候种上的。

她正想着，就已经走进了内院。

只见是一间很古朴的院子，没有花草，也没有什么树木，与外面的鸟语花香形成了鲜明对比，顾雪钰有些奇怪，“为什么外面是那样，里面都是这样的？”

锦绣走在前面，听到了她的话，笑道：“姑娘有所不知，这是长公主最喜欢的一间院子，因为这间院子很像长公主与老将军曾经在西北征战时暂居院落，所以长公主便让我们在这里做了些整改，现在几乎与那间别无二致了。“

紫竹，风铃都是赠给心爱之人的，即便那人早已故去，还保留着以前的怀念。

顾雪钰想道，一个人能够在另一个人故去多年还能记住他们一起生活过的地方，那当真是感情很深了。

他们踏进院内，屋内此时传来了说话声。

“本宫现在年岁大了，日后还得指望那些后辈，听说你家那位小公子现在发奋图强，开始好学了，说不定日后也能替父分担些忧愁。”

“公主殿下说的太早，我们家那位也只是一时脑热，估计过了那个热乎劲又回去了。”

“谢夫人说这话，我家的也没好哪里去，现在的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咱们也是管不了那许多，随他们去吧。”

芍药道：“几位夫人早早来了在里处陪着殿下聊天，你们先在外面等等，奴婢进去通报一声。”

片刻，芍药走了出来，“长公主让几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