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你这次也来啦?”
“都是老熟人了还客套这些?快快快,让我看看,你今年带了些什么衣裳?”
“在这呢,来。”
仙春庄空旷地带用结实的红木架子挂满了鲜丽漂亮的衣裳,衣裳面前间隙留出了宽广的空间供人行走。
大家置身华春庄内,宛如置身仙境。
顺眼望去,无数漂亮衣裳供人挑选欣赏观摩,微风一过,衣角轻轻飘扬,如蝴蝶花枝招展。
一些常来宴中的成衣铺掌柜互相攀谈,忽而对了个眼神,像是心有灵犀默契问道:
“今年绮罗布行带来了什么衣裳?”
因着绮罗布行与华锦庄交好,布行每年都会展示一件华锦庄未出售的新年精品到云裳宴中拍卖,俗称“撑门面”。
因此,每年最热闹的,便是在第一场宴会上先赏一赏绮罗布行带来的新衣裳。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远处,无数人簇拥于一件衣裳前。
只此一件的华美衣裳被一架繁复高贵的衣架高高挂起。那汉白玉色浮光锦裘上织飞鸟纹,栩栩如生的寿带鸟跃然裙上。
这衣裳的袖口剪裁也是特殊,华贵的浮光锦用金丝扣褶了一个个圆弧状的褶子,如鸟羽一般绽放开来。
衣裳一展,便如一只尊贵又轻盈的鸟儿。
苏倾语见着这件衣裳,略显诧异。
前世京城也有这件衣裳卷起轩然大波,不多时,京城便开始时兴起拟动物般的衣裳,或鸟或蝶,甚至还有似豹般勇猛的纹样诞生。
只是她不知这锦裘是展自云裳宴,更不知这衣裳是华锦庄的手笔。
……如此看来,华锦庄确是不容小觑,有自己的本事。
放眼望去,众人视线瞩目之外的这件衣裳旁边还摆着几个稍小一些的架子。
上面同样挂着几件精巧漂亮的衣裳,可在这锦裘的旁边,这些华美衣裳却跟不敢与光争辉似的,瞬间黯然失色!
“东家……这便是华锦庄做出的衣裳吗?”玉桃屏息看着,不由得放轻了声音,有些目瞪口呆。
苏倾语点了点头。
玉桃咂舌。她在锦绣街待久了,便觉着她们铺子里的衣裳是最好的衣裳,来前还兴奋地说了许多!
可真到了这云裳宴,发现现实与她所想的相差太大,叫她来之前大展拳脚的美梦破碎得连个渣子都不剩……
她不由得有些沮丧地弯了脊背,“那我们要怎么比得过?这件衣服这么漂亮……”
苏倾语知晓她心中落差,安慰地揉了揉她的发顶,温声道:
“华锦庄是京城第一大裁衣庄呢,有的是经验丰富的绣娘,帮着多少贵家夫人小姐做衣裳?厉害才是正常的。”
“再者,我们也不差,是不是?”
“唔……”玉桃眨了眨眼,勉勉强强低低地“嗯”了一声,却仍旧耷拉着眉眼,兴致不高。
好不容易将她哄好,却听旁边的人将她们二人方才的话收入耳中,
“喂,你们是哪家的?真是痴心妄想,还想和华锦庄比上一比?!”
“哈哈哈……不知道哪来的小门小户,也不知怎么混进云裳宴来的,不自量力!”
“就是啊,跟没见过是世面似的惊诧成这样!也不知带来的衣裳在哪个犄角旮旯灰扑扑地摆着啊?”
她们鄙夷的嘴脸太恶意,叫人忍不住想要上前争辩。烟裁坊的绣娘们也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
“你们!”
“我们怎样?实话如此嘛!”嘲讽的人丝毫不惧,没人敢在云裳宴闹事。
旁边的人笑着你一言我一语,皆是嘲讽她们的不自量力。
却见下一秒,苏倾语冰冷着眼神挡在姑娘们面前,定定地走上前两步。
“你……你想干什么!”
许是苏倾语的眼神太过骇人,嘲讽的人竟被她盯得灭了士气,连声调都低了两分。
苏倾语微微抬起了下巴,自若地停了脚步,眼神锐利,一字一句道:
“我们铺子的衣裳怎么样,评分时自会见分晓,这个冷水,就不用现在泼给我们看了。”
云裳宴还有个很特别的规矩,那便是绮罗布行的人领着宴中人绕华春庄一圈之后,会有个隐藏排序的打分环节。
待到申时,会将众人聚至一堂,揭晓分数答案。
那人听她懂这些规矩,反而又鄙夷起来,摆出一个自以为是的模样,嘲讽道:
“评分?有六十家铺子,只有前三甲能有云裳铺这等殊荣!我倒要看看你们最后是什么分数!”
她们声音不小,旁边似乎有人认出她们来,窸窸窣窣讨论起来,
“哎,这不是烟裁坊的姑娘们吗?”
“什么烟裁坊?”
“在成衣大会夺魁的铺子呢!如今在锦绣街很有名气……”
那人听了锦绣街三个字,从鼻子里哼出轻蔑的气来,更觉她们寒酸,
“呵呵,小小锦绣街就敢来大放厥词了,也不想想这是什么地方!”
清溪街,优秀的裁衣成衣铺子云集,听雨轩便在此处,距华锦庄也不远,这是京城贵女都爱走的地方!
听着声响,一时这里陆陆续续聚了许多人,视线聚集于此。
绮罗布行的人方到锦裘前的高台上,便往这边一望,
“在吵什么呢?”
顿时,窸窸窣窣的声音消失殆尽,零落几句的推脱解释消散在风里,“没什么……”
绮罗布行的东家碧长青收回目光,拿着手上的铜锣一敲,环视一圈,
“云裳宴——现在开始!”
她说罢,人群喧闹起来!
碧长青咚咚下了高台,负手走在最前方,披帛随风飘扬,带着宴中众人绕庄往前走去,欣赏起衣裳来!
人群不再是方才安静的模样,而是各色欣赏语调都有,颇有惺惺相惜之感!
“这件坦领轻纱裙好生飘逸!如仙子穿的一般,衣角都要飘至天宫去了!”
“这像是绣锦坊的手笔……”
“如此那便说通了!绣锦坊可是清溪街最老牌的成衣铺之一!天啊,那她们今年又精进了!”
方才嘲讽她们的女子也伸前了脖子一副仰望痴迷的模样。
她时不时谄媚地看着绣锦坊的东家,望着“疑似绣锦坊出品”的衣裳大夸特夸起来!
徐蕴嫌恶地看着她们的嘴脸,凑近了同苏倾语咬耳朵道:
“你看方才最先发声的人……说完就匿了身形隐在人群中了。我方才注意了一下,她若即若离凑到了绣锦坊东家的身边。”
“怕不是自导自演的。”
苏倾语顺着她的眼神望去,只见方才发声的女子如今低眉顺眼地小心跟着,哪有当时浮夸欣赏的模样。
苏倾语道:“每年这么多衣裳,叫人眼花缭乱,难免会有遗漏。如若这种老牌铺子最后得了个低分,要叫人嗤笑的。”
徐蕴不屑,“那便做出给绮罗布行暗示给高分一般的作派么?倘若衣裳不行,这不把碧长青架得给高分也不是,不给也不是么?”
苏倾语道:“是这样……但我担心的不是这个。”她眉心微蹙,对徐蕴说,
“你看她们的神情,不止是对着熟人铺子的熟稔欣赏,更像是畏惧与仰望。”
“瞧着……跟清溪街等级森严似的。”
徐蕴道:“你担心她们会暗箱操作?”
苏倾语道:“不,我怕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
在这般“等级森严”的地方,“云裳铺”的名头归于何处早已有了打算。这宴会也不过是做做样子,有个实至名归的说法罢了。
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可如果这般排外的地方若突然杀出个程咬金来,就打破这心照不宣的规则了,叫人下意识带着敌意——
徐蕴一愣,听出了她对云裳宴排外的担心,笑了,
“锦绣街多少大风大浪都见过了,我们怕这个么?早就不怕了!”
归根结底,苏倾语还是怕她们受伤。可她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何须过多忧心这些?
徐蕴都看在眼里,却也没有戳穿,只是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
“来都来了,闯也要闯出个名堂来啊!被排挤又怎样?我们迎难而上便是了。”
听着徐蕴满是轻松的语调,苏倾语竟没来由地松了一口气。她笑了,点了点头,握紧徐蕴的手。
在这危险层层环绕的地方,她们是她最坚实的护盾。
此时人群逐渐往前去了,苏倾语与徐蕴对视一眼,也跟着往前。
旁边挂着的衣裳琳琅满目,可终究抓不住眼球,华丽得有些千篇一律,翻不出什么新花样。
也可能是纹样技艺实在平庸,叫人看着不像“大铺子”出来的,便不给一个眼神。
倏然,前方人群又喧闹起来!
十几个人层层叠叠地挤在一件衣裳前面,带着惊诧的语气笃定道:
“这件衣裳,与华锦庄的那件锦裘有异曲同工之妙!”
“虽没有华锦庄那件锦裘精致大气,可也是难得的精品啊!瞧瞧这走针穿线,瞧瞧这纹样——定是前三了罢!”
“那可不是吗!咱们云裳宴哪出过这样与众不同的衣裳!”
苏倾语上前去,看着被围着夸赞的那件衣裳,便知晓她们是为何而夸奖了。
这件衣裳上为利落短衫,下为百褶裙,槟榔棕的衣裙由深至浅,最后转白。
半透明琵琶袖若隐若现勾勒出漂亮的弧线轮廓,上绣深深浅浅的白灰色豹纹斑点,最后披上一件凝脂色的轻纱长衫。
从远处望去,就如同一只蓄势待黄白相间的豹子,凶狠又沉静。
苏倾语眼睛一眯。这“拟动物”似的衣裳是今年云裳宴上才有,除此之前,她们也就见过华锦庄里那样一件。
再见此衣,自然而然会将其联想到华锦庄身上。
从未面世过的纹样款式,这般短的时间,自然只有与华锦庄相熟的铺子才有机会模仿出来。
这件衣服后面人的心思昭然若揭——
无疑是想侧面说出她和华锦庄的关系,要个宴中的好成绩好名声罢了!
既然“云裳铺”的前两位名额都有了着落,那这第三个——
看着人群逐渐在一件略微素雅的衣裳前驻足,苏倾语在暗中勾起了唇角。
既然她们利用针脚精致来探这衣裳后头的铺子是否是“应该成为云裳铺”的人。
那切勿聪明反被聪明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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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