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霜朝一清大师、盖世豪二人说道:
“我上去之后,这里就由两位负责,如果久候不至,不妨先行退出谷去。xiashucom”
一清大师道:“咱们就在这里等候白姑娘,不过白姑娘单身入险,也得小心。”
盖世豪低声道:
“白姑娘,遇事随机应变,如果这位教主和神龙令无关,能不伤和气,最好不伤和气。”
白玉霜点点头,又朝慕容贞叮嘱道:“小妹子,姊姊走后,你可要听盖老大和大师的劝说,凡事不可任性逞强。”
慕容贞道:“姊姊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白玉霜微微一笑道: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
崖上那女子道:“你们商量好了没有?”
她话声甫出,只听身边有人冷然道:
“你看我不是上来了么?”
石崖上,站着一个长发披肩的黄衣女郎,但在她听到声音,蓦然回头之际,发现自己身侧,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个身穿天蓝长衫,手摇摺扇的少年书生。
这人生得唇经齿白,脸如传粉,好不俊俏?尤其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你微笑,每个女孩子,都会被他看得脸红心跳。
黄衣女郎蓦然一惊,身子急急闪开一步,问道:
“你是什么人?”
蓝衫书生含笑道:
“姑娘这话,问得好不奇怪,区区在下是奉姑娘之命上来的呀!”黄衣女郎脸上娇红未退,死命的盯了他一眼,冷然道:
“你就是这一行人的为首之人了?叫什么名字?”
蓝衫书生摺扇在掌心轻轻一敲,拱手说道:
“小生白玉霜,姑娘你呢?不知如何称呼?”
黄衣女郎嫣然道:
“我叫……黄凤,你快随我来。”说完,转身朝崖后走去。
原来崖后巍然如闭,从百丈石壁上,垂下一条粗如儿臂的铁索,下端贯连一根铁枝,牢钉在地上。
黄凤(黄衣女郎)走近铁索,回头道:“咱们要援索而上,我先上去了。”
身形翩然而飞起,双手握住铁索,手脚并用,揉援而上,看她黄衣飘飘,疾若猿猴,一身轻功,果然极为高明!
白玉霜微微一笑,也立即飞身纵起,两手交替,跟着往铁索上腾空而上。
登上百丈悬岩,也不过盏茶工夫。
山顶上,豁然开朗,这已是群山之颠,白云如絮,青天可见,绿茵宽广。
亭外,围着门角形的花圃,种了许多不知名的花卉,嫣红姹紫,绚烂如画!
六角小亭中,白石为案,石鼓为凳,中间端坐着一个身穿锦衣的老道姑,看去约莫六十出头,画着两道弯弯的浓眉,一双三角眼,鱼尾也有了许多的皱纹,双颧微凸,脸上还敷了一层淡淡的脂粉,只是掩不住她那灰中透青的脸色。
在这老道姑身后侍立着三位姑娘,一个身穿白衣,一个身穿紫衣,一个身穿黑衣,倒是年轻貌美,双十年华的少女。
黄凤领着白玉霜,走近六角小亭,躬身说道:
“启禀教主,弟子已把擅闯天井谷一行的为首之人带到了。”
白玉霜跟在她身后,接口道:“姑娘说错了,应该说请到了,不是带到。”
锦衣老道姑双目一抬,打量了白玉霜一眼,口中轻“哼”一声道:
“你就是擅闯天井谷一行人的领头之人?”
白玉霜抱拳道:“正是区区。”
黄凤在他们说话之时,翩然走到老道姑身后,垂手站立。
锦衣老道姑问道:
“叫什么名字?”
白玉霜道:“区区白玉霜。”
他不待老道姑开口,接下去抱拳说道:
“在下听这位黄姑娘说,是教主召见,不候驾而行,对教主可说是十分虔敬的了,在下远道而来,不敢自居嘉宾,也总算是教主的客人了,教主赐个座位,要在下站在亭外答话,岂是待客之道?”
锦衣老道姑笑了笑道:
“好个岂是待客之道,好,白公子请到亭中看座。”
白玉霜潇洒一笑,就举步跨入亭中,在右首一个石凳上,坐下手摇摺扇,抬目说道:
“在下登上层峦,得能拜谒教主,深感毕生荣幸,只是还不知道贵教如何称呼?教主能否见示?”
他一派倜傥洒脱的的模样,丝毫没把只身登崖,身在险地,放在心上。
锦衣老道姑目中闪过一丝异彩,嘿然道:
“老身手创太阴教,白公子可曾听你师傅说过?”
“太阴教”三字,钻进白玉霜耳中,心头不禁暗暗一惊!太阴教主阴九姑,她自然听三位恩师说过,阴九姑出身旁门,一身阴功,天下罕有敌手。
当年勾结南海神龙,在江湖上掀起轩然大波,经七大门派联手,光是少林、武当两派,就有五位长老伤在她的掌下。南海神龙失败之后,太阴教主也销声匿迹,不曾在江湖上露过面。
阴九姑在这里出现,那么可以证明,她和神龙令老令主(据大家推测,神龙令老令主,十之**就是昔年的南海神龙)又勾结在一起了。
白玉霜心念闪电般一转,但脸上却是丝毫不露,口中故意连“噢”了两声,站起身,抱抱拳道:“原来是太阴教教主,在下久仰了。”
太阴教主阴九姑道:“你听令师说过老身?”白玉霜重又坐下,歉然道:
“在下没有听人说过。”
站在阴九姑身侧的白衣少女冷冷一哼道:“师傅,这人油滑得很!”
白玉霜抬目道:“姑娘此话,岂不冤了小生,小生武林末进,在教主面前,何敢撒谎?
我生也晚,不识教主大名,没有听人说过,说的乃是实话。”
阴九姑道:“白丫头,为师已有多年不出,江湖上人早就把为师忘了,以他的年龄,没有听说过,倒是不假。”
白玉霜心中暗道:“听她口气,称那白衣小女为‘白丫头’,由此推想,穿黄衣的叫黄凤,穿白衣的叫白凤,穿紫衣,叫紫凤、黑风了!”
一面连忙朝上拱拱手道:“多谢教主不以孤陋见责。”
白凤恶狠狠的盯了他一眼。
阴九姑道:“白公子率众远来窦图山,擅闯石笋图,天井谷,可知天井谷是老身隐居之地吗?”
“哦!”白玉霜故作惶恐的道:
“在下事前并不知道。”
阴九姑深沉一笑道:
“那么白公子所为何来?”
渐渐转入了正题。
白玉霜明知她已和神龙令早有勾结,但对方不说穿,她也故作不知,拱手说道:
“教主明察,在下和一干朋友,是救人来的。”
阴九姑道:“救什么人?”
白玉霜道:“在下有一个兄弟,名叫卓玉祥,在峨嵋遭人劫持,并留下字条‘要找人,可去窦图山’,在下等人,故而兼程赶来。”
阴九姑脸色渐渐沉了下来,说道:
“你认为是老身把他擒来了?”
白玉霜道:“教主误会了,在下不知教主在此隐居,怎会怀疑是教主擒来的呢?只是……”
阴九姑问道:
“只是什么?”
白玉霜道:“在下一行,本来是往东峰去的,但中途有人假冒三元会之名,把在下等人,引到西峰此谷中来!”
阴九姑沉哼道:“难道是老身派人把你们引来的?”
白玉霜道:“这个在下就不敢说了,但在下一行,本来还不敢人谷,先由两个朋友,入谷察看动静,不料在此谷中失踪。”
阴九姑道:“你以为也是老身把他们擒下了?”
白玉霜道:“在下不敢,但以在下想来,此处既是教主隐居之地,自然不会有人吃了熊心豹胆,敢在谷中把人擒去了。”
阴九姑阴笑道:
“你口说‘不敢’,心中一定认为是老身擒下的了,老身只是不愿有人扰我清修,因尔等擅闻天井谷,故而要黄丫头把你请来,要你们速离此谷。”
白玉霜道:“在下……”
阴九姑道:“不用多说,你可以去了。”
白玉霜道:“在下卓兄弟在峨嵋遭人劫持,也许是对方有意留下字条,志在挑起在下和贵教的冲突,但在下另外两个朋友,入谷之后,无故失踪……”
阴九姑不待他说下去,点头道:“好,老身允许你在天井谷逗留半个时辰,找寻你两个同伴,但只以半个时辰为限,超过时限,必须立即退出。”
白玉霜心中暗暗奇怪,阴九姑明和神龙令互有勾结,而且从左担山起,一再有人假冒何会主,把自己等人引来。
不,应该说从卓玉祥被掳起,他们就有意把自己一行人引人窦图山,分明是包藏祸心,必有阴谋。如今既把自己引上绝顶,何以阴九姑竟有如此好说话了?
心中想着,但却并未起身,坐着拱拱手道:“多谢教主,只是在下还有一件事,想请教主指点。”
阴九姑不耐道:“你还有什么事?”
白玉霜道:“在下想请教教主,这窦图山方圆百里,不知除了教主之外,还有什么江湖败类潜伏其中?”
阴九姑道:“除了石笋图,天井谷,老身并不过问世外之事。”
白玉霜起身道:“有教主这句话就够了,在下告辞。”
她满以为这句话,已可把阴九姑套住了,因此就欣然告辞,跨出六角亭子。
只听身后阴九姑冷冷的道:
“白公子,恕老身不送,老身不喜有人打扰,此峰更不准有人重来。”
白玉霜心中暗道:“看样子,阴九姑确实不预世事,也不想重作出山之云了,那一定是神龙令想请她出山,为她所拒,故而把自己引来,企图挑起误会,激她出山了。”
白玉霜依然沿着铁索,下了百丈峰,举目一掠,谷中人迹已渺,慕容贞、一清大师,盖世豪等人,已经一个不见!
“大概他们已经退出谷去了。”白玉霜心中想着,也就不以为意,她担心的却是离奇失踪的薄一刀和黑魔勒高飞二人。
这座“天井谷”当真四壁如削,仰首上瞻,如井观天,谷底地方不大,更是一目了然。
从这一清形看来,他们应该不是在谷中失踪的了,不在谷中失踪那么只有在人谷的途中为人所劫。
入谷,只有这一条一里来长,曲折而狭窄的山峡,莫非那山峡间,另有隐密的藏身之处?
这也有可能,贼人出其不意,制住两人,隐匿起来,等自己一行人经过之后,他们再悄悄出去。
不,太阴教主阴九姑说过,从“石笋图”到“天井谷”似乎是她隐居的范围,在这中间,她岂能容在她眼皮底下,把人劫走?太阴教主不愿有人惊扰她清修,只准自己在天井谷逗留半个时辰。
自己虽然不见得怕她,但她既然和神龙令并无勾结的十几年来,独自其身,隐迹荒谷,自己自然犯不着和她闹得不愉快。
因为双方翻脸成仇,岂不正中了神龙令贼党的圈套?
心念转动之际,当下就在谷底,顺着山势,飞掠了一圈,目光凝注,仔细的搜索了一遍。
看看实在毫无异处,这就循原路退出谷去。
在三里长的狭谷山道上,又仔细的上上下下沿途打量着山势,和两边石崖,走完峡谷,依然毫无可疑之处。
“唉,这真是失踪的太离奇了!”
白玉霜几乎怀疑薄一刀和黑魔勒不是从这条峡谷进来的,但谷道明明只此一条,别无分歧,她缓步走出谷口,目光一注,不由得又怔住了!
在她想来,慕容贞、一清大师、盖世豪等人,既已退出天井谷,一定会在谷口等她。
但此刻举目望去,谷外一片草地上,却是空山寂寂,连半个人影也没有,他们会在哪里!
白玉霜坚信慕容贞、一清大师、盖世豪等人,如果退出天井谷,一定会在谷外等候自己,决不会舍了自己而去,除非他们并未退出谷来。如果他们并未退出谷来,那么会到那里去了呢?
对了,自己未曾上百丈峰之前,曾经说过:“如果久候自己不至,大家不妨先退出谷来。”但自己上去的时间并不太久,而且一清大师曾说:“咱们就在这里(指谷内大石崖下)
等候姑娘,不过姑娘单身入险,也得小心。”
“不错,除非他们在自己上崖之时,发生了变故,不然,自己没有下来之前,他们是决不会退出谷来的!”
白玉霜一念及此,顿觉心头猛然一紧,瞎道:
“糟了,这一清形,自己分明中了阴九姑的调虎离山之计!”
但这也有问题,凭慕容妹子、一清大师、盖老大等人,每人都有一身极好的武功。
就算阴九姑亲自动手,也未必能够在自己离开的短暂时间之内,就可把众人一起制服。
就算全被制服了,在这四壁如削,无处隐藏的谷底,要把九个人很快就隐藏起来,也不是一件易事。
“这都不用管它,为今之计,自己还是找阴九姑要人去要紧。”
想到这里,哪还再在谷底停留,一个旋身,施展陆地飞腾功夫,朝天井谷峡谷中飞掠进去。这回她心切救人,身法之快,何殊电闪风飘,不过盏茶工夫,便已回到谷底,也未见她有任何动作,便如凭虚御风,凌空直上。轻轻落到大石崖上,再一提气,身形再次腾空飘起,双手握住铁索,比飞还快,往上揉升。
百丈高峰,瞬息之间,便已登上峰顶,白玉霜目光一注,繁花如锦的六角小亭中,已不见太阴教主阴九姑的影子。
只有亭外,站着一个神情冷漠的白衣女子——白凤。
她敢情是在轮值,一手按剑,耳中听到砰然风声,不由横了白玉霜一眼,冷冷的道:
“白公子,教主已经告诉过你,此峰,不准有人再来,你还来作甚?”
白玉霜道:“阴教主呢?我要见她。”
白凤冷声道:
“教主已经召见过你了,你去而复回,教主不会再见你的了,此峰本有禁例,没有教主金令,擅闯者死,姑念你方才曾蒙教主恩召,破例不予计较,你还是快快退出谷去的好。”
白玉霜发出一声清朗的长笑,说道:
“白某一定要见呢?”
白凤一双凤目之中,飞闪过一丝冷峻的厉芒,哼道:
“除非你想死。”
白玉霜道:“我倒不相信,找阴九姑等于找死。”
白凤握剑右手紧了紧,叱道:
“白玉霜,你敢直呼教主名讳?”
白玉霜哪里会把她看在眼里,微哂道:“难道你们教主不叫阴九姑?每个人都有姓名,我叫她名字,这有什么不对?”
白凤“锵”的一声撤出双股剑,双手一分,叱道:
“你……”
白玉霜不待她说下去,挥挥手道:“你快去叫你们教主出来,我找阴九姑来要人,她想避不见面,那是办不到的。”
白凤听得忍无可忍,蓦地欺身而上,口中娇叱一声:“找死!”
双剑倏扬,迎风刺来!
她果然不愧为白凤之名,这一施展双剑,果然如风展翅,剑光倏然而至,不是凝厉,而是极尽轻灵之至!白玉霜方觉她双剑招式,轻灵大方,不带半点邪气,心中暗暗忖道:
“看来太阴教的剑法,倒是与出自剑术正宗的华山剑法极相近似!”她心念还未想完,突觉不对,对方双剑展开,竟有一股极阴极寒之气,随剑发出,从左右包抄而过,向自己身后袭来!
等到你发现,阴寒之气,差不多已袭上你前脊,你根本就没有躲闪的机会,而阴寒之气,足可在这一瞬间透体而过,侵入身内了。
由来她这是一种极巧妙的掩蔽方法,正因她剑法除了轻灵,不带丝毫邪恶,你自然会见招拆招,不会去注意其他。她就乘这一空隙,暗发阴寒之气,抄过你身子,再从你身后袭来,你自然防不胜防,非为她暗算不可。这叫做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心可谓恶毒已极!
白玉霜发现阴寒之气,涌上背脊,心头不禁一动,暗道:
“阴极真气!这和笑面罗刹闻桂香的‘阴极掌’,完全一样,莫非闻桂香也是太阴教主阴九姑门下不成?真要如此,何文秀要闻桂香担任三元会三堂香主,视作左右手,岂不太危险了?”
心中想着,身形不动,左手衣袖向后拂出,一记袖风,挡住了对方的“阴极真气”。
右手衣袖,也随着挥起,一点袖角,一下卷住了白凤右手的剑身,往右带转,把白凤连剑带人,向右手带出,口中冷声道:
“你不是我的对手,还不快去叫你们教主出来?”
白凤没想到对手武功,竟会有如此高强,自己右手长剑被人家袖角卷住,好像有一股极大的力道,带着自己,身不由主的向左转了出去。
这一来,双剑剑招,当然全落空了,心头猛然一惊,一个轻旋,左剑先发,右剑后至,双剑如轮,飞划而出。
只听白玉霜清叱一声:“回去。”呼的一掌,平空推出。
白凤双剑才发,陡觉一股凌厉绝伦的劲道,直推过来,撞在剑身之上,不但剑势立被阻住,而且身躯摇颤,衣衫波动,脚下再也站立不住,一个人顿时被推出去一、二丈远,才行站住,这还是白玉霜不愿伤人,把白凤震推出去之后,立时收住了手,把内家劲道收了回去。
就在此时,突听一阵衣袂飘风之声,从身后传来!
白玉霜耳目何等灵异,听风辨位,立时发觉身后已经有人进来,这就缓缓转过身去。
目光一扫,只见身穿黄衣的黄凤,穿紫衣的紫凤,穿黑衣的黑凤,各人手上捧着双股剑,已经品字形出现在一丈开外。
她们虽然不敢逼近,但连同白凤,正好分四方站立,把自己围在中间。白玉霜虽然不惧对方四人联手,但心中却也惊疑不止。
自己上来之时,这峰顶上,明明只有白凤一人,眼前只有一片草坪,和围绕亭子的一片花圃,根本没有藏身之处,那么她们三人(黄凤、紫凤、黑凤)又是从哪里蹦出来的呢?
这四人之中,似是以黄凤为首,因此白凤被震出一丈多远之后,就立停身子,没有再发剑攻击。
黄凤手捧双剑,望了白玉霜一眼,冷冷说道:
“白玉霜,你重上百丈峰,已经触犯了教主的禁忌,还敢在峰上撒野?”
白玉霜在动手之时,只是空着双手,已把一柄摺扇,插在腰间,闻言不觉微微一笑,好整以暇的从腰间取出摺扇,“喇”的一声,打开来,在胸前轻轻扇了两扇,昂首说道:
“我是找你们教主来的,黄姑娘出面最好,那就烦你去通报一声,说我有要事请见。”
黄风还未开口,紫凤冷笑一声道:
“姓白的,你擅闯百丈峰禁必,该当束手就缚,听候发落才是,你还想见我们教主么?”
黑凤已从身边取出一根锦索,往地上一掷,接口说道:
“你自己缚上双手,再让我点了你的穴道,我们自会带你去见教主。”
白玉霜脸色微沉,问道:
“四位之意,我一定要自缚双手,才能见得到你们教主了?”
黑凤咭的一声轻笑道:
“你不肯自缚,等我们出手,八剑齐发,你就非伤即死不可了;”
白玉霜仰天微哂道:“阴九姑不肯出来见我,等我白玉霜出手,只怕太阴教门下四位女弟子,也非伤即死不可了。”
黄凤听得脸色一变,哼道:
“好个不知死活的狂徒,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白玉霜也不愿和他们多说,倏地目光一注,冷然道:
“我不想为难你们,快叫阴九姑出来,不然,休怪白玉霜出手无情,”
黄凤娇躯颤动,喝道:
“你……”
她显然还有些关怀这个俏书生,因他出言无礼,触犯教主,脸上不禁流露出惊骇之色。
紫凤听他出言无状,早已气黄了脸,凛然道:
“二师姐不用和他多说,快发令吧!”
黄凤默默的看了白玉霜一脸,然后道:“你亮兵刃。”
这句话,是暗中知会他小心,也就是说,我们要发动了!
白玉霜仰首笑道:
“你们只管出手,白玉霜对付你们四个,若是要动用兵刃,那就不敢独闯你们百丈峰来了。”
黄凤冷笑道:
“看来你真是个狂徒,好,这是你自己找死,怨不得咱们。”
突然双剑一分,分握双手,向空一挥,口中喝道:
“师妹们……”
她这句“师妹们”的下面,当然是“上”字了,但她“上”字还未出口。
白玉霜却一摆手道:“且慢!”
黄风双剑已经挥出,闻言不觉一停,问道:
“你可是愿意自缚双手了?”
白玉霜问道:
“我想问你一句话。”“
黄凤道:“有话快说。”
白玉霜道:“我想问的是一个人,不知闻桂香可是你们太阴教的人?”
黄风冷哼一声道:
“就算你认识大师姐,今天也休想活命了。”
“闻桂香果然是你们一伙的人!”白玉霜证实了闻桂香的身份,也立时明白过来,由此已可证明从左担山下,何文秀派人送信,及石笋图又有自称三元会的人给自己一行带路,都是闻桂香的诡计。
那么由此推断,薄一刀、黑魔勒入谷失踪,和慕容贞、一清大师、盖世豪等人的一个不见,也都和太阴教有关了。
一念及此,心头也顿觉放宽了许多,暗自忖道:
“事情既已有了主儿,自己只要把太阴教主阴九姑引出来,不就可出迎刃而解了么。”
一面朝四凤点点头道:“好,你们可以出手了。”
黄风一双俏目之中,闪过一丝冷芒,双剑再次挥起,同时口中娇喝一声:“上!”
这“上”字出口,四女手中双剑齐发,裙带飞飘,同时跃起,剑光连闪,由四面八方攻到。她们这一合围,出手迅快无比,剑势有如灵蛇乱窜,几乎剑剑都攻向人身致命要害。
白玉霜那会把她们放在眼里,身形一转,便从黄风和紫凤两人中间闪了出去,举手一掌,正待朝黑凤拍去。
那知四风八支剑,都是经过长期训练,四人这一套联手合击,纯熟无比,心意相通。黄凤、紫凤发觉一道人影从自己两人身侧闪过,她们立时如斯响应,飞快的转身攻来。对面白风也毫不怠慢,同时剑光一分,迎面拦截,黑凤因三人步法的变动,也跟着一个反身,双剑猛刺而去。
她们同时习艺,心有默契,一个人受到攻击,其他三人会同时出手援救,因为她们(其他三人)的步法变更了,这受到攻击的一个,也会随着变动。
因她(受到攻击的人)的步法随着其他三人变动,她所遭受的攻击,也随着消失了。
总之,她们四人的动作,是连锁的,不论你攻向何人,另外三个人的反应极快,会及时出手,迫使你撤招。她们虽然只有四个人,但因她们双手使剑,你和她们动手,就等于和八个人动手,并无差异。要知你真和八个人动手,只怕也未必有她们双剑的厉害!
因为八个人围攻一个人,武功未必相同,心思来必相通,行动未必一致,但她们四人,不但武功相同,心思相通,行动一致。
白玉霜一身武功,放眼武林,已罕与匹敌,但这回落到她们四人包围之下,几招下来,竟然被逼得有来不及还手的感觉!
一时心头不禁大为惊凛!
不!她仔细观察,才发现她们最厉害的一点,是她们双手握着的两柄长剑,竟然能在同一时间,发出两种不同的招式。一个人心无三用,双手本来在同一时间,是不可能分开来有两种动作的,但这也并不是说绝不可能的。
只要多加练习,时间久了,自然而然就会习惯纯熟,练成双手可以发出不同的招式来了。
但她们(四凤)还并不止此,她们四个人,两手使剑,却又并不是只顾自己一个人的。
所谓“不顾自己一个人”,那是因为一个人如果双手练成同时可以发出的招式,也只能双手同时攻敌。
或者右手封架敌人剑势,左手攻敌,或左手化解放剑,右手攻敌,如此而已,一个人能练到这样,已经不容易了。她们并不止此,是她们有时完全没有自己。
譬如黄凤,她左手长剑,忽然使出一招配合她左首白凤的剑法,使白凤在这一招上,顿时像多了一双手一般,可以成为有三支剑同时攻向敌人。而黄凤的右手,又可以配合她右首紫凤的剑招,使紫凤在这一招上,等于有三支剑的威力。
(她把双手去配合左右两个人,岂非没有自己)
有时为了某种需要,她们又可以同时把右手或左手,借给别人,譬如黄凤以右手配合她右首紫凤的左手,合两人手臂使成,为另一个人的双手。
紫凤同时以右手配合黑凤的左手,黑凤又以右手配合白凤的左手。
白凤又以右手去配合黄凤的左手,互相交换使用。
这一来,你分了一半给人家,另一个人也分一半给另一个人,岂不等于使一个人往左或往右移开了半个身子?
四女八剑,八只手如此这般变化无穷,变幻莫测,她们就不须要闪动身子,就可使她们之间,互相呼应,也就使敌人无可乘之机。
白玉霜的武功,出于东海三仙门下,但这等奇幻剑法,她还是第一次遇上,一时之间,竟有捉襟见肘,应付不了之感!
但她究竟功力深厚,一身所学,高过四凤甚多,因此虽在她们四人围攻之中还能自保,但也只能保持没落败而已。四凤眼看自己四人联手,展开合击剑法,依然只能把白玉霜困住,还是伤她不得,心中自然十分焦急。黄凤口中忽然发出一声尖喝,四人在这一瞬间,不约而同突然往后跃退出去一丈来远,左手长剑同时遥遥指向了白玉霜。
这一指,但听“铮…‘铮”连续发出四声轻响,从她们左剑剑端,突然喷出一缕黄烟!
黄烟劲急无比的从四面八方射向中央,但在急射而来的过程中。丝丝烟雾,已然在一丈之外散了开来。
这是说四凤距离白玉霜各人都在一丈多远,她们从剑尖射出的黄烟,虽向中央射来,但黄烟射出剑尖之时,已有一部分在一丈来远处先行散了开来。
这是很恶毒的设计,不论这蓬黄烟,是毒烟,还是迷香,它先在距离你还有一丈多远处,就已散布开来,就是使你无法突围而出,然后那缕喷出来的黄烟,四股一起在中央会合,只要你闻上少许,就再也无力和她们抗衡了。
太阴教居然使出江湖下五门的迷香毒烟来了!这下,白玉霜明白了!这许多人的失踪,不是武功不济,他们根本没有出手的机会。因为太阴教的人,居高临下,在上风头撒下迷香毒烟,有谁能事先防范?等你闻到香气,再想屏住呼吸,那就已经迟了!
但白玉霜自幼经三位师长调教,练的是合佛道两家的上乘全功,她可以丹田呼吸,不使口鼻有丝毫气息呼出吸入,因此她并不惧怕对方施放迷香毒烟。
就在对方黄烟,丝丝密布之际,突然飘飞而起,人如云雀穿空,一下腾升四五丈高处,穿出一层蒙蒙密布的黄云之上。
人到了上空,经天空一吹,自然不虑毒烟迷香染到衣上了,只听她一声清叱,双掌一先一后,相继往下拍去。她一身内力,何等高强,两掌接连拍出之时,还不见有什么特异之处,更无强劲逼人的掌风,站在一丈开外的四风,正待举剑上指!
举剑上指,即是把黄烟向上喷射,但她们剑尖还未举起,就已感受到不对,因为半空中,在这一瞬间,似有一股极大极强的压力,往下压来。这股压力,是无形的,但却能令人有窒息之感!
无形压力,最强的地方,是在中间,此刻就像浪潮般迅速朝四外扩展,由四风拿剑射出的黄烟,本已弥漫一丈方圆!这时受到这股无形压力的压迫,顿时向四外涌出,往四人反卷过去。
不,无形压力,本来毫无威势,但一经和地面接触,就顿时呼啸飞卷,化作了一团狂风。
四凤既然施放黄烟,自然不怕被黄烟所迷,但这股夹着黄烟反卷过来的强劲风力,有如龙卷风一般,吹得她们衣裙狂飞,目不能睁,再也立足不住。
不,这等威势,她们当真见所未见,一时间惊慌失措,纷纷往后跃退出去。
这不过是刹那间的工夫,漫天黄烟,一下就烟消云散!四凤本已一退再退,退出两丈以外,此时眼看黄烟无效,立时想到自己四人联手的剑阵,仍可把对方困住。黄凤右手长剑向空一挥,这是她们围攻的暗号,大家正待一拥而上,八剑同施,再把白玉霜围在中间。
白玉霜正好在此时溯然从高空落到她原来立身之处,目射寒光,冷然一扫四人,右手已然从腰间取下摺扇,喝道:
“白某本来不想妄开杀戒,你们再不叫阴九姑出来,莫怪我出手无情,管教你们四个溅血于此。”
黄凤气愤的道:
“我们只是奉教主之命,要把你生擒,不然,你早就在八剑之下,送了性命,你有什么本事,只管使出来……”
白凤双剑一抡,催道:
“还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咱们一起上。”
“徒儿们住手,你们确实不是他的对手。”六角亭中,忽然响起太阴教主阴九姑的声音。
白玉霜背向六角亭站立,没看到阴九姑是如何冒出来的,但只要听声音,太阴教主已然出来了。
不用说,这六角亭中,必有机关无疑,但奇怪的是自己距离亭子,不过三数丈远近,竟然会连一点声息都没有听见。
她缓缓侧过身子,眼角一动,看到太阴教主阴九姑果然已站在六角亭子的栏杆里面,一手扶着石栏,若无其事的含笑望着自己。
四凤看到教主现身,一齐躬身施礼。
白玉霜一手摇着摺扇,冷然道:
“阴教主终于出来了。”
阴九姑朝四风一摆手,然后徐徐说道:
“老身真没想到原来你竟是一位姑娘。”
白玉霜道:“我是姑娘又如何?”
阴九姑道:“老身深感惭愧,老身调教了她们十几年,总以为放眼武林,以她们所学,在一个女孩子来说,已足可与武林一流高手,一较高下。今日看了白姑娘年纪比她们大不了多少,却练成了举世罕匹的佛门‘大般若神功’,老身总算开了眼界了。”
白玉霜冷哼道:“阴教主调教出这几个高徒,一点也不用惭愧,纵然是武林一流高手,在令高徒之下,根本用不着较量武功,就会望风披靡,教主应该引以为豪才对。”
阴九姑居然不以为意,淡然一笑道:
“白姑娘见笑了,她们使的‘闻香剑’,乃是本教历代相传之物,江湖上的迷香、毒雾,不足以相提并论,白女能在四剑齐发之下,一举把它震散,这份功力,委实使老身钦佩之至。”
白玉霜道:“阴教主,咱们长话短说,我想请教你一句话。”
阴九姑道:“不错,白姑娘两次重上百丈峰超然亭,必有见教,白姑娘请说吧。”
白玉霜暗暗冷哼一声,说道:
“我想请教阴教主,和我一同入谷的人,可是阴教主把他们藏起来了?”
阴九姑娘深沉一笑道:
“这么说,白姑娘是向老身要人来的了?”
她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白玉霜凛然道:
“不错,和我同行之人,在石笋图天井谷中无故失踪,不向教主要人,还向谁去要人?”
“说得好。”阴九姑点着头,问道;
“只不知白姑娘凭什么向老身要人?”
白玉霜道:“就凭我白玉霜一人一剑,还不够么?”
阴九姑看了她一眼,徐徐说道:
“白姑娘也未免太狂了。”
白玉霜道:“一行人既已落在阴教主手里,我就是向阴教主苦苦哀求,我想阴教主也未必会放人,因此白玉霜狂不狂,并不重要,主要是在阴教主肯不肯放人了。”
阴九姑道:“白姑娘意思,就是凭你一人一剑,非要老身放人不可了?”
她这话无意之中,已泄漏出所有的人,果然是她掳来的了。
白玉霜道:“正是如此。”
阴九姑道:“白姑娘要和老身动剑?”
白玉霜道:“那要看阴教主配不配我动剑了?”
阴九姑不怒而笑,但笑的十分深沉,徐徐说道:
“那么你看老身还配不配你动剑?”
白玉霜还未答话,突觉一股无形暗劲,直向自己胸前逼涌过来!这股暗劲,极其阴寒,还未袭上身子,已使人有奇寒澈骨之感!
白玉霜不禁暗暗吃了一惊,忖道:
“这阴九姑一身武功,果然不可轻视,不见她双手有何举动,就能把所练的‘阴极真气’,逼出来伤人!”
心念转动,立即暗运护身真气,护住了身前,一面若无其事,冷冷说道:
“你果然不愧姓阴!”
要知玄门“护身真气”乃是道家最上乘的罡气功夫,刚中有柔,是一种至大至刚之气。
也只有罡气功夫,才能抵挡得住太阴教的阴功‘阴极掌’。也只有阳中寓阴,刚中有柔,才能克制至阴至寒的阴极真气。
双方都像行若无事,但两股上乘内劲,却已经接触上了。
阴九姑的“阴极真气”发之无形,来的毫无声息,但等到它和白玉霜的“护身罡气”骤然一接之下,因为前面已有堵无形气墙,挡住了去路,使它无从发泄,本来极阴极柔之气,突然转变为狞厉的戾气!
一刹那间,阴风飞旋,发出来的呼啸,如同鬼啸,阴气大盛,寒气砭骨,从两人中间,朝横里溢涌出去。狂风横扫,阴九姑一袭玄色道袍,被涌出去,又逼回来的劲气,吹得飘扬飞舞,猎猎作响!
白玉霜凛然而立,身上长衫连衣角都没拂动一下。这倒不是白玉霜的功力,胜过阴九姑,而是她身前挡了一层无形的“护身罡气”阴风吹不到她身上也。
这和你站在玻璃窗里面,最大的风也吹不到你脸上一样。老实说,道家罡气功夫,无坚不摧,岂止仅仅能挡住“阴极真气”而已?(它本来有克制“阴极真气”之功)但白玉霜却只能把“阴极真气”挡住,便无克制之力,是因为阴九姑修习“阴极真气”少说也已有四十年以上的功力,而白玉霜练习“玄门罡气功力”却不过十年火候。
以一个火候极浅的罡气,去对付功力精深的至阴之气,能把对方逼退,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如果阴九姑不顾一切,加强攻击(她这回发出“阴极真气”只是把体内真气,逼出来暗袭对方,如果用双手发出来,力道自然要大大的增强了),白玉霜的“罡气功夫”未必能挡得住了。
但阴九姑并没有继续加强,她发现自己发出去的功气,宛如撞在一堵大形的气墙之上,心头立时猛然一震,暗道:
“这丫头年纪不大,会练成玄门‘护身罡气’?武林中惟有玄门‘护身罡气’,才是自己至阴至寒之气的克星,莫非她是东海三仙的传人?”心念这一转动,立时把“阴极真气”
缓缓收了回去,一面冷声道:
“老身姓阴,又是怎样?”
白玉霜道:“果然阴狠毒辣,乘人不备。”
阴九姑沉哼一声,强压着怒气,目注白玉霜,说道:
“老身只是试试白姑娘罢了,你小小年纪,修练成佛道两家上乘功夫,足见不是一位师傅,所能调教得出来的了。”
白玉霜道:“我有几位师傅,与你无关,我是向你要人来的。”
“没关系。”阴九姑从白玉霜口气中听出,她果然不止一个师父,脸色不禁微微一变,狞厉的道:
“你可是有三个师父,你师父可是东海三仙?”
白玉霜虽然从未在人前提说过自己师父的来历,但人家既然当面说出来了,她自然不好否认,点头道:“阴教主说对了。”
“很好,那真是太好了。”阴九姑目中厉芒连闪,不住的点头,接着道:“老身终于遇到了东海三仙的传人!”
她不待白玉霜开口,突然回头喝道:
“把老身的剑、拂取来。”
她喝声出口,六角亭中就有人娇“唷”了一声,但见两道人影,同时从亭中飞射而出,倏然落到阴九姑的身前,一左一右,站住身子。那是两个一身青色劲装的少女,一个手捧玉拂,朝阴九姑躬身为礼,然后双手捧着剑、拂,神色恭敬的送到阴九姑面前。
阴九姑右手接过古剑,左手接过玉拂,两个青衣少女立即躬身退下。
阴九姑目光一抬,说道:
“白姑娘,你剑呢?”
白玉霜看她提到自己三位恩师之时,脸上掩不住有狞厉之色,心中暗道:“莫非她和三位恩师有仇?这不可能,阴九姑倔起江湖,在二十年前,但三位恩师隐迹东海,已有数十年了。”
目注阴九姑,说道:
“阴教主大概要和我比剑了,既是阴教主划下来的道,我自然非奉陪不可,只是咱们如从剑下分出胜负来之后呢?”
阴九姑冷冷的道:
“老身败了,悉听白姑娘尊裁。”
就凭这句话,可见她在一剑一拂上,造诣必然极深了。
白玉霜凛然道:
“好,我若是败在阴教主手下,也悉听尊裁,但我若侥幸胜了,希望阴教主能把所有人谷之人,一起放出来就好。”
“好!”阴九姑应声道,“老身不妨明言相告,白姑娘一行人,并非老身把他们掳来的,但只要白姑娘胜了老身,老身可以指点你一条明路。”
“不是她掳来的”这句话听得白玉霜心中暗暗一动,忖道:
“这就是了,自己等人前来窦图山,说法是为神龙令来的,不想没找到神龙令,却遇上太阴教主,如今从她口中,可以听得出来,所有的人,那是被神龙令擒去的了。不错,唐思娘就曾说过,他记忆所及,神龙令老巢,应在东峰,并不经过石笋图……”
不觉抬目问道:
“不是阴教主擒来,那是什么人把他们掳去的了?”
阴九姑深沉一笑道:
“等白姑娘胜了老身,老身自会对你有个交代。”
她看看白玉霜空着双手,忍不住问道:
“白姑娘剑呢?”
白玉霜道:“咱们过节都已交代清楚了,阴教主只管发招,不用管我有没有剑了。”
阴九姑一声沉笑道:
“好,老身那就有僭了。”手中松纹剑朝上轻轻一挥,但听“呛”
的一声,剑鞘脱离长剑,斜飞出去。
侍立亭外的四凤之中,突然飞起一条娇小的人影,探手之间,接住了剑鞘,才飘然落到地上,那是黑凤。
阴九姑二十年在江湖上消声匿迹,经她调教出来的门人,果然个个身手不凡!
阴九姑松纹剑缓缓在胸前划了一个半圆形的剑圈,剑尖往前一指,喝道:
“白姑娘小心了!”
她这一圈一指,剑尖就幻起了三点青芒,分向白玉霜三处大穴袭来。
白玉霜斜步半退,身形轻轻一转,探手取出摺扇,随势朝对方执剑右手“臂儒穴”上点去。
阴九姑这一剑,当然只不过是起手式而已,因此就在白玉霜扇势点出之际,她身形突然朝前扑起,松纹剑挥起,幻起一片耀目青芒,宛如浪翻波涌一般,直卷过来,剑气森寒逼人!
这一剑,剑势凌厉无比,但她左手玉拂,却只是挂在中指上,并未出手。
白玉霜看她出手一剑,就有这般声势,自然不敢轻视,身形一偏,避开对方剑锋.,摺扇随着点去。她仅以一柄竹骨摺扇,敢和太阴教主手中锋利绝伦的松纹古剑动手,直把阴九姑看得心头暗暗怒恼不止。
这明明是白玉霜瞧不起她,东海三仙门下,居然如此目中无人!
江湖上本来有两句话,叫做:“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
白玉霜一柄摺扇,不过一尺来长,无论如何也不能和三尺长的松纹古剑相比。因为你还没有够得上人家,人家剑尖早就可以刺到你身上了。
但白玉霜居然并没有因她的摺扇比阴九姑短了将近二尺,便受到束缚;相反的,她乘隙进招,摺扇随意运转。
一个人在对方重重剑影中来去自如,着着指袭阴九姑手、肘、肩、腰等处脉穴关节,而且每每在阴九姑发剑之际,趁机逼进,逼得阴九姑不得不中途撤招。
这在表面看来,阴九姑剑势如虹,着着进袭,凌厉无匹,还不时的幻化出无数流转的剑影。但事实上,阴九姑并没有得到半点便宜,但见白玉霜身法怪异,一柄摺扇,始终随着她如逆水游鱼,在剑光青芒之间,忽隐忽现,不可捉摸,阴九姑好像对她无可奈何一般。
转眼工夫,两人已打了十几个回合;白玉霜在对方剑招之下,忽然生出了游刃有余的感觉,心中不禁暗暗纳罕!太阴教主成名数十年,不可能如此容易接得下来!她决不会技止于此,那么她是在诱敌!
不错,她在剑招上既未施展全力,尤其她左手那柄玉拂,只是挂在手中,并没使用。如果她使剑之时,并不需要使用拂尘,她就用不着拿在手里做样子了。
白玉霜心中这么一想,顿时看出阴九姑腹内藏有机谋,不下杀手则已,一旦出手,必是石破天惊,极为厉害。
不由暗暗留意上了阴九姑左手的玉拂,同时也只是仗着自己的玄奥身法,和手中摺扇,跟对方缠斗,希望看看阴九姑究竟有些什么诡计?
两人虽然各自藏了一手,都没有使出全力来,但双方出手势道,还是十分凌厉,这要是换上一个人,不须三两招,立可把对方置之死地而有余。
转眼工夫,两人已酣斗了三五十个照面,白玉霜心存诱敌,故意扇势一紧,身随扇上,一连攻出了八扇。接着但听到喇的一声,拾扇面豁然展开;化作一道半圆形的白光,朝阴九姑拦腰横扫过去。
阴九姑看的暗暗心喜,忖道:
“这丫头久战无功,业已感到不耐了。”
手中松纹剑抬手朝前挥出,由下而上,同样划起一道匹练般的光芒,人却吸气飘身,向后闪退了数尺。
白玉霜既是诱敌,自然要演得逼真,口中清叱了一声,如影随形,欺身跟上,翻手之间,摺扇划出的一道弧光,由右向左,依然横扫过去。(她方才展开扇面,是从左向右扫去的)
阴九姑看她摺扇依然横扫过来,心头暗暗冷笑。含胸吸腹,避让开对摺扇势,本来右手由下而上,划起匹练般的剑光,这回快得如同雷闪,一下压在白玉霜摺扇之上。
说法在此时,只听她口中发出一声阴沉的冷笑,左腕随着一抬,挂在中指的一柄白玉拂尘,突然间朝上扬起。千百缕银丝,一下暴长开来,化作一蓬千丝万缕的银线,朝白玉霜迎面戳到。
这一蓬银丝,是太阴教主阴九姑蓄势已久的绝招,每一根银丝之中,都含蕴了她太阴门最厉害的“阴极真气”森寒如冰,密集如锥。
当今武林,真是无人能够化解得开,抵挡得住!但她焉知她方才故意诱敌,已为白玉霜识破,白玉霜这一下摺扇追击,乃是因应诱敌的诱敌之计。同时她也忘了白玉霜方才说过的话,(阴九姑要她亮剑,她说:“那要看阴教主配不配我动剑”)如果她使的是摺扇,焉会说“配不配动剑”的话来?
闲言表过,就在阴九姑右手长剑,压住了白玉霜的摺扇,左手玉拂千百缕银光,朝白玉霜迎面戳去的同时,白玉霜接着阴九姑的冷笑,口中也发出了一声冷笑!冷笑起处,白玉霜的左手也随着往前挥去,但见一道耀目白光,从她袖中飞出,迎向千百缕银丝。
这一段话,说来较慢,但其实双方动作,快得何殊电光石火,白光乍现,顿时响起了一阵“丝”“丝”细响,千百缕银丝,散作了九秋飞蓬,洒落一地。
白光、银丝同时倏然敛去,两条人影,也各自分开,后退了数尺。
白玉霜神色如常,右手依然握着一柄摺扇(方才打开的摺扇,已经招拢),左手之中,却多了一柄八寸来长的短剑。看去那柄短剑晶莹夺目,极似上好羊脂白玉做的玉剑。
太阴教主却变了脸色,一脸铁青,脸上隐隐笼罩了一层杀气,那是因为她左手一柄玉拂,已经只剩下了光秃秃一个玉柄,一蓬白金拂丝,已经被白玉霜的玉剑如数削断。
数十年随身之物,毁于一旦,怎不教她惊怒交集,恨不得吃了白玉霜的肉。
这一瞬间,只见她双目放射出两道愤怒的火焰,口中沉哼一声,掷去手中玉拂柄,目光紧注白玉霜。左手缓缓举胸,捏了一个剑诀,右手松纹剑,直竖前胸,剑尖遥指白玉霜,一动不动,两道眼神,却愈来愈见强烈。
白玉霜看她握剑姿势,心知对方已经动了真怒,大有和自己孤注一掷之势,一时也不敢丝毫大意。迅快的把摺扇往腰间一插,白玉短剑交到了右手,暗暗凝聚功力,蓄势待敌。
两人四目交投,谁也没有开口说话,但两人目中神光,却愈来愈见强烈。忽听阴九姑大喝一声,手中松纹古剑忽然向空连挥。
她这一挥,剑上青芒,就划起丈许长一道剑光,她挥手连劈,那道青光就如匹练般随着她手势飞舞。
这情形就像霓裳宫女舞动丈许长的彩带一般,始而倏发倏收,来回飞舞,继而滚转如轮,越圈越圆,化作了一圈圈转动的大圆环。
她一个人影,就隐人在这一圈圈的圆环之中。
不,隐九姑的人影,已然隐失在青光圆环之中,烃忽不见,这一刹那,但见剑光如轮,电卷雷奔,朝白玉霜身前辗了过来。
雷部推车之女曰阿香,雷部至捷之神曰律令,这是古时候形容电闪雷劈,所以有这般快法,就是因为有阿香和律令两位神通广大、至捷无伦的神在主持。
太阴教主阴九姑这一轮剑法,也极不输阿香和律令的快速。
但白玉霜就站在阴九姑对面,她两道目光,也一霎不霎的瞧着阴九姑,阴九姑的剑光在没有轮转如飞朝她辗来之前,就在舞着“彩带舞”,她岂会不见?
因此阴九姑才一发动,白玉霜就如音斯应,也随着发动了,纤手一挥,白玉短剑顿时暴长,化作一道晶莹耀目的寒光,直射过去。
双方出手,何等神速,只听“呛啷”一声轻响,青芒白光,一触即分,光消芒散,两人仍然回到了原来的停身之处。
白玉霜胸口起伏,脸色苍白,不住的喘息。
要知她方才使的乃是驭剑之术,这是剑术中最上乘的功夫,非修练到上乘境界,炉火纯青,不可随意施为,因为施展一次,消耗的真气极大。
白玉霜必竟是女孩儿家,秉赋上吃了亏,再加她也不过是初学乍练,功力火候尚差,这一施出驭剑功夫之后,就显得真力难继了。
阴九姑手中那柄松纹古剑,已经被白玉霜的剑光绞得粉碎,只有一个剑柄,还在手中握着。一个人更是脸色灰败,一脸俱是错愕之色,口中喃喃说道:
“果然是‘驭剑术’,好厉害的剑术!”
白玉霜长长舒了口气,说道:
“阴教主,承让了!”
阴九姑缓缓松开五指,剑柄随着落到地上,又缓缓的点了点头,口中软弱无力的道:
“不错,老身承认落败了。”
侍立亭前的四凤,听得个个花容失色,不胜惊诧。
白玉霜道:“阴教主既然承认落败,那就该把劫持的人释放出来了吧。”
阴九姑有气无力的道:
“老身说过,白姑娘一行人,并非老身擒来的……”
白玉霜手中还握着那柄白玉短剑,不待她说下去,短剑一指,凛然道:
“阴教主,不是你掳去,那是什么人把他们掳走了?”
阴九姑道:“白姑娘不用心急,老身方才曾经说过,老身落败了,自会对你白姑娘有所交待……”
白玉霜道:“那你就该交待了!”
阴九姑道:“好。”她伸手朝黄凤一招,黄凤立即趋上前去。
阴九姑一手扶在黄凤肩头,说道:
“徒儿,扶为师过去。”步履沉重的往东行去。
也显然方才那一剑,用力过猛,受了内伤,连行动都需人扶持而行。
白玉霜道:“阴教主要到那里去?”
阴九姑回头道:“白姑娘请随老身来。”
白玉霜依言跟了过去。阴九姑一直走到峰顶东首,面临悬崖,才行站停,伸手一指,说道:
“白姑娘,你看到了,对面那座山峰,就是窦图山的东峰……”
白玉霜自然是看到了,东峰巍然高出云端,陡绝一隅,和西峰迢迢相对,相去足有百丈。
两峰之间,贯连着一条铁索,一线相通,但远处已非目力所能看到。
只听阴九姑续道:“老身隐居西峰,但东峰却另有一位高人居住,他就是昔年的南海神龙……”
“果然是他!”白玉霜回头问道:
“阴教主怎知是他把人掳走了?”
阴九姑道:“老身不妨实言相告,白姑娘一行人找上窦图山来之前,南海神龙向老身求助,希望老身绊住你,他才能下手,姑娘上山顶来的时候,他就趁机把人给擒去了。”
“好,多承指点。”白玉霜一抱拳道,“告辞。”转身欲走。
阴九姑喊道:“白姑娘请留步。”
白玉霜道:“阴教主还有什么事?”
阴九姑道:“随同姑娘入谷之人,都在东峰北首一处幽谷之中,以白姑娘的武功,自可制住守谷之人,把他们救出山去,但有一个人,却不在这里……”
她故意拖长语气,不往下说。白玉霜心头一动,问道:
“那是什么人?”
阴九姑深沉一笑道:
“那是华山门下的卓玉祥、君子剑卓立方之子。”
白玉霜早已料她指的可能是卓玉祥,但却忍不住急迫的问道:
“他在哪里?”
阴九姑道:“当年七大门派围攻南海神龙,差不多有半数以上的人,都被南海神龙圈人在他‘雷风剑法’之中,中了他的‘散功奇毒’,本无一幸免。不料卓立方身边有一颗‘骊龙辟毒珠’,解去了众人所中之毒,以致南海神龙一败涂地,他对卓立方可说恨之入骨。”
白玉霜听得心头大急,方寸大乱,要想开口发问。
阴九姑从她神色上,自然看得出来。徐徐说道:
“因此,南海神龙把卓玉祥擒来之后,就囚禁在东峰一处石窟之中。”
白玉霜问道:
“南海神龙呢?”
阴九姑道:“他也住在对崖。”
白玉霜道:“东西两峰之间,只有这条铁索相通么?”
阴九姑道:“不错,东峰四面都是削壁,无路可通,这条铁索,还是数百年前之物,不知什么人把它贯连起来的。但像南海神龙,一身功力,已臻上乘,百丈削壁,如履平地,他自然用不着从老身这里(西峰)过去了。”
白玉霜问道:
“住在东峰的,只有南海神龙一人么?”
阴九姑道:“老身说他创立了神龙令,手下高手虽然不少,但他们要上东峰峰顶去,可没有这份能耐,老身听说他们都住东蜂北首一处山谷之中;山顶上,自然只有南海神龙一个人了,不过……”
白玉霜道:“不过什么?”
阴九姑道:“白姑娘要救卓玉祥,必须胜得过南海神龙的‘风雷剑法’不可,以老身看,姑娘虽学会了驭剑之术,但火候尚浅,要想胜过南海神龙,胜负之数,各占一半,老身败在姑娘手下,从此不再作出山之想,良言尽此,姑娘自己斟酌吧!”说完,黯然一叹,扶着黄凤肩头,缓缓转身而去。
白玉霜望了贯连两峰的一线铁索一眼,她没有考虑,飞身落到铁索之上,朝对崖走去。
卓玉祥被囚在对崖石窟之中,她自然没有考虑的余地。
但就在她从铁索上走出去数丈远近之时,本来举步迟缓,行动需人扶持的太阴教主阴九姑,此刻居然快捷如飞,重又回到了悬崖之上。
只听她口中发出一声阴森的冷笑,双掌平胸推出,一股不带丝毫风声的“阴极真气”像波涌浪卷般的白玉霜背后撞去。
白玉霜一身武功,虽出自东海三仙亲授,但身在下临百丈,只有一丝相连的铁索之上,也英雄无用武之地。耳中听到身后传来阴一九姑一声阴森的笑声,心知不妙!
但已经迟了,一团阴寒绝伦的暗劲,重如山岳,朝身后撞来,她无处可闪,只得硬接。
“阴极真气”虽然被她“玄门护身罡气”挡住,但一股奇猛的震力,却把她震得脚下一个蹈空,往下栽了下去。
她忘了方依依转告她的四句话,第一句就是:“遇高不可飞”!
晌午时光,太阳晒得人有些燥热!窦图山前的一条山径上,并留驰来了两匹骏马!
马上是一对青年男女,他们敢情一鼓劲的赶路,如今虽秋凉天气,但两匹马身上都有点湿漉漉的。
马在淌汗,马上人也在淌着汗!这一对青年男女,可生得真俊!男的如临风玉树,英俊潇洒!女的呢,却像荣国公府里林黛玉,苗条身材,稍微瘦了些,一张瓜子脸,黛眉如画,凤目如星,一副弱不禁风的娇柔模样!
这两人的骑术可不赖,一路风驰电卷的纵马急驰,要不是有一副高强的身手,不被马颠下来才怪!
两匹马终于渐渐缓了下来。
“到啦!”女的在马上掠掠被风吹乱的秀发,回头道:“咱们该在这里下马才好,莫要被他们发现了。”男的点点头,含笑道:
“唐姑娘说的是,我看这半天时光,一直在催马赶路,都没歇过,你也累了。”
女的鬓发间,都是汗水,一张粉脸也红扑扑的,娇声道:
“我才不累呢,人家是说,咱们要是再骑着马进去,准会被对方发现。”
男的一跃下马,说道:
“奇怪,这里已是窦图山了,白姊姊、何会主两拨人,怎会一个也没有碰上?”
女的看了他一眼,抿抿嘴,低笑道:
“瞧你,一路上,不知听你说过多少遍白姊姊了,你真的这般惦记她么?”说话声中,一扭纤腰,跟着飘身落地。
男的俊脸微红,说道:
“唐姑娘休得取笑,在下只是说,白姊妹是一行人的领头,提起他们一行人,自然以白姊姊来代表罢了。”
女的娇柔一笑,缓缓的背过身去,低声道:
“你不用跟我解释,我知道,白姐姐在你心里,占着很重要的地位,哦,还有一个贞妹妹。”
男的看着她背影,一时之间,答不上话去。他心里知道,她打从郝总管手里,把自己救出来,这两天来,她娇柔如水,百依百顺,一个姑娘家,要不是对你有情,她会……”
女的看他没有作声,忽然转过身来,柔声道:
“卓相公,你是不是生气了,我说错了么?”
四目相投,男的含笑道:
“没有,在下怎会生姑娘的气呢?”
女的展颜一笑道:
“咱们那就快些把两匹马放到树林中去,该上山去了。”
男的点点头,伸手牵过马匹,放入松林之中。就在此时,只听一阵急骤的蹄声,传了过来。
男的低声道:
“唐姑娘,山下有人来了!”
女的轻笑道:
“敢情是你的白姐姐来啦。”
男的转身去,但见山前远处,正有三骑马疾驰而来。因相距尚远,看不清马上人的面目。
但决不是白姐姐一行,也不像是三元会的何会主,这就说道:
“来的一共只有三骑,不像是咱们的人。”
女的笑道:
“不是咱们的人,那一定是神龙令的人了,这敢情好,咱们正愁找不到路呢,这回引路的人来了。”
男的忙道:“咱们快躲一躲。”
两人迅快的闪身入林,藉着树身,藏好了身形。他们两人,用不着作者交待,读者也早已猜想得到,男的是卓玉祥,女的是唐思娘了。
过不一回,三骑马已经驰到林前,这回看清楚了,马上是三个青衣女子。走在前面的一骑,正是三元会内三堂刑堂香主笑面罗刹闻桂香。后面两骑,一身青色劲装,背插双剑,像是闻桂香的侍女。
三人马后,各自驮着一个大麻袋,明眼人一望就可以看得出来,袋里装的一定是人。
卓玉祥心中暗暗纳罕,忖道:
“闻桂香怎么不和何会主一起来呢?”
唐思娘附着他耳朵,悄声说道:
“我们要不要出去,和她们合在一起呢?”
只听闻桂香身后左首一个使女说着:“香主,咱们要不要在这里下马?白玉霜一行人,过去了不过两个时辰,莫要给他们撞上了!”
卓玉祥听她说出白姐姐过去,不过两个时辰,方自一喜,心中突然又是一动,暗道:
“她说:‘莫要给他们撞上了’,这是什么意思?”
只听闻桂香冷冷一笑道:
“白玉霜这贱婢,能有多大的能耐,还逃得出师傅她老人象的掌心?此刻只怕早已全都拿下了,咱们已经到了窦图山,还怕谁来?”
这话听得卓玉祥暮然一惊,暗道:
“原来闻桂香竟是神龙令老令主的徒弟,听她口气,白姊姊一行人,可能中了老贼的埋伏。”
唐思娘附耳道:“她也是贼人一党,哦,这么看来,她们马上三个麻袋里装着的人,一定是咱们的人了!”
卓玉祥暗道:“心思究竟是姑娘家来的细,这一点,自己倒是没有想到!”一面悄声道:
“咱们截住她!”正待纵身出去。
唐思娘伸手一拉,低声道:
“慢点!”说话之时,右手朝林外抬了抬。
她这里刚一抬手,三匹马忽然同时前蹄一停,一起倒卧下去。
这一下来得十分突兀,马上三女,几乎跌下马来,但她们身手果然并不含糊,一齐飘身而起,跃开数尺,落到地上。
闻桂香杏目一转,注视着林中,冷喝道:
“什么人躲在树林里,暗算姑娘,还不给我出来?”
唐思娘娇笑一声道:
“卓相公,人家叫我们出去呢!”
一手拉着卓玉祥,走出林去。
闻桂香看到林中走出来的,只有卓玉祥、唐思娘二人,心中就放下大半,回头看了倒卧地上的三匹马一眼,冷冷的道:
“我早该想到它们是中了唐门暗器。”
唐思娘得意的发出咕的一声轻笑道:
“闻香主现在想到,也不晚呀!”
闻桂香冷笑道:
“非但不晚,而且正好。”
唐思娘道:“我打死了你们的马,你还觉得正好么?”
“不错!”闻桂香道,“你们两个,本是漏网之鱼,给我遇上了,正好把你们擒回去。”
卓玉祥喝道:
“闻桂香,在下真想不到你竟然会是神龙令的贼党,你们究竟有何阴谋,把白姊姊一行人怎样了?”
闻桂香冷冷说道:
“你想知道白玉霜一行人的遭遇,巧得很!”目光注视着卓玉祥,又道,“卓玉祥,你还要我动手么?”
她注意的只是卓玉祥一个,并未把唐思娘放在跟里。
两个青衣使女看她撤下双剑,也迅快的撤下了双剑,不待吩咐,一左一右朝唐思娘逼去。
唐思娘一指三个麻袋,问道:
“你们这麻袋里装的是什么?”
两个青衣使女没有说话。
卓玉祥道:“闻香主不想和在下动手么?”
闻桂香冷峻的道:
“我是要你束手就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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