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后夏侯淳无意再与王氏纠缠,好在夏侯平也放过了她,任由她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子。
“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奴婢都等您好久了!”茯苓站在院子门口见到夏侯淳的身影出现,立马跑了上去。
夏侯淳摸了摸她毛茸茸的头发,道:“等我做什么?你吃了没?”
茯苓笑的单纯:“等小姐回来吃呢,饭菜还热着!”
夏侯淳边走边问:“今日桃子卖的如何?”
茯苓跟在她身边,听她问起这个,小脸立马苦了下来:“小姐,奴婢明日不想去了…”
夏侯淳不解:“为何?”
茯苓便把她今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茯苓今天一早出门,就找了个人多又能庇荫的好位置,她桃子刚摆好没多久,就有几个流氓将她赶走,无奈,她又只能另寻位置,只是这次她就没那么幸运了,位置好的日头直晒,有阴处的又没什么人路过。就这样忙着找位置都找了一晌午,一个桃子都没卖。到了下午,她好不容易寻了个合适的位置,可蹲了几个时辰,光有人问,没人买。一直到她收东西回府,一个桃子也没卖出去。
“那,那些桃子呢?”
“奴婢回府的时候碰到有个老伯乞讨,奴婢见她可怜就将桃子都送那老伯了。”
夏侯淳赞许道:“好茯苓。”顿了顿,又宽慰道:“做生意便是这样,可能一天开不了张,也可能开张不够卖,只要你坚持住,总有人会注意到你的付出,当他需要时,就会找到你。如果你想急着卖出去,也可以看看别人生意好的是如何做生意,学习一下。”
茯苓却提不起丝毫兴趣:“小姐,奴婢不喜欢卖东西…”
“茯苓。”夏侯淳握住了茯苓的手,问道:“你想知道我今日遇到什么事了吗?”
茯苓立即点点头,道:“奴婢想知道,奴婢还想跟小姐一起去国子监。”
夏侯淳看着茯苓那单纯的脸,微不可查的叹了一口气。她把今日夏侯蝶做的事情细细说来。茯苓听完后满脸不可置信,又充满恐慌,几乎是哭着问:“小姐,二小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您今日还打她了?夫人定不会饶了我们的!那以后我们怎么办啊?”
“这就是我想让你明白的。”夏侯淳正色道:“迟早有一日我会带着你从夏侯府搬出去自立门户,在这之前我还需要你的努力,我们需要很多银子,也需要有个强大的靠山。否则,我们被圈在这里总有一日会死在王氏的手中。”
茯苓擦了擦眼泪,强行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颤抖:“奴婢会继续努力的,奴婢一定会卖好多好多桃子,赚好多好多银子,咱们在外面买个大宅子,再也不回夏侯府了!”
夏侯淳心说你就是卖十辈子桃子也买不起一座小院子的一角。她需要茯苓付出的是她的单纯,单纯在这个吃人的夏侯府活不长,夏侯淳如今已经和王氏撕破了脸,难保她不会把主意打到茯苓身上,可她又没办法时时把茯苓带在身边,只能让茯苓自己见识人心险恶,学会适者生存。等日后时机成熟,她也需要成长起来的茯苓为她做最结实的避风港。不过她又不舍得打击茯苓的雄心壮志,只能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
夏侯蝶最后的结局不过是被禁足在家一月,得知这个消息时夏侯淳一点都不意外,毕竟是捧在手心的宝贝女儿,跟她肯定比不得。就算夏侯平此时对她已经有了一些愧疚,也不影响夏侯蝶始终是他的心肝宝贝。
经此一事,夏侯淳终是有了自己的马车,虽然看起来比夏侯蝶的掉了不知多少价,至少以后也不用和夏侯蝶共用一车,互相两看相生厌。这样也挺好,夏侯淳能安安心心清净的上一个月学。
值得一提的是茯苓卖桃小有成就,转折点在第十日,前几日都是零零散散几个人会问一问,买的少,第十日茯苓的一个回头客介绍了一笔大买卖给她,茯苓这丫头也不知怎么开了窍,竟直接做主分了一成的钱给那人,还请人家吃了顿饭。夏侯淳听她说了这事后直夸她有做生意的潜质,一顿吹嘘可把茯苓夸的整个人都飘飘然了,晚上做梦都是她拎着一袋子金子带夏侯淳满上京的挑宅子。
夏侯淳这日下了学没有直接回府,而是独自转道去了茯苓卖桃的地方,她拉着茯苓鬼鬼祟祟的找了一间客栈。
两个人要了一间客房,夏侯淳将身上准备好的包袱取下。
“小姐,您要干什么呀?”茯苓十分迷惑。
夏侯淳示意她坐下,道:“我带你去见见世面。”
“什么世面?”
“我们要进宫。”
“进宫?”茯苓张大了嘴巴,往日她也不是没去过,只是那几次都是因为宫里有宴请,王氏带她们一同去的。而且,因为那时她们对王氏深信不疑,还闹出了不少笑话。现在看清了王氏的真面目后,以前那些事便都豁然开朗。“小姐,我们进宫干嘛呀?”
夏侯淳将准备好的男装拿出来换上,边换边道:“皇贵妃有一个幼子,就是七皇子殿下,还记得吗?”
“奴婢当然记得!”提到此人茯苓显然十分激动。
说起这位七皇子殿下与她们也是颇有渊源。事情还是发生在夏侯淳刚八岁时,那年中元节,宫里摆宴客请朝中大臣一同共度佳节。
赴宴那日王氏破天荒的把夏侯淳带上了,那也是王氏第一次带夏侯淳这个嫡长女进宫。但也正是因为这一次赴宴,夏侯淳的名声算是彻底在王公贵族中败坏了。
那年七皇子才三岁,正是好玩好跑的年纪。意外就发生晚上。宫里的娘娘和夫人正在荷花池边赏月,朗朗晴空微风徐徐,众人有说有笑很是热闹。夏侯淳亦步亦趋的跟在王氏身后,一张脸木然呆板,眼睛只会紧紧盯着王氏的后背,叫人看了都忍不住摇头叹息,亏的这好模样,却是个傻的。
“夏侯淳小姐,快拦着七皇子殿下!”
突然一声娇喝传来,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夏侯淳茫然的抬头去看,眼神下意识先是看向王氏,只见王氏那眼神陡然间变的犀利起来,像把刀子架在夏侯淳脖颈间似的,吓得夏侯淳僵在原地,脑海中不由想起从前惹往事不悦时被王氏断粮,饿得整个人晕眩呕吐,趴在地上痉挛的场景。她哪里还敢有所动作,任凭四周嘈杂,脑中嗡嗡作响。
混乱中她只听见有人讨论:
“那就是夏侯府家嫡出的小姐?怎么看上去有点…”
“让她拦一下七皇子殿下都不肯,不是傻就是坏!”
“唉,七皇子跌落水中,这天儿也冷,殿下那么小,太伤身体了。”
“方才要是她伸手拉一下七皇子陛下,哪里还会有这样的事情?”
“谁说不是呢,这夏侯淳真的太不懂事了!”
待到安静下来时,夏侯淳已经坐上了回府的马车。她不知道因为她没拉一下那个小孩会发生什么事,她也不知道那个小孩出了事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她只知道马车里王氏对此事很满意,甚至难得的夸了她一句“做得好。”还颇为愉悦的赏了她一块糕点。
她也就将那些话抛之脑后,只要不让她饿肚子,别人说什么她都无所谓,想说就说,反正说她她也不会饿肚子,只有王氏不开心了她才会饿肚子。
回忆起这件往事,茯苓还是心有余悸。那时回来后老爷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还将她们二人毒打了一顿。可这事对夏侯淳来说却已经太久远了,比起王氏对她做的其他事,这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夏侯淳可以肯定,那日将她与七皇子落水之事纠缠在一起其中一定有王氏的手笔。只是目前她所知道的还太少,等日后时机成熟,她一定叫王氏自食恶果!
两人一番乔装打扮,再出客栈时已然从两个娇俏的小姑娘变成了两个清俊的小少年。
二人一路走到城门口,一处城墙上张贴着许多悬赏通缉,其中也不乏寻人寻物的告示。此处是朝廷里专门用来传话,或者告知老百姓的万事墙,偶尔也会有宫里的贵人用来张贴皇榜,找寻民间的大师。
这大师有除晦的,有祈福的,有算命的,当然也有治病的。能人揭了告示,解决贵人的烦恼,自然平步青云;庸人揭了告示,惹恼了贵人,那后半生就在牢狱里度过,也可能直接因此丧命。
所以这种皇榜,一般只有人看看热闹,敢揭的,基本没有。
今日却有两个毛头小子胆大包天,直接撕了墙上刚张贴不久的皇榜。
“你们两个,可知这是什么地方?”一名身穿铠甲的守城士兵扶着佩刀踏着怒气而来。“这可不是给你们玩闹的地方,冲撞了贵人,小心你们的脑袋!”
夏侯淳抖开手中的皇榜,看着那人十分平静道:“烦请大人带草民进宫觐见皇贵妃娘娘。”
那士兵一脸错愕,还是又问道:“你可知这为何物?”
“自然。”夏侯淳微微一笑:“皇贵妃娘娘忧心七皇子殿下的身体,重金悬赏能人异士为七殿下去除病魔,草民可以为皇贵妃娘娘排忧解难,岂非好事一桩。”
那士兵先是被这半大的小子说出的话唬的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十分不屑的道:“就凭你?”
“就凭我。”
“…”看着少年胸有成竹的模样,那士兵终是不敢再小瞧,左右成与不成都与他没有关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带着两个少年到了皇贵妃娘娘的宫人身边便功成身退。
贵妃身边的宫人倒是不以貌取人,见夏侯淳揭了皇榜,问了她几句基本情况,稍作了解后便吩咐侍卫带她们两个从角门入了宫。
途中茯苓在马上还浑浑噩噩的搞不清现状,害怕的抓着夏侯淳的袖子小声问去宫里干什么,为什么要去宫里,为什么要见皇贵妃娘娘等等,问的夏侯淳一个头几个大,只能让哄她看窗外的风景分散注意力。
进宫必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要通过层层的盘问检查,但好在有皇贵妃娘娘身边的人担保,手续虽然繁琐了一点,却没有过多为难。夏侯淳和茯苓就这样被带到了皇贵妃娘娘的芳菲殿。
茯苓心中虽然害怕,却也不想给夏侯淳丢人,挺直了背像只大公鸡似得,只不过是只外墙内弱的假公鸡,一开口就泄了气:“小姐,您到底来干什么的呀?奴婢到现在都没听懂。”
“好茯苓,你只管站在我旁边,不必害怕。”夏侯淳摸着她的头耐心的安慰着。
皇贵妃娘娘将她们晾在偏殿足有一个时辰,才携着一群宫女款款而来。要不是夏侯淳安抚着茯苓,只怕这丫头还没见着皇贵妃就要撒丫子躲起来了。
皇贵妃其人,容貌绝世无双,才艺绝世无双,育有一儿一女,长女毋清清,幼子毋清源。后宫内除却皇后娘娘外,一人独大,深受皇上恩宠,就连两位殿下,也颇得圣心。毋清清身为皇上第一位长公主,自然是捧在手心;而七殿下又是皇上最小的幼子,又因从小身体抱恙,皇上对其也是百般宠爱。
所以皇贵妃此人,用民间的话来说,就是可以在后宫横着走的贵人,就算是皇后娘娘见了她,也得礼让三分,奈何她不得。
直到真正的看到皇贵妃此人,夏侯淳才能真正明白那句:千秋无绝色,悦目是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下人。上一世她自卑胆小,懦弱愚蠢,王氏说什么便是什么,王氏吩咐什么她便做什么,除了那时夫子赠的几本书外,于身边的一切人或物或事,都不曾好好看过,了解过。而今重活一世,再次见到皇贵妃,才真正被她的美貌所震撼。
只是……她总觉得皇贵妃的眉眼与脑海中的某人相似,还不及给她仔细回想的机会,皇贵妃已经发话了。
“本宫记得你。”皇贵妃微微眯着眼,虽没说什么重话,却给人一种无形的压迫感:“小七落水那日,你就在他身旁。”
夏侯淳女扮男装并没有想要隐瞒皇贵妃,只是不想被夏侯平和王氏知道罢了。当然她若想隐瞒,也是不可能的,她知道,早在她还未进宫时,自己的身份已经里里外外被扒了个干净。
此话说的委婉,如果换做上一世的夏侯淳,定然是听不出其中有什么不对,而如今的夏侯淳,也不似上一世那般蠢了。她微微一笑,让人既不觉的冒犯,又不似谄媚讨好:“皇贵妃娘娘好记性,臣女伪装身份还请娘娘莫要见怪。当年七皇子落水一事,只是娘娘也有所不知,那时臣女年幼,实属迫不得已,为了有口饭吃不得不听命与人。如今臣女习得医术,愿拼尽全力医治七殿下,以此减轻罪孽。”
能坐上皇贵妃这个位置自然没有简单的人,只是不管其中是否有猫腻,夏侯淳当时没有拉一把毋清源这是板上钉钉的事实,推脱不掉。计欢倒谈不上有多憎恨夏侯淳,毕竟当时的夏侯淳也就是个小女孩,但要说心里完全没有芥蒂,那也是不可能的。
“你就对自己的医术如此有信心?”计欢抬起手,长而锋利的护指精致无比,那指尖轻轻划过夏侯淳白皙的右脸,便立刻泛上一道红痕,她生的妖艳美丽,说出的话却如蛇蝎吐信:“你要知道,若是你的医术无用,别说是你这颗人头,就是你爹你娘,乃至整个夏侯府的人头,本宫也要得。”
夏侯淳仰视着面前这个妖艳而危险的女人,声音里没有一丝退却,说出的话铿锵有力:“虽然臣女娘亲没得早,但臣女愿以整个夏侯府作为代价,只要皇贵妃娘娘将七殿下交给臣女,臣女必定给娘娘一个满意的交代。”
……
“有意思。”计欢这才开始重新打量夏侯淳,那双狭长的丹凤眼包含窥探,似乎能将人整个看穿:“夏侯平自诩高人一等,却也不过是个陷在家宅内院愚昧无知的平庸男人罢了。”
夏侯淳对这个点评十分赞同,忍不住点了点头。
“也罢,让你试一试也无妨,但你记住,若是本宫的小七有一点差池,本宫自会让你生不如死。”
“全凭娘娘做主。”
七皇子此时刚从上书房下学回殿,还来不及吃口糕点润润肚子,便被宫人急匆匆请到了芳菲殿。
“母妃……”毋清源虽然已经八岁,可因着身体不好大多都是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养成了他长不大的娃娃个性:“儿臣刚下学,肚子还饿着呢,就被母妃给叫来了,儿臣不管,母妃要赔儿臣糕点。”说完,便听咳咳的几声咳嗽。
毋清源咳惯了,边咳边往里走,见着此时殿内还有旁人也不吃惊,只是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不断打量他们。
“小七,过来。”计欢倚在贵妃榻上,将毋清源揽进怀里摸了摸:“今日可有累着?”
“儿臣今日可开心了,少傅还夸儿臣功课做的好呢。”毋清源每说几个字就会咳嗽两声,一句完整的话说下来,咳嗽次数竟然比话还多。
“课业不必太用功,母妃就希望你身体健康。”计欢怜爱的抚着毋清源的脸,声音温柔:“母妃给你找了个神医,待会你进去试试。”
“是他们吗?”毋清源指着夏侯淳两人,提出质疑:“母妃,您都找了多少神医来看儿臣了?儿臣不还是这样。母妃确定他们能行吗?”
“行不行,试了不就知道?”计欢对这个小儿子是心疼到骨子里了,往常最是没耐心的人在遇到和毋清源有关的事时,总能面面俱到,事无巨细。
虽然毋清源百般不愿,但拗不过自家母妃坚持,只能由着奶娘带他去了药房。药房是芳菲殿专门为了毋清源调理身子的地方。
夏侯淳看着毋清源的奶娘,二人四目相对,后者惊诧一瞬后迅速移开了视线。夏侯淳抓住了那闪舜即逝慌乱,心里不免起疑。按理说她未重生前与宫里毫无干系,更遑论七皇子的奶娘,唯一能将她们联系在一起的,那就只有七皇子三岁时的那一场意外……
难道,那场意外和七皇子的奶娘也有干系?
夏侯淳暗道日后再仔细调查一番,便收起心绪和茯苓并肩一同跟在身后。茯苓小心翼翼的拉了拉夏侯淳的胳膊:“小……少爷……您什么时候学会的医术?”
她们二人自小便生活在一起,从未有过分开的时候,没有人能比茯苓更了解自家小姐。只是不知为何,自从小姐那日病好以后,却总是说一些她听不懂的话,做一些让她无法理解的事,而现今,竟要以夏侯府的命作担保,给七皇子殿下治病?自家小姐真的会医术吗?
茯苓当然不知道此时夏侯淳已然不是她所认识的十三岁的夏侯淳,只是夏侯淳也没办法同她解释那如梦如幻悲惨结局的上一世,重生这么久,有时候夏侯淳也不会忍不住问自己,到底她所经历的上一世是如今做的一个梦,还是老天看她上一世死的太冤屈给她一次重新来过的机会。
夏侯淳的医术并不是自己主动去学的,而是上一世和亲后被大疆国主关押在牢狱,那时她病魔缠身,茯苓为救她不惜出卖身体,直至香消玉殒。茯苓的死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打击,于她的病情更是雪上加霜,那时的她心中升起无限绝望,几欲随茯苓而去,那人便是那时候出手救了她,并将自己的一身本事及后事托付与她,只可惜,一年后她回泰平还不待她为自己争取一线希望,便含冤而死。而那临终嘱托终是欠下了。
“茯苓,你放心吧,我自来了定是有把握,事到如今你只需信任我,其他都不要想。”夏侯淳收起那些不好的过去,捏了捏茯苓的手掌,给她传递力量。
茯苓虽心中害怕,却总算有了底,不管成不成,只要能和小姐在一起,死生何惧。
依着夏侯淳的要求,计欢吩咐宫女备足了所需药材和工具。一应物品都是经过太医院的反复检查与试验,以保证万无一失。
“皇贵妃娘娘,请恕臣女多嘴,七殿下的咳喘是由娘胎内带出来的,若想根治还需长久的配合,三年五载是无法痊愈的,但若是就此拖着不管,至多十年,大罗神仙也无力回天。”下夏侯淳热水净手,将针包摆开,取出里面的银针,放在烛火上加热消毒,其动作如行云流水,自成一派。
夏侯淳所说的计欢早已知晓,也正因如此,她才会病急乱投医向天下广集神医,只是这些年多少个神医揭过皇榜,她就失望过多少次。那些自称医术了得的匹夫至多坚持三天,就自行放弃,更有甚者还口出狂言称此病穷途末路,无人可医。
计欢何尝不知,就连太医院的太医都只能暂压住病症,缓解咳疾,却对根治毫无头绪,更何况是平民百姓中的赤脚医生,只是她心中终是有一丝期望,和不甘。若万一,就有一人能治此病呢?让她放弃她做不到,她宁愿失望千次万次,也不想放弃任何一次机会。这也是她会同意夏侯淳小小年纪给毋清源治病的原因。
“别忘了你刚才承诺过本宫什么。”
“臣女不敢。”夏侯淳热好银针,手法熟稔的沿着毋清源的胸腔往下刺入。数根银针犹如丝线在夏侯淳手中翻飞。“银针虽不能根治咳喘,却能调息内体,针灸讲究分毫不差,哪怕一厘误差也会伤人性命,其力度,精度,深度,缺一不可,再配以草药内调外养,不出三日,七殿下的咳喘次数会大大减少。”
夏侯淳一边说中,手中的动作不停。她看着毋清源那乖顺的模样,心中难免也有了一丝动容。按理来说这个年纪的孩子哪有不怕治病吃药的,只是对他来说,早已如家常便饭般正常不过。
“你这样看着本殿下做什么?”毋清源眨了眨眼,问。
夏侯淳如实道:“臣女觉得七殿下十分配合,让臣女很是心疼。”
毋清源:“……”他一张笑脸红了又红,从小到大恭维的话听多了,除却母妃外却从未有人同他说过这样肉麻的话。
夏侯淳也只是活到了一把年纪,自然而然的面对小孩时散发出的母性光辉,完全没有一点杂念,只是她忘了,自己此时也只有十三岁。对于这个年纪的姑娘来说,别说是说出这种出格的话,就是看着赤膊的男子也是不雅的。更何况她还是个官家小姐,传出去名声基本就臭了。
计欢倒是对夏侯淳这小大人似得成熟有些兴趣,又忍不住上下打量了一番,稚嫩的外表下,似乎真住着个成熟的灵魂?这番作风还真和自家某个孩子有点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