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我立刻抓住苏东临的领口,拉进他和我的距离,我看着他的脸,有些急迫紧张的我语气冷硬的低声骂道:“苏东临,你滚蛋!”
其他人察觉到这边的不对,立刻拥过来要组织,谁知道被我一个眼神吓的又连连后退。
“我只想知道,那个人……”我咬字清晰,逐字逐句,我好像在把我的良心和心脏一起谴责,“到底是谁!和谁有关!”
那一刻我的心底好像爆发出了巨大的力量,我心底的声音震耳欲聋,它告诉我,这真的和他有关,有关,有关……
我怀着90%的预感和猜测去反问苏东临。
对,我是怕了,我怕真的是他。
这一刻,苏东临也终于看清了我的样子。
我的紧张,我的难过,以及我通红的双眼全都映入这个男人的眼帘。
那一瞬间,连苏东临自己都震惊了。
他居然紧张了,他居然开始心跳加速。
他和我是小学同学。
小学时,我和他就是死对头兼好朋友。
他刚转来时的性格十分傲娇,不爱说话。别的同学和他说话,他都无视,不理人。
而我那时候自恃清高,偏偏瞧不上这样的装逼哥。
于是,那时候所有人都和我玩。
他就成了独来独往的一个人。
有时候,我和厉同闻在校门口买冰棍时,偶然能听到同学们小声的碎碎念念的讨论他。
出于八卦心理,我总是拽着竖起呆毛,大口吃冰棍的厉同闻跑去打听。
“我去,付哥,你居然想了解他!”那个人特意把“你”字咬重。
其他人听到这些话的惊讶程度不亚于“国足挤进世界杯”。
“别哔哔,快说快说。”我竖着耳朵,一把夺过厉同闻手机的另一个根冰棍,打开包装,一口咬住。
厉同闻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再看着前面悠哉悠哉的“罪魁祸首。”
脸上瞬间没有了笑意。
“什么?!”厉同闻惊讶大叫道。我一把捂住他的嘴,抬头看看局势,才舒了口气,压低声音提醒道:“你别说出去,还有,小点声。”
我意有所指着指着前面的那栋坐落在市中心,离学校只过一条街的别墅。
“那是他家。”
见此,厉同闻倒吸一口凉气。
“他家这么大!”
我肯定的点了点头。
等到路过他家门口时,我的脚步不自觉的停住了。
从门口这里向上观望,别墅外形是很普通的,不算多抢眼,至少对于市中心来说。
可……我看着打开的窗子,蓝色的窗帘随意漂出窗外,窗帘下面是一盆盆栽。极具文艺特色。
而窗帘后,再远一点,就是那熟悉的一张俊俏的脸。是班里的女生喜欢的那种类型。
风又大了些,出来收衣服的阿姨劝我们不要多逗留,快点回家,天气预报说一会儿有雨。
厉同闻一听到这儿,立马跑路了。等我回头时,他早就跑走了。
手机震动了两下。
是厉同闻发来的:“兄弟,我妈说今儿个给我做糖醋排骨,一会儿下雨了,我怕挨淋……”
挨淋就吃不上了是吧。。。
我为他没出息的举动感到羞耻……
其实也不该是这样的,我又翻了翻聊天框。
意料之中,一个消息没有。
只有妈妈发过来的红包,美其名曰:离婚后的生活费。
是啊……我把手机踹进书包里。
又看了看那栋别墅,才离开。
人总是会羡慕自己没有的东西。
走着走着,雨也悄然而至。
我熟练的把书包抵在头上,奔跑着。
水花溅落在周围。其他的骑着自停车的学生们也加快了脚步,自行车的铃声清脆悦耳,披着雨衣的同学们结伴回来,女生们两人挤在一个校服里面,也有几个人挤在同一个伞下面说说笑笑,打打闹闹的……
跑着跑着,我停住了……
看着来来往往的人,轻轻的把书包放下,任雨水肆意的划过我的脸颊,打湿我的衣衫。
周围的人由于动静太大,不小心溅了我一身水。
女生想和我道歉,但见我的样子怔住了。
她看着我失落落魄的样子,不由的有些担心。
“对不起。”她让她的朋友等在一旁。
女生打着伞,把伞倾斜在我那边,女生担忧的问我:“你要是没带伞的话,你用我的吧!”
说着就要往我手里塞。
看着女生的动作,霎时间我有些错愕,我赶忙不好意思的连连摆手。意识到自己的出丑,我背着书包快速跑开了。
一直跑,一直跑,跑到很远很远的地方……
我听到那个女生在我的身后叫我。
她似乎说了她的名字和班级……但我也听不清了。
回到家,我关上门,背靠在门上,眼泪不停的在眼眶里打转。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
可是,那一瞬间,在那熙熙攘攘的人流中,在那噼里啪啦的水声里,在那个大家又爱又恨的雨天,我真的觉得,我置身热闹里,和普通的学生没什么区别。
而不是那个被抛弃的小孩儿。
那天,雨水淅淅沥沥,时不时伴着风,模糊了我的视线。
很遗憾,我没有记住她的名字。
也没有看清她的脸。
我的头无力的靠在门上。
他们说苏东临是留守儿童,父母常年不在家,家里只有一个阿姨照顾他。
他刚搬来这里。他的“未婚妻”也因此和他分别了。
“未婚妻……”我对这个词琢磨了很久。
我猜,大抵是青梅吧。毕竟这里的男孩子包括我在内纯坏。
羡慕多了就成了嫉妒。
也许只因苏东临长相帅气,备受女生青睐。
我的前额发丝依旧湿润,还在滴着水。雨水没过我的脸颊。
我闭上眼睛。
与刚刚大片雨水浇灌的感觉不同,往往小小的水珠更能激起千层波浪。
下落的那一刻,在脸上划出完美的弧线,冷凉的感觉沁人心脾,终身难忘。
另一边。
蓝色窗帘后的那个男生其实没有离开,他一直站在那里。
苏东临本意是想看看一路跟着他的我们到底想干什么。
结果却被我的眼神触动了心灵。
那平日里极其冷淡,霸道的眸子里居然会有他能读出来的忧伤,艳羡。
那双饱含着复杂情感的眼睛居然会是我这种长相略带攻击性,且有些小腹黑的人所表现出来的。
从苏东临刚转到我们班时,我看他的眼神就是平淡里带点冷漠。
与其他的孩子的期待和惊讶大不相同。
后来的后来也是多次和他作对。
他说东,我就反过来说西。
我好像有一万种理由去驳斥他,每次都让他哑口无言。
他有很多次问我为什么,而我总是视若无睹,随意的靠在椅子上,眼皮撩起来,冷冷的看着他,嗤笑道:“少自作多情了,跟你有关系吗?”
看到我蛮横的姿态,苏东临的看我的眼神又阴冷了几分。精致的脸,锋利的眸光,冷冽的气质,这是我对现在的苏东临的评价。
不过,他的眼神还是不够狠厉。
正当我以为他会出手时,他却离开了。
只剩下呆愣的我在原地。
我看着他离去,直到他回到了座位上。
而我们关系变好是因为老师给我这个话唠加刺头调座位。
调来调去,给我安排了同样冷漠的苏东临。我倒是无所谓同桌。
上来,我就不留情面的和他讲不愿意就问老师调。
谁知,他见我那么随意的坐在他旁边。
一反常态的没有找老师调座位。
久而久之,我们的关系也就相对于好了起来。只是“相对而言”。
不经意间,我想问,你怎么没去找老师调座位?
但也因为种种原因搁置了。
…………
苏东临等到吴妈喊他吃饭,他才回过神来。
他一边帮吴妈准备碗筷,一边询问着“我”的消息。
吴妈一边盛饭,一边同苏东临闲聊。
吴妈有些好奇:“那是你朋友啊。”
苏东临夹菜的筷子顿了顿。
算吧。
更多应该是死对头。
因为那人……
苏东临想着我那张冷若冰霜的脸。
轻轻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不好相处。
……
苏东临见我的神情的变化,有些不明所以。他本身气就没消干净,若不是面对得是一张熟悉的不能在熟悉的脸。照他的性子,把人打进ICU都不为过。
他冷冷的看着我,偏头极具讽刺的轻笑了笑,然后,照着我肚子就是一脚。
啪一下,我直接背靠地面。
他本来就心情不好,这回被我这么一激,心情更是降到了冰点。
其他人见这情形,一时间有些错愕。
他的这一脚力度不小,我被踹的胸口闷疼,於血卡在胸口里,头脑像是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又沉又晕。
我竭尽全力让自己稳住呼吸。
厉同闻看我这边伤势惨重,吓得脸色苍白,不知怎的,他大步跑过来单膝下地稳住我身形时竟红了眼眶。
他自己都没发现。
“不是,你哭什么,我还还没死呢……”我竭尽所能的睁开我的眼睛,冲厉同闻笑了笑。
厉同闻一边哭,一边嫌弃的说我这个笑太假了!
“……”我有那么一瞬间想跳起来打人。
谁知,苏东临蹲下身,厉同闻警惕中带有些愤恨的盯着他的动作。生怕他又搞什么。我冲厉同闻摆了摆手,示意他我没事。
厉同闻这才放心的放下护住我的那只手。
苏东临用手指捏住我的下巴。我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他的眼神晦暗复杂,眸子幽暗,万千情绪藏匿其中。
其他的人,只会认为那是一种看待手下败将的轻蔑。
可我不是其他的人。
我的状态也恢复的差不多了。
我静静的看着他的手指摩挲着我磕破的有些溢出血的嘴唇。有些痒,有些酥麻,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我一手握住他的那只胳膊。
直起身,怒视着他。
“苏东临,你有完没完。”我在他耳边低声威胁道。
苏东临那羊脂玉般的胳膊被我抓出了红印子。
我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很痒。刺激着他的神经。
一如那年严永志的戏谑的调侃。
那个拥有小虎牙的,有些坏坏的,有些腹黑却又有些善良的女孩儿。
那个说要在每个无人的黑夜陪她的女孩儿。
她拒绝了他。
苏东临不傻,苏东临知道她的言外之意。苏东临也知道她们永远没有可能了。
那些个为她的日日夜夜终究成为了苏东临的一厢情愿。
可是……
苏东临根本不愿相信,也不想接受这个事实。
苏东临回忆着自己与女孩的一点一滴,伸手描摹着她的脸颊。
记忆中的严永志笑着转过身,走了两步,又回来坏坏的凑近他的那张笑意弥漫的少女脸与眼前的冷漠,眼神凛冽,五官带有攻击性的我的脸重合。
最终把苏东临拉回了现实。
苏东临缓缓的起身。
一把拉起我,紧紧的抱了抱我,似是释怀,似是不甘,又或是其他别的情绪的拍了拍我的背。
我也任他抱。
不知抱了多久,他才慢慢的松手,浑身颤抖着从我的肩膀慢慢的滑落,最终坠落在地板上,闷声痛哭。
我擦了擦嘴上的血。
厉同闻跑过来关心,我拍了拍他的背。
他就差前倾过去了。
郭志东,张漾和于好奇似乎也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郭志东忙跑向前:“哥,你失恋,你早说嘛,兄弟几个都搁这儿了。你怕啥,有啥事,我给你兜着。”
“就是。”张漾一把勾住于好奇的脖子,把他往里拉了拉。
于好奇一脸嫌弃的甩开他的手,往边上靠了靠。
张漾也毫不在意。
自顾自说:“就于好奇呀!前两天刚被人表白了,那小姑娘……”
于好奇连忙捂住他的嘴。
他可不想自己好容易被表白这件事成了茶余饭后得笑话。
……
等到气氛缓解的差不多了,我才直白的挑开话题:“所以那个人到底是谁。”
我的心情是非常不好的。
从我那不耐烦的,冷淡中带有些轻蔑的语气中就能听出一二。
闻言,其他人的眼神齐刷刷的看向整理着起身的苏东临。
苏东临又恢复了平日的冷淡。
仿佛刚才的哭泣只是一场乌龙。
苏东临点了点头。
其他人的眼神又看向我。
我勾了勾唇角。
手里的手机此刻也成了罪魁祸首,被我不小心捏碎了膜。
手机屏幕不知道什么时候亮了。
上面有父亲的未接来电,以及几条未读消息。
“你们班主任给我打电话了,你怎么又逃课!”
“你知不知道我养你这么大容易吗!”
“你能不能让我省点心!”
“付戌成,回电话!!付戌成!你有种就特马别让老子逮着。”
“付戌成儿!死哪儿去了!!”
最后他似乎是气急了。
“和你妈一个德行,天天光知道鬼混!!”
也不知道他是真心流露还是无意的。总之他发完后没几秒就撤回了。
转而改成了:“你再不去上课,你就等着吧!”
他以为他的撤回万无一失了。
KTV里,霓虹灯光下,吵闹的氛围中,手机的振动声显的微不足道。
我盯着手机屏幕,一杯一杯喝着酒。
他以为他做的万无一失。
可我还是看到了。
我没有生气的力气和兴致,此刻我什么也不想做。只想溺死在热闹的氛围里。
这样,我才不是那个被抛弃的小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