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临 第13章 第十三章

我和苏东临跑到新德一中的停车处，那时天色也晚了。

夜色像薄薄的纱，一层接一层的笼罩着我们奔跑的模样。

我们气喘吁吁的躲进棚子里。

路灯一个接一个的打开，新德一中周围的店铺也开始亮起了灯，牌子也明晃晃的引人注目。

汽车司打开前灯，一个油门，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紧接着，后面的灯光越来越多，汽车也越来越密集，各种各样的汽车，发出各种各样的鸣笛声，冲破天寂，响彻云霄，最后在一声声的喧嚣中，化为乌有。

不计其数的灯光汇聚在一起，层层叠叠，独特的光晕渲染着周边的一切，倒是构成了一副独特的夜光美景。

前方的高楼也仿佛有默契似的，一串接一串的亮起光，深色，白色，黄色……此时灯光璀璨，万家通明。

这一切的一切，无数美好的由灯光构成的彩色在我的眼中化为星星点点，我的眸光清澈见底。

我休息的差不多了，才拍了拍旁边的苏东临。苏东临似乎对这些并不感兴趣，相反，他在那里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微信上的聊天记录。

我一脸好奇，看着他在手机上翻来覆去的看，有些纳闷：“你都不删吗？”

他嗯了一声，转头正对上我不解的眼神。

“删了干嘛。”他道。

“不删留着给你上坟吗。”我瞥了他一眼。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我。他似乎沉思了一秒，想开口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而是自顾自的继续刷着聊天记录。

见苏东临冷漠的态度，我抿了抿唇。

抬头望着这一望无际的天空再向下看着川流不息的车辆，我心里不知怎的，莫名的伤心，还有些心烦。脑子里燥热的慌。再看了看旁边。

那人依旧蹲在那里看聊天记录。

我静静的看着那个人，也不知怎的，我心情又莫名的好了些，嘴角也不由自主的弯了上去。

我又盯着面前的砖头地板，在微弱的灯光扫不到的边角处，竟然还有零零星星的几只蚂蚁……

我一时兴起，不知从哪里捡来一根树枝，在那里认真的捅着洞……

这种感觉惬意又自然，让我不自觉的沉浸其中。小学时，厉同闻总是喜欢趴在树上，或者蹲在凸起的洞前，观察着密密麻麻的，井然有序的一片。手里也经常性的带着根枯树枝，小心翼翼的又有些瑟缩的去扒拉那些个孔洞，然后又损损的将那些个洞堵住，看着蚂蚁在那里急得打转，厉同闻在那里奸计得逞的痴笑。

而我则是习惯于凑上去在背后给他一脚，然后面无表情的催促他快走。

或者抓住他的书包就把他拽回我旁边。

他好像是我的一个跟班一样寸步不离的跟着我。

像个没心没肺的……傻瓜……

不知怎的，就莫名的想起了厉同闻。

我收拾着起身，双手踹进口袋里。

晚上的温度也渐渐的下降，天气转凉，大风迎面而上。我将校服的拉链拉好。站在原地。

苏东临看着看着，也差不多把这些个看了个遍。最后再翻了翻时间，已经6点多钟了。距离放学差不多已经过去2个小时了。

他把手机揣在兜里，起身活动了动，然后走到了棚子深处，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双手枕着头惬意倚靠在了上面。

我察觉到旁边人的动作，也跟了上去。

苏东临听到脚步声，俏皮似的睁开了一只眼睛，嘴角不由自主的扬起微笑。

“你怎么回去？”他问。

听到这儿，我脚步顿住。

我的喉结动了动。

不一会儿，我才终于平静的开口，“这和你没关系。”

我说完后，才后知后觉的低下头，在内心深处，我无时无刻的不谴责着自己的心口不一。

这是一个无解的命题，答案应该是那个人的转身离开。

会再次离开，会再次被拒绝吗……？

我的内心忐忑不安。

正当我认为我的猜想会因在他的身上得到证明而被迫分道扬镳时，他却真的给出了令我意想不到的，截然不同的答复。

谁知，他却一把拉住我的手。我头上传来他的声音，语气较平时软了些，这点小小的变动，其实不仔细听，是听不出来的。

只听，他说：“那一起。”

这是祈使句，不是反问，不是选择疑问句。

我的神色开始有了波光。虽浅到几乎看不出来，可那层波光下的暗流却是那么的汹涌澎湃。

他背着光，看不清脸上的神色。可是我却清楚的感觉到，他眼底的笑意——令人安心的笑意。

“……”良久，我轻点了点头。“……好”

我和苏东临打了车，司机初次见到我们的样子，显然是很惊讶。

尤其是苏东临被打成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落魄模样。让司机更是同情了两秒。

他八卦着开口询问些什么。

我关上车门，简单的搪塞了过去。

这一路上，苏东临也是像往常一样，不说一句话。

我无聊的翻看着手机里的来电消息。

蒋风煦的电话打了好几个。是最近的。

我妈妈也发了两条消息，不过时间却是止步在今天下午2点多钟。

看着蒋风煦的消息，我晃了晃神，大脑一片空白。

一想到齐凯盛丑恶的嘴脸，我内心就不由的犯恶心。

我在聊天框处停留了很久，点开文字输入。却又犹豫着又点了回去。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甚至我觉得我现在有点无法接受他。。。

或者说，我望着天空出神。

我甚至都不知道如何面对他，以及该不该回去……

“苏东临？”

听到我的话语，那人转头。

“我……”

我想让你带我走。

这句话我憋在心里。

可是，我又看了看妈妈的消息。

这根本不现实。

“没什么。”我低下头。

我再一次看向天空，心里默默的算着离去的日子。

初三应该就不在这里了吧……我苦笑。

下了车，同苏东临简单道了别，便回到了我的家。

我走到门口，停了下来，看着我们家的门出神。

夜色浓重，知了的长鸣在天空中盘旋着，萦绕在耳边。

斑驳生锈的门比我高半个头，近距离接触时，还浅浅的带着凉意。

夜晚的冷风穿过衬衫口，不遗余力的灌进我的校服里，挂起一阵阵褶皱。

——

蒋风煦早就等在沙发上。他频繁的打开手机，见没有消息，又烦躁的扣下。

他神色凝重的盯着那扇纹丝不动的门。

最后，还是按耐不住浮躁的心，起身跑过去，重重的打开。

看到那张门口的那张熟悉的脸，他一瞬间怔住了。

有些开心，眼底泛着光。

但一想到我这么晚才回来，又莫名的有些不满。他有些生气：“怎么现在才回来？”

我从他的身旁擦身而过，完全没有理会他的欣喜。自顾自的换上拖鞋。正当我要走回我自己房间时，他忽然跑过去拉住我。他转到我的面前，一脸不明所以的疑惑埋怨。

“撒手。”我冷冷的道。我花大力气径直向前，想要挣脱开他的手。

奈何他握的更紧，眼底的红色清晰可见。

“为什么不和我说话？”他红着眼质问。

那双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的眼睛。

那双让我留恋，痛惜非异性的眼睛。

……

此时此刻，我只觉得恶心。

我不想说话。直直的站在那里，偏过头去不看他。

片刻，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立刻阴沉下来与刚刚的哭的梨花带雨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是不是齐凯盛？”

听见熟悉的名字，我猛的一怔，回头正好对上他那张阴沉的，面无血色的脸。

“你……”

“我？”他凑过来。我们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他的气息温热的吐在我的脸上。似乎要把我吞噬。霸道压抑的氛围瞬间把我包裹。他比我高，于是当他把胳膊揽上我的腰并强迫我进入他的怀里时，我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抱的很紧，似乎要把我紧紧的揉进骨子一般。我有些疼，在他耳边冷硬的威胁他说：“你在不放手，小心我的拳头。”

他仿佛是没听见般，又好像根本不在乎，他像看待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用最柔软，最粘腻的语气哄着我说：“好好好，你最厉害。”

我听到这话，心中不由的打颤，我汗毛倒竖，呼吸都开始局促不安。

他想干什么？！

我心里紧张又慌乱，脸色苍白。

我不敢想象他下一步会做什么，我只能祈祷他不要疯。

可笑的是，当他把我绑在床上而我反抗无效时，我心里的警钟蓦然的被敲响，嗡嗡嗡的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以至于当他到来时，我的心脏突然漏了一拍。

我再也控制不住我的惊吓，我已经没有办法像平常一样的冷静。

我现在竟卑微的祈祷着有人来救我，像电视里那个狗血的“英雄救美”剧情。

呸呸呸，应该是“英雄救英雄。”

“蒋风煦！！你滚蛋！！！”我的自尊心被践踏着，我感到无比的羞耻。

蒋风煦似乎根本就没有要停下来的表示，他凑到我的耳边，得势的道：“我知道齐凯盛他说了什么。”

他冷哼一声，眼底是毫无掩饰的疯狂：“那人嘴一直都挺贱的。”

他亲了我一口，然后继续说：“是，可是，然后呢？”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一直都瞧不起我的。”

他自卑于他的身份，他自卑于他所得到的一切。

什么？我愣住了。

那我这些天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为了羞辱你吗？

买冰棍羞辱你。

带你吃烧烤羞辱你。

接你放学羞辱你。

为了你的事去和他们打架也是羞辱你。

……

时时刻刻的关心成了羞辱……蒋风煦。

我的眼泪终于忍不住从眼角滑落。

你有没有心啊……

我没有喜欢过人，更没有对什么人好过，也没有时时刻刻的担心过一个人。

你是没有身份，你是不明不白，我是讨厌林欣，可是，蒋风煦，我早就不讨厌你了……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最后的那句话几乎是我心底的呐喊。

蒋风煦……

我嗓子沙哑的说不出话来，眼睛也朦胧的。

蒋风煦，我们决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