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93章 第八十九章 身世

“少君在上，先受老身一拜。”

盲眼老夫人发话，墨弄潮和年轻夫人随之起身，一同行礼。

姜离被他们突然的阵仗一惊，夹在中间坐立不安，但也不打算起身。

再观栖风执盏未歇，只瞥眼淡淡道：“坐下再说。”

“多谢少君。”

三人落座，墨弄潮介绍起在座的是他的母亲白颜与夫人白无霜。而显然，从三人的表现来看，即便是老国主夫人白颜，位分依然在栖风之下。而栖风从容淡定的模样，分明是对这种场面司空见惯，坐享无虞了。

然而姜离只觉拘谨，不知夹在其中作何反应，只顾捞起面前的酒杯，自闭视听。

“何故行此大礼？”栖风落盏，缓缓开口。

白无霜笑道：“少君有所不知，十五年前，魔域贼人潜入青邱，掳走我青邱帝女长忆，如今少君替青邱寻回帝女，如此恩德，青邱上下，无以为报。”

姜离还在自顾自地饮着酒水，完全没有察觉到栖风的目光直射过来。

“这孩子果真同她母亲一样，贪这一口箫香醉。”

肩上不知谁一掌轻拍，力道不大，但惊吓不止，姜离呛酒入喉，面颊绯红不知是醉酒还是咳喘导致的血气上头。

“莫急莫急，你既回了青邱，要喝多少都是有的。但你天生心力不足，酒饮不可过量。”无霜夫人一手轻抚着姜离的背，一手取下她手中的琉璃杯置于一旁。

“你等会儿。”

姜离摆手，也不知是汤泉酒气起了后劲还是方才那几口饮得太促，姜离总觉得自己完全听不懂这几人的谈话，有些茫然地指着自己的鼻子问道：“什么弟女，什么母亲，你们是在说我吗？”

无霜夫人有些愣神，然后捋了捋姜离耳边垂丝，柔声道：“是啊，你叫墨长忆，是青邱女君墨弄汐的长女，我是你舅母，不过你小的时候，一直是唤我娘亲的。”

“舅母……娘亲？墨弄汐又是谁……是你说的小汐？”姜离转头看向墨弄潮：“你的妹妹是我生母？”

墨弄潮点了点头。

姜离不经意看向栖风，他却面无波澜地品着所谓的箫香醉，仿佛一切于己无关。

但也的确与他无关，因此姜离感到落寞。

“你们如何认定，我是墨长忆？”

姜离虽然清楚自己只是姜族收养的孩子，却也没想过这么容易就能找的血亲。

白颜夫人说道：“你肩后，有一处裂纹胎记，是你母亲怀你之时，受到魔族贼人袭击，魔气侵体，才留下那枚魔纹印记。”

姜离下意识摸向左肩，而那个地方，确实有一枚岩裂形状的红纹。

“刚才叫我沐浴更衣，其实是派人来验明我身上的印记吧……”姜离直言。

墨弄潮解释道：“其实浊河之上，我发现将你错认成你小汐时，就猜测你会是长忆，若非同胞或者亲子，世间安能有两副面孔相像至此。”

“那为何不是轮回转世？”姜离瞥向一旁：“轮回转世，也会有一样的容貌。”

“不会是轮回，因为……”墨弄潮语顿：“你母亲当年身怀双子，抵抗魔族进犯，元力亏损过度。她苦苦支撑，终还是在生下你之后神陨，她，入不了轮回了。”

“呵呵……”姜离笑着灌了自己一口酒：“原来她也入不了轮回了。”

醉意意上头，姜离眼睛酸涩，头晕目眩。

“你们让我一个人……清净清净。”她强撑着起身，避开了所有人的触碰和搀扶，独自朝门外走去。

二位夫人随后相继离去，席间只余下墨弄潮和栖风二人。

栖风饮着美酒，面露欣赏之色：“确实不错，为何你诞宴之上，不曾见过此酒。”

“箫香醉是小汐生前，为那个负心人研制的。”墨弄潮举杯一饮而尽：“距今不过二十余载，少君自是不曾品尝过。”

“哦？”栖风轻旋酒盏：“你说的负心人，是她的父亲？”

“不错。”墨弄潮指尖攥劲，几乎要将可怜的酒杯粉身碎骨：“小汐为了他，不惮闲言，执意与他一个凡夫外族通婚，可谁料他竟是魔域派来的奸人，欺骗小汐的感情，还在大婚之日将她重伤，全然不顾那时小汐已经怀了他的骨肉。”

“素闻青邱兽皇后族，九尾灵狐为尊，灵狐世代双生，你这以我为由的认亲家宴，为何不见小帝君？”栖风说着，又为自己满上。

墨弄潮一声长叹：“长忆确实有一位胞弟，名长思，只可惜未临世便随他母亲一同神陨了。”

酒柱抖动，酒滴倾洒出的一瞬，栖风皱眉，酒滴便乖巧地回旋至盏中。

栖风轻轻放下酒壶：“那她又何故流落在外。”

“长忆母胎受创，生来心力衰弱，灵力不聚。父君留下御守神界，一是为了护卫青邱不再受魔域干扰，二是聚灵于青邱境内，为滋养长忆健康成长。可谁料道，那魔贼竟派人潜入青邱，不顾长忆安危将其掳走，我追至界外，也只是拿下了那魔贼的同党，长忆却不知所踪。此后数十年，我遍寻下界无果，如今得见才发觉，是有人封印了她的兽皇之气才叫我们寻之不得。”说到此，墨弄潮气急锤桌：“必又是那个奸人故意为之！”

“自她出生，至被掳走，一直在青邱境内不曾离开？”栖风疑问。

“不错，长忆心弱，父君交待，她万不可离开灵界半步。小汐陨逝，长忆便一直由无霜悉心照料，待如亲子。本以为魔贼将她掳走，没有灵界庇护已是凶多吉少，如今重逢见她一切安好，我，我……”说到此处，墨弄潮有些激动得语气不接。

“那你可曾见过枕露？”栖风追问。

墨弄潮乍听到这个名字，一阵恍惚，也不知栖风为何忽然跳开话题。

枕露……传闻中和栖风相差千岁的龙族女君，是老君主和少君心头挚爱。墨弄潮不敢敷衍，但遍寻忆海无果，也只得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栖风沉默。

他在思索，若姜离生来便因心力衰弱不得离开青邱，却在被掳走后存活至今，这其中是仰仗枕露的龙珠续命。可墨弄潮却不曾见过枕露，那便只能是在姜离离开青邱之后得到的龙珠。可姜离自称两岁多时被姜族收养，一直不曾离开过神农山，未见过外族人。

究竟谁在说谎？又或者，她在被掳走之后，收养之前，遭遇了不为人知之事，她自己根本不记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