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52章 第五十章 羌道

一夜无梦，甚是心安。

次日清晨，姜离早早地起了床，她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前所未有的精神抖擞，自下山以来，好久不曾这么安稳地睡上一觉了。

推开门，徽月同修璟已在屋外等候，但是却没有见到萧允宸。

姜离感到奇怪，因为萧允宸向来起得很早。她带着疑惑走向隔壁屋舍，敲门喊道：“哥？我们该出发啦，你起来了吗？”

门后传来男子略显迟疑的回应：“稍等片刻，马上就来。”

房内，萧允宸将脸埋入了掺冰的冷水中，试图消除一夜困梦难以安枕的疲倦，他也不知为何，昨夜将阿离送回屋内，自己心绪不宁到连漫山的安魂曲也未能让他沉静。

屋外三人还在等候，他不便耽误。看着镜中自己略显憔悴的脸，萧允宸从三生戒中取出一枚醒神丹，服下后，眼神瞬间变得格外清明，眼底的血丝也逐渐褪去。

打开房门，三人正坐在不远处的棋桌前有说有笑。

萧允宸走近时恰听到姜离在说：“不知我们何时能炼成御剑，就不用劳烦师姐总要亲自带我们一程。”

徽月笑道：“我既荐了你们入门，后续引领教习，便是我的职责。这御剑疾风之术，常人且需要十年之上方能习得，所以在此之前，弟子的下山远行试炼，教习都会跟随。其他师兄师姐，皆是担任过数十位弟子的教习，而我惰怠些，只须对你们三人负责，没什么劳烦的。”

萧允宸走近，想起昨夜的琴曲，便问到：“师姐，昨夜的琴曲，是你在超度青凤夫人吗？”

“是的，青凤夫人的魂元十分纯澈，未耗费我多少灵力，便遵从曲音指引，前往轮回之路了。”徽月感慨。

修璟也赞道：“我是真没想到，她经历过那么多残忍又可怕的事情，身心饱受摧残，竟然没有半分咒怨，魂元纯净得让人难以想象。”

姜离摇了摇头：“若换作是我，怕是会做得比金夫人更要狠！否则这世间恶人，谁来对付。”

“恶人自是有天收咯！”修璟不以为然。

天？

姜离内心冷笑，不敢苟同，谁知这天收的到底是善是恶，谁又知这天到底是善是恶。

“难怪我昨夜睡得那么安稳，这安魂曲竟真的这么厉害，真想夜夜听到。”姜离岔开话题。

“你想得倒美，这安魂曲的弹奏者是要耗费自身灵力驱动曲中镇魂之力的，谁经得住夜夜为你弹奏。”修璟赶紧打消姜离的念头，以免心地善良的师姐真的应了这个请求。

姜离瞥了他一眼，随口阴阳：“那像你这般灵力薄弱的，自然是经不住咯~”

“喂！你！”修璟气急：“哼，我的灵力确实不足以频繁弹奏，那你还根本不会呢！”

见他急躁模样，姜离反倒笑了起来。

萧允宸无奈，用胳膊肘戳了戳姜离，离示意她稍作收敛。

姜离会意，轻咳一声，正色道：“哎呀我就随口一说，你看我，一个五音不全的人，这辈子都学不会弹奏，比起你，可差上好大一截，修璟师兄~”

姜离刻意唤了句师兄讨好修璟，毕竟还得求着别人御剑同行，该低头时且低头。

徽月给了一个眼神，修璟也就此作罢：“算了，你说的也没错，这安魂曲甚是精妙，灵力不足者确实催动不了，嘿嘿，所以还是师姐厉害。”修璟又自豪地看向徽月，一副忠犬面对主人的模样，双目饱含神光。

徽月回以一笑：“好啦，我们速乘云台下山吧，出了山门之后，便御剑前往羌道。”

羌道并非单指某一处地名，而是以碧海湖为中心，从西极向东贯穿西荒的通道。因通道周围，以羌族之人为数居首，故而得此名。

昆仑东山临近羌道处，有一个地势低洼的盆地，此地多生可藏纳灵气的彩石，便是徽月要带姜离二人前往的目的地。

藏灵彩石以五色居多，玉英现存弟子皆是采五色其中一色绘灵入门，纹印色彩不过赤橙黄绿青。尚有一种极其稀缺的七彩，多了蓝紫二色。这七彩石必得在狂风骤雨后双桥虹现时，顺着虹桥所指才能找到。然而西荒的气候变化莫测，首先雨季集中在夏，而弟子入门皆是在冬末春初，何时有雨完全不在意料之中。其次，雨后又未必次次现虹，而现虹也未必就是双桥，双桥机遇不过十中有一。正因这七彩石的出现全凭机缘，仰仗天意，所以门派弟子对徽月眉心的带蓝月纹极为尊崇。

四人依旧分为两队，双人共乘一剑。

徽月领头，带众人在一处人烟相对密集的地方歇脚，住了店。

西荒游牧的民风豪迈，饮食亦是。

姜离皱着眉头瞧了眼隔壁桌上的酒菜，手撕羊肉，血沫灌肠，还有气味恼人的生蒜，不禁有些反胃。她灵敏的嗅觉被那股子血腥和肉膻所霸占，现下毫无食欲，只是为难地摆了摆手谎称自己有些晕剑，然后默默将头埋进了掌心。

徽月修璟修仙辟谷，无须日日进食，便只要了碗茶水。

萧允宸对饮食毫无挑剔，曾几何时，他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可以饮生血啖生肉，烹熟的血肉对他而言简直能称之为佳肴。所以他原本还想尝一尝这西荒大地的独特风味，但他看穿姜离是对此地饮食的不耐，最终只要了一碗碎面。

面端上来时，萧允宸戳了戳埋头的姜离：“真的，不来一点？”

姜离从指缝中瞄了一眼那茄红色的碎面，鼻翼轻颤探着味道，然后搓了搓鼻子：“这面里放了什么，这么辛辣？”

“辣？”萧允宸半信半疑地尝了一口，挑起眉头，很是意外：“喉头确实有股……灼热感，但味道是种独特的咸香。”

徽月笑道：“是昧履支的粉末，西荒多苦寒之地，这里的人惯以此味草药研磨成粉，调配入饮食中，起到驱寒清毒之效。”

姜离慢慢凑到碗跟前，十分好奇地嗅着这昧履支的味道。

萧允宸当她是想品尝一口，无意识地用勺子舀了些许递到她嘴边，猛然想起自己已经用过勺子打算抽回时，姜离竟真的凑了过来一口吃掉了勺子里的碎面。

“诶？还有股清新的果酸味，香而不腻，我也要吃这个！”说罢，姜离一溜烟跑去了正在忙碌的店主面前，招呼了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