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离 第110章 第一百零五章 庭辩

栖风以神龙之身，带着姜离直跃第九天。姜离这才明白，原来九重天庭，居然是以尊位高下分层别居。而他们先前赴三才会所到达的第一天，只居凡世修仙者，以及高天受罚被贬黜者。凡人登天，虽有天梯直达，却只能到达第一天。往后须凭自身修为造化，往更高天飞升。

可无论如何努力修行，他们也永远到不了第九天，因为第九天，只有世袭上古神皇血脉者才能踏入。

神龙盘旋而上，逐渐化为云烟，栖风从云烟中缓缓走出，此身装扮已然不同，变得格外隆重而庄严。

姜离本觉得有些夸张，可再看庭中座上的各位“尊神”，一个个皆是如此，有过之而无不及。

“适才听闻栖风少君凡间一世轮回历劫圆满，恭喜少君归来。”

栖风只朝那人淡淡一扫:“本君还要多谢穹明小天君为我费尽心思撰写的命格，当真精彩，回味无穷，所以今日特来当面拜谢天帝。”

正中高位上的男子听此番话，眉梢只轻轻一颤，便不着痕迹地舒展开，摆出一副慈眉善目，笑道:“呵呵，望少君海涵，穹明行事确实失了些许分寸，适才，孤听闻此事，已然对他做出惩处。”

栖风笑道:“何故惩处？天帝当真是错怪小天君了，若非他苦心为本君亲点一手寡缘薄情的孤煞命格，本君也难得只消二十载便可历经人世七苦。神罚渡劫，本不会于修为有所助益，小天君不惮神力反噬，为本君强行修改命格，此番劫尽归来，本君修为大增，自是感激不尽。”

栖风说着，朝那穹明装模作样一拜。

穹明右手抚上胸口，惊觉自己体内神力确实折损不少，他恼羞成怒，却敢怒不敢言，只左手暗暗捏碎了面前的穹光杯。

反观天帝，眸色依然冷静，客套一笑:“栖风少君既已安然回归，枕露与穹明婚约解除一事，也到此为止了。”

栖风颔首回应，接着说道:“不过本君此次前来，另有要事与天帝相商。”

天帝抬手:“少君请讲。”

“本君历劫时的凡人化身萧允宸，为调查神农山一事特拜入玉英坛门下，借此登天。萧允宸循命格所定，死于至亲至信之手，本君得以神魂归位。可听闻玉英坛众人却因此受了牵连，被天兵带走。不知天帝可否施恩，放了他们。”

“竟有此事？”天帝讶然，转头朝近侍交代:“玄翎，你速去查。”

“是。”玄翎拱手，转身便作一道青光流逝。

不消盏茶功夫，玄翎再度现身。

“回天帝，是武神召明率人下界，带回了数十名修仙者，正看押在第一天。说是他们与神农山罪囚恐有勾结，须逐一排查。”

栖风故作惊叹:“哦？这神农山一脉是人皇后裔，姜氏一族医术高明悬壶济世，被凡界尊称医仙，却不知何时没为天庭罪囚了？”

玄翎深躬:“少君久居世外有所不知，这姜族于人界十数年前，不知从何处得来魔界邪物，又贸然将其炼化，此邪物不死不灭，所到之处，生灵凋敝，彼时武神召明轮管人界事务，当机立断封印了神农群山，才阻止了邪物四散。”

“他在胡扯！”

姜离听这一番颠倒黑白，止不住破口大骂。奈何除了栖风，没人听得见她的话。

栖风面色沉着:“本君记得，玉英坛徽月、修璟二人是同萧允宸、姜离一起登天赴会，依你所言，姜离便是召明口中的神农罪囚？”

栖风笑道:“可为何姜离对本君言及神农山一事，却和你所说的大相径庭？”

“少君明鉴，据召明所报，那女子设计登天，又擅闯天阙窥探天机，图谋不轨，她的话不可…不可尽信。”玄翎语气渐弱。

栖风语调阴冷，眼中却是瘆人的笑意:“你的意思是，本君有眼无珠，识人不清？”

“小神不敢！”

姜离嗤笑:“这玄翎若非是站在天帝身侧，此刻怕是要朝你跪下了。栖风你听我说，神农山的情况是这样的……”

“本君此番下界，机缘之下倒是查清了神农山邪物一事。此物源于当日魔族和青邱一战，魔族圣器九黎壶战中受损，壶内诸多诡怪之物散落下界，其中一件不知为何寄生在一凡人女子胎室。姜族族长解救胎儿偶然拾得此物，便带回神农山加以研究，不料此物非凶险异常，致使全族受困。但姜族为保外界安宁，一直避世不出，只着姜常山一人登西天向天族寻求帮助。不想召明得知此事，只将姜常山记忆抹除，变成第一天戍卫。后下界为神农群山封下死印，令山中万千生灵自生自灭，以致如今神农山怨灵丛生，凡胎异化，一如人间炼狱。”

栖风转述着姜离的话，眉头随之紧锁，他恍惚想起，姜离曾对萧允宸讲述过族中劫难，只是当时，只知后果还未知前因。

天帝长长一叹:“竟有此渊源……孤，自当查明真相，还姜族一个公道。”

“他竟如此敷衍。”姜离怨道。

“不急。”栖风心声回应。

天帝忽而笑道:“只是……栖风少君，速来避世不出，如今何故为凡界之事劳心，还亲自登上第九天。”

栖风温文一笑:“不瞒天帝，玄翎口中的罪囚姜离并非只是神农山的一介凡人，而是青邱已故女帝墨弄汐之女墨长忆，亦是北境魔尊星珏的血脉。只是阴差阳错，自幼流落神农山。离儿生性纯善，不忍见养育她的族人受此劫难，历经千辛万苦才脱离封天印，后于西行之路上与萧允宸结缘。离儿误入天阙，身受重伤，现在东海修养，却始终挂念姜族，忧心玉英遭受牵连，而本君，已与她再续前缘缔结神侣契约，不得不为她走这一遭。”

“你这添油加醋的本事跟谁学的……”姜离扶额。

“噢……呵呵”天帝笑叹:“想不到少君凡界走一趟，还结下奇缘？孤久居高天，对下界之事倒是寡闻，竟不知青邱前任女帝还育有一女，又是魔族之后。”

栖风附和一笑:“本君初晓真相时，也是同天帝一样意外。只是这前因后果，盘根错节说来话长，所以本君特地从幽冥帝君处借来轮回镜，倒也不用再劳烦诸君前往天阙查探。这轮回镜亦可照三界生平，诸君看后，便对当年之事了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