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来时 第23章 知己

白华寺建立年代久远，但香火稀少。红墙上早已落满了斑驳的痕迹，石阶上还留着些枯叶，寺庙内的祈福树上稀碎的挂着几个红牌，树下的猫懒洋洋的趴着睡觉。

两人先去庙内上香，许明溯看着刚刚还觉得自己迷信的人，一脸虔诚的点好香拜了三下，稳稳将三株香插入面前的香插里。

出来后，许明溯好奇的问他：“你不是不信这些吗，怎么刚才这么认真。”

“你不是说了吗，”喻深烛将他的话原句奉还：“有点仪式感，图个好兆头。”

许明溯无话可说，靠着记忆往殿后的祈福树走去。

“我记得之前元宵节的时候有人会来白华寺放孔明灯，”许明溯边走边回忆：“那时候我爷爷还在世，我奶奶身体也挺好的。”

“老人家每年都要来一次，跟的次数多了，不来总觉得空落落的。”

白华寺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香火清冷。他凭着儿时的记忆一路走来，景物和记忆中没什么不同，只是牵着他的手，说说笑笑的两个老人不在了。

空的不是他瞎扯的什么仪式感，不过是一点一触即散，和烟雾一样缥缈的亲情罢了。

在他身边的喻深烛意识到，他可能是想逝去亲人了。

树下睡觉的猫被来人惊醒，喵呜一声跑开。许明溯没有管箱子内的祈福红牌，在树下转悠着找什么。

他在一侧挺下来，修长的手指拂过一块红牌。上面的字迹经过岁月的洗礼变得模糊，但写字的那双手却清晰的浮现在许明溯眼前。

小时候他跟着爷爷练毛笔字，对这快红牌上的字迹过于熟悉。许明溯摘下牌子，垂着眼看不出情绪，只是睫毛细细颤抖着。

小时候最爱他的，最在乎他的只有乡下两位老人。后来两位老人去世，就再也没人在元宵节带他来白华寺了。

许明溯将祈福的红牌装进兜里，两位老人都不在了，这块牌子也只是一个装饰品了，不知道哪天会被清理掉，不如自己留着。

他正要离开，一个声音叫住他：“来都来了，不写一块祈福吗？”

喻深烛不知何时拿了一块红牌，将一旁桌子上专门写祈福红牌的笔给他：“你字好你写。”

许明溯抬眸看过去，桌前少年静静回望，目光明亮，眼中如有秋水波动，带起的却是他心中的涟漪。

他犹豫了一下，接过笔问：“写什么？”

“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转笔的手一顿，握笔的人轻笑了一会，落笔写下这两句诗。

挂上祈福树时，许明溯问：“你听过知己这个词吗。”

“嗯，”喻深烛眼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他不就在我面前吗。”

许明溯挂好牌子，转身：“这么巧啊，他也是。”

喻深烛还想说什么，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许明溯一惊，赶紧上前扶住他：“别吓我啊，你怎么了？”

“没事，低血糖。”

折腾这么久还没吃饭，没晕在这已经很好了。许明溯看了眼时间，下午一点半，他今天脑子不清醒都忘了午饭这事了。

他在身上找了下，全身上下只有一部手机。

“你还能走吗，咱们赶紧下山。”

白华寺在山上，山下不远处有餐饮店。

“放心，走还是能走的。”喻深烛强撑着站起来。

许明溯扶着他下山，一路上心惊胆战的，总感觉他下一秒就晕倒了。

“要不我背你？”

喻深烛连连摆手：“不用，没事，我晚上做兼职经常这样。”

“之前晚上做兼职，如果没吃晚饭回家的时候经常低血糖，我早都习惯了。”喻深烛想说的轻松一些，好让许明溯放心，却没发现自己脸白的像纸一样，腿一软差点摔倒。

许明溯见状什么都不问了，直接将他背起：“得了吧，我背你下山还快点。”

额前冷汗打湿了发梢，眼前直冒金星，耳边嗡嗡作响，他不再拒绝，老实趴在许明溯背上闭上了眼。

少年臂膀单薄却有力，这样趴着很有安全感。

“缘分这玩意真的很奇妙，”许明溯不知道他在不在听，自顾自的说：“小时候，大概我四五岁的时候吧，我和我爷爷晚上在白华寺放完孔明灯，下山走不动的时候我爷爷就是这么背我的。”

喻深烛小声说了句什么，许明溯偏头听了一会，才听清他的话。

“我不是你孙子。”

许明溯沉默了一会：“我当然不是这意思，你.......算了，你是我祖宗。”

喻深烛头晕，脑袋晃了晃，嘴唇不小心碰到了说话人的脖颈。

不止喻深烛，许明溯大脑也空白了一瞬。

接下来的路上喻深烛老老实实趴着没再动，许明溯也没再说话，两人都对刚刚的小动作心照不宣。

下山后，许明溯往前走了一段路就有餐饮店了。他随便进了一家面馆，面好后喻深烛喝了两口汤慢慢缓过来。

“抱歉啊，忘了午饭这茬了。”许明溯有些愧疚：“今天脑子不太清醒。”

喻深烛摇头：“不怪你。”

此时是下午两点十分，两人吃完饭后大概是下午两点半。

两点半.......喻深烛在心里算着时间，现在去那里大概四点左右能到，三月西北地区的落日时间大概是六点........时间还是太早了。

许明溯：“我们什么时候去找祁柿？”

“现在吧，到了大概四点。”

出面馆后许明溯提议叫滴滴快，喻深烛坚持坐公交，两人便再次到了公交站。

不知是好运还是霉运，这趟公交等了将近半小时，许明溯等的生无可恋，喻深烛却暗自高兴。

“我天，能坐上这趟公交真是我三生有幸。”许明溯靠在椅背上感叹。

但接下来的事情几乎让许明溯想跳车。

过了两站，车上上来了几个熊孩子，在车厢内又喊又跳，其中一位跑的时候还踩到了许明溯脚。

他懒得理熊孩子，无语的转过头，却发现喻深烛忍笑快忍出内伤了。

“你笑什么”他疑惑的问。

喻深烛咳嗽几声终于停下来：“没，看你生无可恋的样子就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