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归晓被死脑筋的云暮气到。
她在桌边的椅子上坐下,闭上眼睛开始深呼吸,借此来平复自己方才被气到时那波动的情绪。
云暮死脑筋,劝不动,还是先喝口水缓一缓吧。
墨归晓习惯性要抬起右手,结果不出所料扯动伤口,一瞬间的疼痛感传来。她皱起眉,轻吸了口气。
云暮见状,连忙站起身来,拿过桌上的茶壶与茶杯,快速给墨归晓倒了杯水放在她左手边后,又后退了两步,跪回到原来的位置。
墨归晓看着她一气呵成的动作,刚才还觉得有点气的情绪已然消失,看着迅速起身给自己倒了水后又马上跪回去的云暮,瞧着她脸上那一如刚才固执的表情,只觉得无奈。
要不是现在右手受伤,她肯定要抬起来往自己的脑门上重重的拍一下,表示自己对此的无奈,和无语。
她摇了下头,叹了口气后用左手端起水杯,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云暮跪得笔挺,一动不动。
墨归晓坐在桌前没说话。
一时间,周边的气氛有些尴尬,安静得让人觉得有点不太自在。
墨归晓脑中思绪快速转动,然后主动挑起话题去问云暮:“对了,昨晚的刺客怎么样了?”
云暮如实回答:“抓到的六个刺客都在行宫的牢房关押。”
“昨晚臣让行宫的管事过去确认过,其中有两个太监是早年跟着太妃娘娘来到行宫的,在这里伺候了好几年,另外四个则是之后被那两个太监分次带进来的。”
“因为他们在这里的时间长,又和在这里伺候数年的人有关系,只是来这里伺候做事,所以当时他们被带进来的时候,也无人觉得奇怪。”
“另外,臣昨晚去审问过那些刺客,得知他们是听从他人的命令隐藏身份待在太妃娘娘身边的,昨晚的刺杀也是他人授意后,他们才行动的,目标是太妃娘娘和公主您,不论刺杀成功哪一个,对他们而言都可以。”
朝着纳兰鸢和自己而来的刺杀?!
按理说,常年住在行宫、一生淡然的纳兰鸢和一直待在深宫的自己应该没有树敌才是……难道,是皇姐墨青璇当初夺嫡夺权时树的敌,因为无法对在皇宫里的墨青璇动手,所以选择退而求其次的刺杀身为她亲生母亲的纳兰鸢和亲妹妹的自己?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墨归晓问:“幕后指使者,问出来了吗?”
云暮答:“他们只知道是听从一个叫文叔的人的命令行事,至于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何人,暂未得知。臣已经派人去查那个叫文叔的,返程回上京后,也许会得到更进一步的消息。”
墨归晓点了点头:“这样啊……”
听起来,像是组织安排行事,背后牵扯到的人肯定不简单。而那些事,不是墨归晓可以去管的。
她可不擅长权谋算计什么的!她只是想以这个世界墨归晓的身份好好活着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墨归晓抬起左手撑着头,发出一声很轻却满带无奈的叹息声。
云暮抬头看向表情郁闷着的墨归晓,道:“公主想知道的,臣已经回答了。现在,公主该责罚臣了。”
墨归晓一愣,撑着头的手一抖,脑袋低垂而下。再抬起头时,眼神非常之无奈。
她转头看过去,对上云暮坚定认真的眼神,知晓云暮想要责罚之事并非是说的玩笑话。云暮是真的在正儿八经的讨罚!
墨归晓大脑快速转动,说:“你现在跪着就是责罚了,不用另外再罚了。”
云暮意外,又道:“那臣跪到院子里去,跪满三个时辰再起来。”
墨归晓瞬时睁大眼睛。
外面可是大太阳,院子里晒得很,跪满三个时辰,怕不是要跪到天黑啊!她就算是将军,也是个凡人之躯,怎么可能在大太阳下安然无恙的跪上三个时辰?!
她又不是铁打的!
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怎的还主动给自己加重责罚?她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啊!!
再说了,那些刺客在行宫潜伏多年,早有居心,并不是突然间溜进来的,遇刺这事也不能完全怪在云暮身上。
云暮正要起身跪到外面去时,墨归晓出声:“站住,我没让你起来!”
云暮一惊,要起身的动作停下,又规矩着跪好。
墨归晓看着她,皱起眉头道:“你就跪在这里,不许出去!”
云暮模样恭敬:“是。”
墨归晓抿了下唇,看着她的样子,又道:“跪上一个……不,跪半个时辰就行了。”
云暮抬头,不解:“半个时辰?”
“对,半个时辰!”墨归晓表情认真:“跪半个时辰后,你就回去!”
云暮眨了下眼:“可是……”
墨归晓瞪她一眼:“你在质疑我?!”
云暮连忙道:“臣不敢。”
墨归晓闷哼一声:“既然不敢,那就听我的,不许反驳!”
云暮望着墨归晓,眼轻眨后,恭恭敬敬的应声:“是。”
墨归晓抬起左手给自己顺了顺气,而后取过茶壶给面前已空的水杯中添上水,而后慢条斯理的饮下,随之将激动起来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不生气不生气……
生气容易短命,不值得不值得。
深呼吸几次后,墨归晓的情绪彻底稳下来,恢复至寻常时的淡然。
没一会儿,敲门声响起:“叩叩叩——”
墨归晓转头循声看去。
云暮脑袋微动,眼角余光往后瞥去一眼。
方女医站在门外,拱手行礼道:“听说殿下醒了,微臣是来给您查看伤势、且换药的。”
墨归晓起身:“方女医请进。”
得到准许后,方女医才踏进房间。继而看见了跪在墨归晓身边的云暮,眼中闪过一抹诧异。
但也猜到云暮跪在此处是因昨晚刺杀一事。
那不是她能管的,即便是瞧见了,也当什么都没看见。
方女医随墨归晓去到寝殿。
伤口在右手上臂,墨归晓小心着以单手之力将衣服脱下,露出伤势所在。
昨夜的伤,经一夜之后,包扎伤口的纱布上已染上伤口渗出的血,约莫是时间有些久,血迹干涸后,颜色变深了些。
方女医用剪刀将纱布剪开,将其拆下来。伤口随即露出。
墨归晓偏头望下。这还是她第一次清楚的看见的自己手臂上的伤,先前她只觉得疼,流了很多血,可这样蜿蜒一条的长长伤痕,却是没想到。
难怪那么疼,会流那么多血……
她抿了下唇,心中稍微犹豫了下,还是问:“方女医,这伤会留疤吗?”
方女医一愣,又低头继续查看墨归晓的伤口,而后回答道:“殿下的伤口太深,想要完全痊愈不留一点疤痕是不太可能的,但微臣会尽力帮您,尽可能让伤疤颜色浅一些。”
墨归晓看着右手上臂的伤,轻轻眨了下眼。会留疤啊……
也是,这么深的伤口,怎么会不留疤呢?
罢了罢了,留疤就留疤吧,只要自己的手臂能够恢复好就行。反正在这个世界里,她也不可能穿吊带,怎么都是穿有衣袖的衣服,上臂的疤痕没人瞧得见。再不济,抹一点白色的药膏遮挡一下也是可以的。
所以,问题不大。
墨归晓只忧心了那么一会儿,很快就将心态调整好。
云暮跪在外殿,转头向寝殿里看去。
隔着一道屏风,她看不太清墨归晓,只能隐约瞧见个身影的轮廓。方才墨归晓与方女医说的话,传过来时的声音随不大,却也足够让云暮听清楚。
云暮敛回目光,低下头看向跪着的双膝,心中生出些愧疚之意。若是她昨日能够早一些回来,公主身上就不会留下那么长的伤痕,也就不会留下疤痕了……
哪怕只是早那么一点就好!
方女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殿下,微臣要检查一下伤口里是否有残余的毒,可能会有些疼,您稍微忍耐一下。”
墨归晓点点头:“好。”
她默默将脑袋转到另外一边去,不敢看处理伤口的过程。
手臂上传来阵阵痛感,那是一种从血肉中蔓延出的疼痛,仿佛快要渗透到骨髓。
疼,且有些难受。
墨归晓紧抿着唇,脸色微微发白,额头上有些微冷汗冒出,却依旧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疼痛结束后,又清凉的感觉传来。
墨归晓眨了眨眼,扭头看过去。方女医正在给自己的伤口涂抹药膏。
那药膏抹上后,先前近乎刺骨的疼痛慢慢消失不见,继而取代的,是一阵清凉舒爽感。
她问:“方女医,这是什么药膏?”
方女医答:“回殿下,这是微臣自己研制的药膏,能够降低疼痛感,对治愈伤势很有效果。”
墨归晓有些惊奇:“能给我两盒吗?”
方女医笑着:“自然是可以的,微臣等会儿回去后让人将药膏送来给殿下。”
墨归晓笑了下:“多谢。”
方女医道:“殿下客气,小事而已,无需言谢。”
伤口重新包扎好后,方女医行礼后离开,墨归晓穿好衣服后走出来。
云暮依旧稳当的跪在之前的位置,腰背挺得笔直。
墨归晓心下忍不住叹了口气,行至云暮身前:“起来吧。”
云暮道:“半个时辰尚未到。”
墨归晓半蹲下。
云暮抬眸,对上墨归晓看向她时满是无奈的眼神。
云暮眨了下眼,眼眸轻动,垂在身侧的手微颤了下,而后慢慢握起。
墨归晓满面无奈:“你能不能不要跪了?”
她这样跪着,自己压力很大的啊!
感觉自己会减寿啊!!
云暮道:“这是臣应受的责罚。”
墨归晓眉头蹙起些:“你要这样,那我可也跪了啊。”
云暮一瞬诧异:“不可!”
墨归晓抿唇,当即就要跪下。
云暮错愕,立即抬起手将墨归晓扶住:“公主这是做什么?不可!”
“我不管!”墨归晓气急:“你非要跪着,那我也跪着!”
云暮睁大双眼:“不行!”
墨归晓不悦:“怎么不行?你能跪,我也可以!”
云暮紧张又着急,又担心会不小心碰到墨归晓的伤口,伸出去扶着她的双手小心而谨慎,极力控制着力度。
墨归晓真是对云暮这个死脑筋真是没什么好办法,既然好好说她不听,那就直接用死办法,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她就不信了,这还治不了云暮!
纳兰鸢带着给墨归晓的食物回来,在房门前看着在房中来回推拉的墨归晓与云暮,眼神疑惑。
这两人在做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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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