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怡柔弱无骨地依偎在贺长安怀里,双眼噙泪,娇声道:“江澜姐姐,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方才脚下滑了一下,多亏将军扶了我一把。”
江澜柳眉倒竖,怒目而视,轻啐一声,旋即转身,裙袂飘飘,径直出了屋门。
贺长安见状,猛然起身,文怡猝不及防,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眼巴巴地望着贺长安,委屈巴巴地呜咽着:“大人~,奴家真的不是有意的,我这就去跟江澜姐姐解释清楚。”
贺长安面若寒霜,一言不发,大踏步走出书房,留下文怡独自在原地。
文怡望着贺长安远去的背影,双手紧握,指节泛白,美目之中瞬间闪过一丝怨毒。
江澜满心愤懑,莲步生风,直往将军府外走去,嘴里不停嘟囔着:“好个负心汉,男人果真都是见色起意的薄情郎!”
想到自己背井离乡,千里迢迢赶来寻他,如今他却被那狐媚女子迷得神魂颠倒,江澜心里一阵酸楚。
虽说男子皆有三妻四妾不足为奇,但在自己的母族,父王一生仅娶母后一人,从未纳过其他嫔妃。
江澜满心委屈,径直朝着玉妙苑的方向走去,此刻,唯有美酒,方能麻痹她的神经,让她暂且忘却这令人痛心的一幕。
玉妙苑。
江澜款步走到门口,纤手一扬,抛出一锭银子,吩咐道:“给本姑娘准备一个上等雅间,多上些酒,余下的便赏你了。”
小厮眉开眼笑,忙不迭地接过银子,谄媚道:“姑娘,您里边请。”
贺长安来到江澜居所,只见屋内漆黑一片,毫无光亮。
他呆呆地伫立在原地,凝视良久,终是转身离去。
江澜独自坐在雅间,凭栏俯瞰,一杯接一杯地灌着酒,形单影只。
楼下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与她这清冷孤寂的包房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照。
小厮轻叩江澜的屋门,轻声问道:“姑娘,可要给您安排一首曲子助兴?”
江澜头也不回,朝屋外冷淡地应道:“不必了,你们退下吧。”
与此同时,隔壁包厢内,宋袭满脸无奈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语气冷淡:“你若不走,那便我走,这地儿就当小爷我赏给你了。”
李娇嫣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
她身为郡主,向来只有赏赐他人的份,何时受过这般言语,当下恼怒道:“你好大的胆子!你究竟是何人,竟敢说赏本郡主这屋子?便是我让母妃将这玉妙苑买下来,也不过是小事一桩。”
宋袭对她的怒火仿若未闻,径直打开屋门,大步迈了出去。
本是救了个女子,却似农夫与蛇的故事重演,实在令人心灰。
宋袭走到隔壁,旁边的小厮想要阻拦,却为时已晚,他已抬手推开了屋门。
屋门开启,宋袭与屋内的江澜目光交汇,四目相对。
江澜面露错愕,轻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宋袭双臂环抱胸前,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笑意:“我倒要问问你,你怎会在此处?”顿了顿,他又戏谑道:“你不是跟着你的大人回去了吗?怎会独自在此买醉?”
一旁的小厮见状,忙向江澜询问:“姑娘,你们认识?”
江澜微微点头,抬手摆了摆:“我们相识,你且退下吧。”
宋袭顺势关上屋门,款步走进屋内,与江澜相对而坐。
他也不客气,伸手拿起江澜面前的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
仰头饮尽,咂咂嘴赞道:“好酒。”继而看向江澜,调侃道:“你倒是挺会享受啊,江澜。”
江澜执起酒壶,为自己斟满一杯,而后与宋袭碰杯,脸上浮起一抹苦笑:“是啊,如今也唯有这杯中之物,能稍稍填补我内心的空虚了。”
宋袭原本散漫的神情瞬间严肃,剑眉紧蹙,沉声道:“可是贺长安那厮欺负你了?”
言罢,他猛地一掌拍在桌上,“啪” 的一声巨响,震得杯盏晃动。
紧接着,他霍然起身,怒气道:“我这就去取那王八犊子性命!”
江澜见状,急忙伸手拉住他的衣袖,秀眉微蹙:“别冲动,我都还没说何事,你这急性子还是一点没变。”
宋袭气呼呼地重新坐下,目光灼灼地盯着江澜:“那你说,到底怎么回事?”
江澜纤细的手指轻轻转动着酒杯,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突然有所感悟,父王一生仅娶母后一人,这般钟情,实在令人钦佩。若此生能遇一男子,愿为我守身如玉,此生不娶他人,那我便心满意足了。”
宋袭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眼中却透着一丝认真:“若我便是这样的人,你可愿嫁我?”
江澜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道:“你莫要拿我打趣,你我自幼一同长大,我早已将你视作亲人。”
宋袭听闻,默默无言,只是端起酒杯,轻抿一口。
二人对饮直至深夜,江澜醉意醺醺,趴伏在木桌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呢喃着:“负心汉,王八蛋……”。
宋袭轻叹一声,无奈地走到江澜身旁,长臂一伸,将江澜轻轻横抱而起,举步朝外走去。
他垂眸凝视怀中女子,见她双颊酡红,醉态憨然,不禁哑然失笑:“真是个小酒鬼,拿你如何是好。”
宋袭抱着江澜,朝着自己的驿站方向前行,他刻意避开了将军府的路径。
他心中暗自思量,若这几日便启程回母族,索性直接将江澜一并带走也罢。
行至半路,身后骤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声声入耳。
宋袭仿若未闻,抱紧江澜,目不斜视,只顾稳步向前,只因他心中已知来者何人。
贺长安的身影追至,他面色冷峻,沉声道:“你要将她带往何处?”
言罢,他身形一展,拦住了二人去路。
宋袭见状,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滚开,莫要挡路。”
见贺长安仿若未闻,依旧伫立在面前,纹丝不动,宋袭的眼神愈发冰冷,“哼,莫以为你是江都城的将军,我便不敢与你动手。”
贺长安眉头紧皱,目光锁定在江澜身上,旋即向前一步,欲要抢夺江澜。
宋袭身形一闪,巧妙避开贺长安伸来的手,同时挑眉冷语:“将军这是要与我动手?”
宋袭小心翼翼地将怀中佳人轻轻放置于一旁。
空荡的街头,两位男子对峙而立,四目相对,气势仿若实质,愈发浓烈,似有火花在空气中噼里啪啦作响。
宋袭率先发难,疾冲向贺长安,右拳裹挟着呼呼风声,直逼贺长安面门。
贺长安身姿矫健,脚下轻点,如灵猴般连续向旁边闪躲。
宋袭见一击未中,脸上闪过一丝不屑,挑眉冷喝道:“堂堂贺将军,难道只会像个缩头乌龟般闪躲,不敢出招吗?果真是个胆小如鼠之辈!”
贺长安神色不变,仿若未闻这刻薄嘲讽,心湖不起一丝波澜。
二人旋即再次陷入激烈对战。宋袭攻势愈发凌厉,不断逼近,每一招都精准无误且狠辣非常,出手与眼神仿佛要将贺长安生吞活剥,置于死地。
贺长安目光一凝,神色微顿,双眸微微眯起,就在宋袭再次出招的刹那,贺长安瞅准时机,猛然探出左手,如铁钳般紧紧抓住宋袭右臂。
紧接着,他腰腹发力,一个漂亮的过肩摔,将宋袭整个人狠狠摔落在地。
贺长安拍了拍衣衫,径直走向一旁的江澜,将她轻轻抱起,大步流星朝将军府方向走去,自始至终,未曾回首瞧一眼身后倒地之人。
宋袭瘫坐在地上,满脸怒容,恨恨道:“贺长安,竟敢玩阴招,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
他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暴起,虽心有不甘,却并未追上前去。
贺长安如上次那般,将江澜地抱回居所。他把她轻轻放在榻上,仔细地为她掖好被子,又取下发簪,让她能睡得更为舒适些,随后才转身,离去。
江澜次日在一阵冰冷刺骨的触感中幽幽转醒。
她艰难地撑开双眸,只觉脑袋闷疼,冰冷的池水不断朝她涌来,寒意彻骨。
她满心疑惑:自己怎会又在此处醒来?
池水冻得她嘴唇青紫,小脸苍白如纸,她只能紧紧环抱住自己,哆哆嗦嗦地抿着嘴唇,朝着岸边踉跄走去。
贺长安一夜未眠,从书房走出。
瞧见江澜在池中的狼狈模样,他心中一慌,看着江澜昏昏沉沉以为她要寻短见。
当下不假思索,飞身冲过去,纵身跳入池水,将江澜一把捞起。
上岸后,贺长安满脸怒容,大声质问道:“你究竟有何事想不开,竟要去寻短见?”
江澜浑身湿透,她看着同样浑身**的贺长安,心中五味杂陈,猛地甩开贺长安的手,冷冷道:“我不要你管。”
说罢,她自顾自地往前走去。
行至几步,她又停下脚步,虽未回头,但声音还是传了过来:“我没有自寻短见,只是失足落水罢了。”她微微顿了顿,语气稍缓,“多谢大人出手相救,大人还是快回屋内吧,莫要染了风寒,到时候又要怪罪于奴家了。”
言毕,江澜径直朝着自己的居所走去,自始至终,未曾回过一次头。
贺长安呆呆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良久,才转身离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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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再次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