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下 第18章 情意

闻欲心下彻底了然。

当事者不如旁观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瞧着当事者不自知，顶着一副平淡如水的模样，眼里看不见眼前人，视一切小动作为无物。

可笑人人都是大将军，真见了几次面便迫不及待要表达什么。要表达什么呢？闻欲想不明白。倘若这火焰真随了他主子，那也没什么可让人值得托付的。

李安递上那盒子，闻欲看了眼里面的物件儿，心下是有些惊喜的。只是想起蒋起，那惊喜立刻变为虚无。他恨自己不受控制的身体，他讨厌蒋起的胡作非为，而后又像个狐狸偷吃了葡萄一样洋洋得意。

“替朕转告将军，朕见此物，心感宽慰，只是往后不必再送了，朕也并不喜欢这东西。”他自是说的假话。他其实不喜的便是什么玉佩绸匹，青瓷银金，玉匕首倒是从小攒着，收集了几大箱，杀人的物件儿，他珍藏着，喜欢的很。只是他从未向任何人说过自己的喜好，蒋起又从何得知？

火焰听着，嘴角快破了攻。

赤嬴一个字都没猜错，这天子陛下，真是个嘴硬的主儿。

赤嬴怎么教他来着，哦对，“将军还说，陛下若是不喜欢，便扔了，扔的远远的，别让一个小东西毁了陛下的好心情。”

闻欲不说话了。底下火焰又说：“陛下？可要小人替陛下处理了？”

闻欲些许的发急了：“怎的？朕说不喜欢了吗？既是将军送的，那必然好好保管。”

火焰忍着笑，感到外衣沾了风雪，湿漉漉的，他眼睛闪了闪，不敢看李安似的稍稍别过头说：“陛下，外头风雪交加，小人来时不幸弄湿了衣裳，不知可否……”

他还未说完话，闻欲看了眼李安，瞬间意会了他的意思。

这群刁民，上到蒋起，下到他手里的人，胆子一个比一个大了！

闻欲故作关心说：“既是这样……如果你不嫌弃，朕命人替你准备新的。”后又对李安道：“让邹随玉带他去偏殿。”偏偏不如你的意。

果真，火焰的神情淡了下去，心里思量着怎么回绝。

“陛下，邹随玉去打理等仙堂了。”李安说。

“那十月呢？让他去。”

“十月刚去送了贵妃娘娘回宫，陛下忘了？”

“那还有谁还闲着？”

“剩下他们都是做些粗活的，有些日子没正儿八经的伺候人了。”

闻欲真真的是被气笑了，还能怎么办，连老天都帮着他。

他道：“罢了，还是你亲自去吧。”

李安应下，领着火焰去到偏殿了。

瞧那人笑着，碍眼的很！闻欲不满的啧道。

李安带火焰停下，不抬眼的道：“大人稍作休息，奴才去拿衣裳。”

火焰瞧见那衣裳是墨绿的，只敢心下说说天子幼稚。旁人见他一两面也便知道他素来爱着黑衣，如今皇上给他准备的是墨绿的，虽都是深色，却从中也看得出赤嬴说的没错，小皇帝执拗的很，一般人还真降服不得。

火焰乖乖抬手让李安宽衣解带。他努力抚下跳动的心脏，心底竟头一次升出了一种奇妙的、巨大的满足感。火焰稍稍低下头，看到少年人帽子下黑发的俊秀，看到稚嫩的脸和脖颈，白皙中透着难以描述的粉红。

他很快离开，又拿着衣裳很快再次迎来。

赤嬴说的，妻子为丈夫宽衣更衣便是如此吧。

少年人的指尖时不时掠过他的胸腔，腹部，手臂，以及能清楚感觉到对方皮肤的他的脖子。

他见少年总是低头，眼眸竟不受控制地去找寻对方的眼睛，哪怕是弯下腰，垂下头。直至李安抬眼瞧他，却又立刻收回眼道：“大人莫动。”

火焰真的不再动，像个雕像似的屹立在原地。

“你叫什么？”仿佛觉得不妥，又加了句：“可方便告诉我？”

看到他认真询问的神情，李安答道：“奴才是李安。”

火焰点头：“我知道了，你应晓得，我叫火焰，是将军手下的。”

李安也点头：“奴才知道。”他才不知道，不知道火焰问他名字的用意，不知道他为何在一个奴才面前发出这种如何炽热的目光，他不知道，谁又晓得。

“大人，好了。”火焰敷衍的低头看了看，轻嗯了声，带着有些不易察觉的失落。

“谢陛下，小人先告退了。”

闻欲懒懒道：“嗯，大人慢走不送。”

火焰嘴角抽了抽，脚步差点没一个踉跄。

闻欲看着火焰的背影哼道：“跟将军有联系的人还真都是不凡之辈。”

李安脑中划过自家主子与将军亲吻的画面，不自觉问道：“怎的不凡了？”

“都是无耻之尤！”

李安说：“我看大人……”

闻欲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怎的？你要为他辩解了不成？那朕问你，方才你伺候他穿衣时他可有什么逾矩的动作？”

李安想起那人追着要与自己对眸的动作，竟下意识回道：“并没有，大人十分守规矩。”只是换衣时乱动和问了姓名，应该并无大碍吧。

“那余德徽怎样了，死了吗？”

“没有，只是每天喊着陛下的名字吐露些脏话，有时疯疯癫癫的。”

闻欲想了想，说：“恐怕这几日那帮子劫走余妃的人会有动作，你且吩咐下去，瞰京府的大门可要让他们守好了。”

李安想到缘由，深吸了口气，“陛下怕他们劫狱？”

闻欲摇头，没说话。

蒋起这老狐狸可不会这么傻，一劫狱，罪名便是厚厚的，比从皇宫里劫走天子的妃子的罪名要难消的多。瞰京府的司寇晋西曜是百里彦的老相识了，倘若他们真的劫走了余德徽，不免翻出前几日劫走余妃的事来大做文章，以他为目标，将其定在靶子上杀。

又倘若蒋起真的拥护他，便不会横冲直撞的劫，非得使些他们不用动手的法子。闻欲偏不让蒋起轻易用这法子，给他们添些麻烦，让他瞧瞧这京城第一营的厉害。

想到这，他不免笑出了声。

李安却疑惑道：“陛下今日老是莫名其妙地笑呢。”莫不是想起了将军？

“是吗？许是要有高兴事发生吧。”

“？”许是？

李安摸不清主子心里朦胧的云，又想了想，也许将军摸的清呢？他一边猜着，又一边担心。他该提醒的也都向主子提醒过了。不怕他们二人关系真的如他所见，只怕那大将军从前流连在青楼南院，而今也不会改，若是果真应了如此，到时方觉晚，悔恨误终生啊。

瞧他发呆的样子，闻欲想说说话引他回神：“你今天可是好生好奇啊，在纠结我说的高兴事吗？其实过几天你便会知道了……你觉得……火焰怎么样？”

他问的有些突兀，李安一时还没反应过来，磕磕巴巴说道：“大人他……挺好的。”

闻欲蹙着眉：“具体怎么个好法？他的动作，他的话，你一一说给我听听。”

李安只见火焰一两次，并不了解这个人，不知主子为何问，他只好将所看所闻一一说给闻欲听：“奴才第一次见大人时，大人一直盯着奴才看，奴才不知为何，回去后奴才反思了自己……”说着，他声音小了起来：“可并没有反思出什么过错，然后是这次，奴才与大人解衣袍时，大人一直又在盯着奴才，还问了奴才的名字。”

闻欲瞧他一脸天真样，不由得无奈，“这就对了。”这痞子！莫不是真的看上了小安子！

李安问：“陛下，对了什么？”

闻欲摇头，脸上心事重重。

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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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