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之下 第13章 表象

闻欲却没有一点想放过他的样子，继续挖苦道：“朕要喝水。”

邹随玉刚擦去的冷汗又冒了出来，皱着眉露出了个无奈的苦笑，他转头看了看四周，这等仙堂放置着文书圣旨，平时火星都不沾一点儿，更别说有什么茶茶水水的了，打湿了什么珍贵的，便再也寻不到了。

“你还愣着作甚！”闻欲呵斥道，对方几不可闻地抖了下，引着闻欲绷起的脸差点破了功。

邹随玉实在是欲哭无泪了，行着礼，手臂高高举过头顶道：“陛下，奴才环视了一圈儿，确是没有茶水。”

闻欲嘲他好笑：“那就去养心殿给朕端。”

“陛下……这……”

闻欲：“怎的？朕的话你也敢不听了？”

“奴才不敢。”

邹随玉咬紧牙关，心一横，道：“陛下息怒，奴才在京城中时，听闻宫中藏着一本圣书，记载着这世间所有名贵珠宝的详解，奴才素来对这些感兴趣，方才路过，才不怕死的，趁着门外侍卫不加注意时溜了进来，奴才该死，私闯这皇宫重地，奴才要是出去了，那些个侍卫便会将奴才押起来，还请陛下饶恕奴才这一回，往后若是再不长记性，便随陛下处置。”

“朕还没说要发落什么，你便都给朕安排好了？”

邹随玉往前走了两步，那衣袖刮过旁边台上的烛灯，落在地上烛油撒了一地，发出金属落地的刺耳声。

彼时间，外面的带刀侍卫听到声响，忙轻扣了扣门道：“陛下？您无事吧？”

闻欲坐在椅子上气定神闲，声音懒懒的传到外面去：“无事，朕在找……一本圣书，不小心打翻了烛火。”

那侍卫说：“可要再送一盏进去？”

邹随玉额上又冒出细细的汗，有些紧张的看着闻欲。

对方玩着暖玉，眼睛一眨不眨的，他朝外面道：“那就送一盏进来吧，夜黑，朕的眼睛倒是看的有些疼了呢。”

抬头瞧见闻欲那玩味的笑，邹随玉知道这是皇帝逗着自己玩儿，谁叫他是个奴才呢，除了挨打便再无反抗之力。

听着外面人脚步近了，邹随玉作势要躲在闻欲身后，见对方没什么不悦的反应，他便抱着腿，蜷在椅子后。神奇的是，刚刚那紧张到要跳出嗓子眼的不安逐渐被平复，鼻尖上萦绕的天子的香气便是平复这感觉的良药。

邹随玉躬了躬身体，却依旧时不时的挨上与闻欲一椅之隔的脊背，对方似是瘦的厉害，那凸出的脊骨摩挲着他的衣裳，他的皮肤。

侍卫将灯迎过来，邹随玉眼下呈出一片光亮，赶忙又紧张的缩了缩身体。

那侍卫余光装下一抹布料，却也没敢探头去看皇帝身后有什么。能有什么？看那布料，看那颜色，必然是太监服，陛下又何须藏一个小太监？

自古位高权重之人都有些特殊癖好，不喜女色，却好男风。过往皇帝也不例外，着眼了哪个宦官太监，夜里便都能在养心殿看到他。帐帷下发出的不是女子娇媚的喘声，而是男人有些粗而细的呻吟。

现如今陛下竟将这小太监藏了起来，其用意不言而喻，若是没有缘故，又何必藏呢。

恐是他出现的不是时候，打断了两人什么的动作，皇帝必然恨上他了。

那侍卫懊恼不已的低下头，装作没看见邹随玉。

将灯举上去，他便退下了。

闻欲偏头瞧见那人正捂着嘴巴，有些笑意道：“出来吧。”

邹随玉松了口气，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暴露在火光之下。

他立在原地，不敢说话。

“今儿……你也算立功了，明儿去李安那领赏。”

瞧闻欲扬长而去的背影，邹随玉皱眉不解。

立功？

这位爷心情当真多变极了。

立在养心殿门口的李安，早就提着灯笼等着，一张白皙的脸和还稚嫩的双手被冻得通红。

闻欲就站在漆黑的雪夜中，忽而升起了一种正常少年有的同情和怜悯。

奴才该怎么翻身，他却不敢细想。李安是身边人，闻欲自然希望他好，可那些本就心怀不满的刁奴呢？倘若国家变了，有人一朝翻身成主人，没几个会像李安这般老实听话。

在这不合时宜的场合，他想到了蒋起身边的那个火焰，炙热的眼神让他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倒也胆大，却也敢将欣赏和喜欢溢于言表。但不可多得的这种行为只会害了人，最终会显得自私了。

闻欲走近养心殿，李安忙把烛火凑了上去，一群人有端汤的，解披风的，吵的他心烦意乱。

“都出去。”

一行太监宫女便都鱼贯着退出去了。

李安端起那热汤，知道主子有话说，本以为是邹随玉的事，但对方一开口就让他傻了眼:“小安子，你在宫中有五年了吧？朕那时还是闻家少爷进宫拜见先皇时便见过你，你还小呢，不记得了吧？但……今日朕想问你，人生所为之最重要的便是自由，你，可想要？”

李安一听，推下那汤便跪，怀中的拂尘矮矮地，显得老成，其实与他并不匹配。

他着急又惶恐的说:“陛下，奴才可做错什么了？”声线中，带了几分哭腔。

闻欲摇头，把跪在脚边的李安拉起来:“朕也不妨同你说了，朕今年十七岁，光是百里彦一个人就够朕好受的了，倘若我要除掉他，得费些功夫，这何况是他一个呢，他们百里家，数十人，朕怎么斗得过？若是日后败了，你们这些身边人也活不成，现在走，还来得及。”

看着闻欲漆黑幽深的眸子，李安心里登时胆大起来，决绝的说:“陛下，奴才不怕，就算死，奴才也不怕。”

闻欲眸底闪过笑意，嘴角挂着淡漠的弧度，像是得到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答案，抬手轻抚对方的脸，眼睛里昏暗不明，“好，你是个衷心的。”

李安停下心来，将汤重新端给闻欲，小心翼翼问道:“陛下，那邹随玉？”

“他这枚棋子有用的很。”闻欲喝着汤，说道。

“我看那邹随玉像极了大将军，他且又是百里丞相送来的，前几日陛下与将军来往甚密，他们可是发觉了什么？”

闻欲轻轻皱眉，倚着卧榻，摇头道:“不是发觉了……宫中侍卫里，必然有他的亲信。”

李安恍然大悟般点点头，问:“可要细查？也算以儆效尤了。”

闻欲柔下脸庞来，“你便去做吧。”

“嗻。”

“等等。”李安闻声停下脚步。

“叫那个好赌的乔周子去做。”

李安微微皱眉，担忧的说:“可是那乔周子行为本就怪异，不排除是百里丞相收买的眼线。”

“朕就是要眼线，眼线好啊，有了眼线，这事儿才办的顺利。”

瞧见闻欲胸有成竹的模样，李安停下心思，也不再纠结。

李安退下去，穿过层层红柱，来到宦官们聚集的地方。

“乔周子！”

被喊名字的那人浑身一抖，撂下手中的筛子银锭，转身扑通就跪下，“大公公，饶了奴才吧，奴才再也不赌了。”

李安挥了挥手，叫身后他的几个赌伴儿下去。

待几名太监走远了，李安冷声说道:“起来！”

他便也不多说，往乔周子手中塞了个金锭，对方好一阵儿吃惊，接着喜笑颜开来:“唉，公公这是何意，有什么事儿吩咐奴才就是了。”

李安看着他忽而谄媚的模样，有些厌恶:“你帮我去查一个人，与百里丞相有往来的，且送出宫过书信的宫内带刀侍卫。”

乔周子连连点头，笑着应下了。

李安心里却直打鼓。心里想着另外一件事情。明眼人都看得出陛下那**裸的试探，只可惜人坐久了那高位，必然冷漠无情了，天也晓得他命就在此，怎的会做背叛一事。可怜他们主仆也有二年情分，如今也隔了墙了，实属唏嘘不已。

我好辣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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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表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