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沉香很着急,但他实在帮不上忙,看的这两个人一招一式都是发了很想要对方性命的,他看的心惊肉跳,只能躲得远远的。
这么多年过去,呼兰住的武功都精进不少,从前他一直都不是天安的对手,如今却能与天安打的难舍难分。
有了上次受伤的经历,天安这次不敢轻敌,一时之间两人确实难分伯仲。
高手过招,往往都是毫厘之间便定输赢。
眼看着呼兰著的匕首冲着天安的鼻尖刺下来,天从腰间迅速抽出修罗刀,反手握住,抬起小臂挡住了他的匕首。
另一只手,正手握住刀柄,径直冲他胸口插入。
呼兰著后腿两步,有惊无险的躲开了。
“你手下留情了,不然你这把修罗刀,已经刺穿我的心脏了。”
“你也留情了,不然我的修罗刀,挡不住你的匕首。”
薛沉香嘴上不敢说,心里暗道一声:“这还是手下留情了?”
呼兰著趁天安不注意,伸手拔下了她的发簪。
天安的头发素来都是用一根木簪简单挽住,那木簪上的花样歪歪扭扭的,是她自己闲来无事的时候,用修罗刀随手砍的。
天安只觉得头上一松,瀑布般的黑发倾泻而下,她下意识捂住头,一丝女孩子特有的尴尬浮上心头:“你做什么!”
呼兰著把簪子握在手心把玩,坏笑道:“这个我先拿走了,等我把你接回西域皇宫,用上好的玉石,最好的工匠,给你做个新的,然后亲手给你带上。”
“你!” 天安瞬间羞红了脸,一时语塞。
薛沉香听了却气得原地跳脚:“你做梦呢!她不会跟你走的!”
呼兰著不理会,转身从帐篷里出去。
薛沉香追出去喊到:“来人啊!来人啊!”
“不必了…” 天安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字:“呼兰著轻功天下第一,能抓住的话,上次就抓住了。”
天从地上捡起呼兰著留下的人皮面具,她依稀能看出皖皖的容貌。
过往种种,一一从他眼前闪过,原来有些东西,不管过了多久,再想起来还是一样的痛。
天安又想起来小的时候,她与呼兰著一同长大,几乎算得上是两小无猜。
那个时候她身份尴尬,呼兰著的娘,也不过是个不受宠,又命短的妃子。
两个人在皇宫里活的畏手畏脚,向量跟藤条一样相互依附着成长,当初谁都没有想到,他们还有能回大梁的那一天。
谁能想到当初的玩伴,现在会兵戈相见。
薛沉香看着天安痛到无力说话,心也跟着抽痛起来:“想哭就哭出来吧,会好受很多。”
“哭?哭能解决问题吗?” 天抬起头看着薛沉香,眼神里充满了坚韧。“把温良恭和我八哥叫来!开会!!!”
三日后,大梁军马突袭西域,大获全胜。
半月后,西域粮草被烧,这让原本就没什么事情的西域军队雪上加霜。
如此过去了三月有余,大梁皇帝频频收到边关捷报,喜不自胜,又恰逢皇上德妃诞下麟儿,于是借机大摆三天宴席,与天同庆。
喜悦的气氛传到了前线,军营里也是难得的热闹,众将士围着篝火,一边烤肉一边喝酒。
*
“算上德妃这一个,皇上已经有六个儿子了吧?”
贤亲王一边在火上烤着羊腿,一边笑呵呵的对天安说道:“如果连女儿一块算上,也有十几个孩子了吧。”
天安在心里默默的算了一下:“算上女儿,应该是有十一个了。”
想到那些软萌可爱的孩子,都要叫自己一声姑姑,天安心理也有一处柔软被触碰。
“晚柠,这个给你。”贤亲王把烤好的羊腿,细心的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端给坐在他身旁的姑娘。
那姑娘低头莞尔一笑,脸上泛起一抹红霞,不好意思地接了过来。
贤亲王脸皮厚,顺势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冲着天安显摆道:“皇兄孩子都十几个了,我上个月也跟晚柠成亲了,现在就差你了,两情相悦最是难得,可不要把缘分放跑了。”
薛沉香听了这话,突然紧张了起来,腰杆都挺得直直的,坐得好生端正。
天安怎么会不知道这话里有话,她不自然的摸了摸鼻子,轻咳两声掩饰尴尬:“仗还没打完,哪里有心情想这么多。”
贤亲王对天安是既怜惜又担心,天安在宫里住的时间虽然不多,前前后后加起来也不过五六年,可是两人脾气秉性十分相投,总有些缠缠绕绕的亲情拴在两人身上。
若是天安当真心如止水,贤亲王也不会多说什么,可是两人明明情投意合,贤亲王免不了就想多劝两句。
虽说薛沉香从小娇生惯养的,不免玩世不恭了一些,但是样貌品性门第,哪一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最难得的,薛沉香眼里心里满满的都只有天安一个人,无价宝易得,有情郎难寻。
贤亲王虽然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不了什么,但总是不死心,还想在劝说几句。
“哎呦。” 晚柠突然痛呼出声。
贤亲王紧张的问道:“怎么了?”
晚柠只觉得手指头突然刺痛,下意识叫了出来,仔细低头看去,才发现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爬了好大一只蝎子。
贤亲王赶紧伸手把那蝎子捏起来扔到一边,紧张的说道:“哎呀!这可如何是好!”
“没事的,没事的,你不用紧张,这蝎子没毒。”
“那也不成啊,还是回去请薛……” 贤亲王本来想说薛神医,话到嘴边觉得这个时候叫走人家不合适,于是改口道:“找军医替你处理一下。”
于是贤亲王便搂着晚柠走了,剩下天安和薛沉香大眼瞪小眼。
“贤亲王跟福晋很是恩爱。”
“听八哥说,两个人情投意合很久了,但是八嫂好像是什么邪教里面逃出来的,且不说门不当户不对,单说是个江湖中人就足以把太后气的下不了床。不过好在两个人坚持下来了,如今也修成正果了。”
薛沉香扭扭捏捏的说道:“我…我表姐是皇后,我家满门荣耀…太后很喜欢我,皇上也很喜欢我,长公主如果还在的话,她也一定会很喜欢我的……”
天安突然觉得愤怒,不管之前遭受了什么,从来没有觉得愤怒,如今她却开始恨所有的一切。
为什么这一切要发生在她身上,为什么她就不能像宫里其他的公主一样。
为什么,为什么他就不能跟薛沉香堂而皇之的在一起。
“什么声音?”
天安耳聪目明,听觉灵敏,她听到四周传来希希索索的声音。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天安顺着声音看去,发现无数的毒虫正向他们这边聚集,蜈蚣,蝎子,蜘蛛,乌压压的一大片。
薛沉香一拍大腿,说道:“哎呀妈呀!我忘了!我还点着药呢!”
“药?什么药?” 天安不明所以的问道,却突然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刺痛。
食指被蜈蚣咬破,鲜血涌了出来。
天安用拇指去捻,手指掐弄间,不详的预感笼罩心头。
此时,她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悠扬的笛声,笛声略显生疏,曲调缓慢,让人忍不住跟着吹笛人慢慢平静下来。
天安转头看见,薛沉香一袭紫衣迎风吹笛,随着悉悉索索的声音再度传来,原本黑压压一片的毒物,慢慢的都退去了。
等到毒虫都散去,薛沉香的提升才停下,转身来到天安身边,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
天安摇头。
“都是我不好,这药还没配好,点了半天,连只蚂蚁都没引过来,我就忘了把它熄掉,谁想到现在居然上了劲儿,引来这么些蛇虫鼠蚁,幸亏我这笛子吹着还算管用…”
“咱俩成亲吧…”
“行,但是要先回去把你的伤口………” 薛沉香后知后觉的愣住了:“你说什么??”
“咱俩成亲吧!我喜欢你!薛沉香!你娶我吧!”
“你!你!什么??”
薛沉香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感觉,他觉得所有的血液都在往脑门上涌,太阳穴突突的跳。
“我说我喜欢你,薛沉香,我想跟你成亲。”
“我,我,我,那个,这个,他。”
薛沉香的上牙跟下牙磕磕绊绊的打架,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天安看他一直支支吾吾,不给回答,于是有些恼羞,嗔道:“难不成你不愿意?你不喜欢我吗!”
“不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那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天觉得自己的脸皮快要烧起来了,烫的吓人。
“我愿意!我当然愿意!我等这一天好久了!只是没想到来的这么突然!梁席玉!我喜欢你!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喜欢你!你嫁给我吧!天安!你嫁给我!”
天安又满足又害羞,低头笑着不知道怎么回答。
薛沉香高兴的原地蹦了半米高,手舞足蹈了半天,一把抱住天安,在他脑门上狠狠地亲了一口。
薛沉香现在沉浸在喜悦当中无法自拔,他没有看见,天安的脸上闪过一丝悲伤。
*
皇宫。
皇上收到家书后,就迫不及待拿给皇后看。
“好啊,好啊,两个人终于修成正果了,还以为这两个人要别扭到天荒地老呢。”
皇后看到家书以后,喜极而泣。
“沉香这一次,也算是没白受这么多苦。”
皇上却理智很多,迟疑的说道:“沉香是个天真浪漫的性格,但是席玉她…怎么突然转了性?”
“什么叫转性!这是我们家沉香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吃了多少苦头才抱得美人归。”
皇后对这个弟媳妇十分满意,一听说两人要成亲,已经开心的,没有任何理智了。
皇上也对这门亲事十分满意,这等亲上加亲的好事,对于朝堂稳定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两个人各怀心事,虽都是真真切切的开心,却没有一个人是站在天安的角度考虑问题。
没有人关心天安,为什么突然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