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深也不想太吵着云席,于是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床边,手从被子下探进去,正好碰到了云席的手,云席瞬间就醒了,警惕的问道:“谁?”
“我我我,重深”重深连忙出声,顺带着把手收了回来。
云席坐了起来,柔顺的黑发披在身后,只穿着贴身的里衣,由于刚从被窝里坐起来,带起一阵微微热气,扑在重深鼻息。他抬头望着云席,心里突然涌起一股感觉,云席肯定全身都是香香的。
云席皱眉看他,“你来干嘛?”
重深立马道:“求一道任命书,善民处那边伤患太多了,大夫忙不过来,想让殿下下旨让周尤清去顶着”
“直接让他去就行,这点小事不用下旨”云席的声音还带着点睡意,不似平时清冷。
“不行啊,没旨名不正言不顺啊”重深蹲在床边,突然抬手拉着云席的被子来回的扯,“求你了,殿下”
重深进来时没关窗,此时映着月光,云席能看到他的眼睛雪雪亮亮的,嘴角带着笑意,眸中有些狡黠。
云席深吸了一口气,“点灯,磨墨”
“殿下真好”重深笑嘻嘻的夸了一句,欢快的去点灯了。
灯一亮,刘子钰的声音就传了进来,“殿下”
重深隔着门回他,“这里我看着,刘总管去休息吧”
说完门外就没声了。
在重深磨墨的时候,云席走了过来,一身贴身的里衣勾勒出身体的曲线,黑发如墨,散散的披在脑后,削弱了他清冷的气质,他的皮肤很白,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也不会觉得不妥。明明没有任何装饰,却美得不似人间物。
重深看得呆住了,直到云席轻咳了一声才回声,连忙找补道:“殿下的鞋穿反了”
云席理也没理他,却也不甘示弱,“将军的墨磨到桌子上了”
“啊?”重深连忙低头看去,果然,磨到桌子上了,他连忙放进砚台里又磨,不好意思的笑着道,“没想到殿下还会穿错鞋呢”
云席的脸黑了,“孤也没想到将军胆子这么大,还敢闯东宫”
重深看出来他生气了,连忙解释,“不是臣胆子大,实在是城外的百姓等不及啊。臣今日看到,深夜百姓都还在排队看病,长长的队伍看不到头,臣揪心啊”
云席抬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后,拿起笔架上的笔写了一道圣。任命周尤清为医官,总管善民处医护事宜。
刚一写完,重深就拿了起来,吹了一口气后卷了起来,笑着道:“谢谢殿下,我先走了,我会随时跟你汇报情况的”
重深还是翻墙走的,但还特意去门口给刘子钰说了声,“刘总管,我先走了,你进去吧”
刘子钰看着重深急匆匆的背影,微微摇了摇头,果然是殿下的特例啊。
被他这一打岔,云席睡意也没了,叫刘子钰进来,吩咐道:“让人盯着善民处,如果周尤清去了后情况还没改善,就让太医院也过去”
刘子钰一听,心想,原来真有正事啊。
“是”
“另外”云席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加强东宫守卫”
刘子钰又愣了一下,上次加强的守卫都还没撤呢,还要加,都超出东宫应有的配额了。
“那就换一批能逮住人的”
刘子钰点头应是。
云席打了个呵欠,在站起来之前,将两只鞋换了过来。结果起来走了两步感觉不对,低头一看,鞋穿反了。
云席彻底顿住了,开口道:“上次增的守卫也别撤了,就说东宫丢了东西,要捉拿贼人”
刘子钰不明白两人这是闹了什么矛盾了,能让殿下气成这样,鞋都穿错了。但又怕被迁怒,连忙应下了。
周尤清正在睡觉,屋里突然亮了起来,一道聒噪又兴奋的声音响起,“铛铛铛,周尤清,看我给你拿什么来了”
“孩子,你有孩子了?”周尤清猛地坐了起来,目光如炬,精准的落在他肚子上。
重深的动作一顿,收敛了笑容,“你有毒吧,快起来,有事”
“不是孩子的事,我不去”周尤清抱着被子,作势又要躺下去。
重深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从后颈一把托住他的脖子,“人命关天,别磨蹭了”
重深生拉硬拽把周尤清拉上了马,周尤清困得不行,靠在他怀里,靠在他的肩膀上都睡了过去。马在跑,人在抖,重深要使劲抓着他,才不至于让他掉下马去。
好不容易到了善民处,重深下了马怎么也喊不醒周尤清,就把他扛在肩上,往重夜的帐篷而去。
一进去就看到重夜气哄哄的,便问道:“怎么了?”
重夜冷冷道:“这个陈征,死性不改,白日昭彰,天子脚下,竟然敢强迫民男”
重深听懂了他的话,“查到小哑巴的身份了?”
重夜点点头,看到在重深肩膀上睡死过去的周尤清,“放他回去吧,这里用不着他了”
一听这话周尤清就跳起来,指着重深的鼻子骂道:“你有病吧,有你这么折腾人的吗”
重深平静的拿出圣旨,撇撇嘴阴阳怪气的笑着道,“回不去的,有旨了”
周尤清深吸了一口气,翻了个白眼径直上了帐篷上的床,“这个床我征用了,有问题找重深”说完,麻利的盖上了被子,只留给他们一个圆润的后脑勺。
重深跑了这一趟累得要死,坐下来喝了杯水,重夜便跟他说起了刚才查到的东西,“那个少年是月前逃难到京城来的,不会说话,大家就叫他小哑巴,根本不是陈征污蔑的小倌”
重深听着狠皱着眉头,“陈征他是怎么敢大摇大摆的欺辱人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重夜道:“按照陈征的性子,不知有多少人遭了他的毒手,这件事我一定要彻查到底”
“嗯,是要查清楚”重深点头附和道。
第二天一早,侍卫便来报,“大人,陈统领去医帐了”
重夜一晚上都没睡着,听到这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直往医帐而去,重深听到声音也连忙跟着去了。
医帐外,陈征还在大放厥词,指着小哑巴道:“都看清楚了,这个人是我买的小倌”
重夜怒气冲冲的走过去,“陈征,你在放什么狗屁,这个人明明是逃难到此的,你强逼不成,编出如此瞎话来污人清白,真是可恶至极”
陈征的脸瞬间阴沉了,“重夜,他就是我买的小倌,有卖身契在此”
重深让侍卫将卖身契拿过来,他看了一眼,造得倒像那么一回事,不过假的就是假的,“有卖身契就好说了,去京兆府一验就明了”
合法的卖身契会到官府中登记备案,买卖也必须有纳税记录。即便陈征能在一晚上造出假的卖身契,但却没办法串通京兆府造假。
陈征的脸更黑了,“重夜,你欺人太甚,你要带人走,我让你带走了,你让我拿卖身契来赎,我也拿来了,我可没有那么多时间陪你耗”说完瞪着缩在医帐内的小哑巴,“还不赶紧过来”
小哑巴吓得浑身一颤,咬着唇不肯出来,重夜几大步走到他身前,将他完全挡在身后,“陈大人既然没做亏心事,去验验又怎么了,还是说,陈大人心虚了,不敢去?”
陈征自然是不敢去的,但面子不能丢,嘴硬道:“我有什么不敢去的,卖身契就在这儿,只不过他一个小倌,还不值得我花费如此心思。重大人最好这一辈子都能这么硬气,要是哪一天落到我手里,我必报今日之耻”
说完冷哼一声,转身走了。
重深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喊道:“陈大人最好是没做过什么坏事,不然报应马上就来了”
侍卫驱散了看热闹的人群后,重夜这才转身朝小哑巴道:“他应该还会找你麻烦,你这段时间就跟着我吧”
小哑巴点了点头,还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裳,生怕他后悔。
重夜带着小哑巴回了帐篷,重深跟在他们后面,忍不住的想,为什么他哥能这么容易就打动了人呢,他都替云席挡刀了,就换来一句,离我远点。
帐篷里周尤清还在睡着,重夜过去拍拍他的脸,“起来上工了”
周尤清被他拍得烦死了,不耐烦的睁开眼睛,“你们俩兄弟放过我行不行,我就睡个觉而已,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吧”
重夜将圣旨展开给他看,周尤清一看脸色更不好了,一字一顿喊道:“我不想去”说完拉过被子蒙住了头,还在被窝里蛄蛹了几下。
重夜面无表情的一把掀了他的被子,也一字一顿的对他说,“上工,事情完了,你想睡多久睡多久,我亲自给你站岗”
这个觉是睡不成了,周尤清没好气的坐起来,结果一眼就看到站着的小哑巴,顿时惊艳了,“哇撒,真好看,你哪儿骗来的?”
“不会说话就闭嘴”重夜没好气道,见到小哑巴还站着,朝他说道,“你随便坐,不要拘谨”
周尤清看得咋舌,抖了几下将鸡皮疙瘩抖落了,从床上起来后,看到小哑巴脖颈上的淤青,“他们虐待你了?”
“都说了让你闭嘴”重夜说完才反应过来,“你给他看看,身体有没有受伤”
“受伤还要看吗?”周尤清很是不理解,“你问他呗”
重深总算有机会插句话了,“他不会讲话”
“哑巴?”
小哑巴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