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叨扰了。”
既然这处庭院是谢鸿的,那便不用客气了。
越辞进门一看,因为常年无人居住,杂草早已长满庭院,高者甚至能到半腰。此时杂草早已枯黄,倒是院里的几棵树还亭亭如盖,增添了几分生机。
谢鸿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找出竹条编制的扫帚和干抹布,对越辞说:“此时已是饭点,这里什么都没有,集市估计也已经散了。我先去附近人家看能否分我们一些吃食,可否劳烦你收拾一间卧房出来?后院的井里还有水可以用。”
越辞还没进屋,却已经看到屋内灰尘堆积,跺一脚估计都得黄雾漫天,他哀怨地问:“这尘土也太多了,要不我去寻吃食可否?”
谢鸿看了越辞一眼,略微思索了一下说:“这边的人有些排外,脾气可能不太好,去要吃食多半得被指着鼻子骂半天。而且当地的语言不容易听懂,你确定还要去吗?”谢鸿说完,语气中还带着些担忧。
越辞听谢鸿这么说,也是实在不想去惹一身麻烦,认命一般,“好吧,我收拾屋子,早些回啊。”
谢鸿点了点头,便出门去了,留下越辞一人打扫。
等到天边一点光亮都不剩,谢鸿才回来,拿着喷香的肉食、烧饼和酒,很是丰富。此时越辞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风餐露宿许久,顶多打两只野味解馋,但味道怎么也不如寻常家中烹饪所得。如今闻到谢鸿带回来餐食的香味,越辞立马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嘴里吃着还不忘囫囵说:“这暴脾气的人家心肠倒是挺好的,给了这么多东西,还挺好吃。”
听到此话,谢鸿只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然后淡淡回了一声:“嗯。”
越辞感觉谢鸿好像有些心虚,但是美食面前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又风卷残云地吃起来。
两人吃饱喝足后便歇下了,越辞打扫出了两间带床铺的屋子,还从柜子里翻出来两床被褥,总算是睡了个好觉。
次日,越辞又懒懒睡到了日上三竿,起身想看看谢鸿在做什么,结果里外里找了三遍也不见谢鸿。
越辞虽是人生地不熟,但是也按捺不住他的好奇心。
他在院里找了找,寻到一根直且结实的树枝,收拾出一片空地,在泥土上给谢鸿留了字。而后将院门一关,用树枝插上,正便准备出门去转一转。
没成想刚把树枝插上,越辞便听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身去看,见一妇人穿着颇具地方特色的衣裙,手上提着一个篮子,朝越辞走来。
“请问这可是行西公子家?”
见越辞在门前摆弄,妇人便开口询问。她言语间带有浓重的地方口音,有个别字句难以理解,但是并不影响交流。越辞转头一想昨天谢鸿跟他说当地语言难以理解,想来又是被谢鸿给糊弄了。
“是的,婶子是来找他的吗?他这会不在,估计晚点回来。”越辞有礼貌地回答,也不好意思叫人家在门口站着,便又把插好的树枝取下来,将门打开邀妇人进去。
“不了不了,我不进去了。你应该是他的堂弟戊辛吧,昨天行西跟我说过,小伙子真俊啊。我儿子若在世,应当与你们兄弟俩差不多大。”这妇人推脱了一下,只在门口打量了越辞,目光倒是热情且温柔,“来,昨日听说你们从远处归来没有吃食,我琢磨着昨天给的不一定够你们吃,又带了些,尝尝。”说着那妇人便将手中的篮子递给越辞。
越辞刚知道自己有个哥,一个没注意,推脱不及,只得接下了篮子,连连道谢。那妇人也没有多停留,将东西给了越辞便走了,走的时候还连连嘱咐越辞有什么不够的东西再跟她说。
越辞见这妇人如此热情,心里暗骂谢鸿,什么语言不通,狗屁的脾气不好,还有排外,这要是排外能身份都不确定就给塞这么多东西?
想来也是因为西南境内道路曲折难行,翻山越岭,密林中又容易迷路,故而少有外人来此处,倒是叫此处的居民民风淳朴,善良热情。
越辞气鼓鼓地将篮子放回屋内,却见谢鸿正好推门回来。
“什么味道?”谢鸿问。
越辞没好气地说:“隔壁婶子送来的。”
“额……”谢鸿想来越辞应当是知道昨日让他打扫卫生的理由是扯谎了,毕竟自己理亏,便岔开话题说:“那便先吃饭,下午带你去野外采蘑菇,如何?”
采蘑菇?这可是个新奇事儿,越辞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心中的火浇立马灭了一半,一口答应:“那也行。”
说完谢鸿便将散发着香味的饭菜一一端出,应当是刚做好没多久,如今饭菜还热气腾腾,香味扑鼻。
越辞扒拉两口饭,问:“你去做什么了?怎么一大早不见人。”
谢鸿言语中有些沉重:“去祭拜恩师。”
“你是说,云梦子前辈便葬在苍海?”越辞有些惊讶。
“嗯。”谢鸿点了点头,似乎有些怀念从前,“师傅并不是苍海人,早年间他老人家听闻西南有些稀有药材,便踏破铁鞋找到这里。而后扎根此处多年,将药理研究个遍,再出世才叫世人尊称为‘医圣’。我也是在游历途中遇到恩师,便跟随他一路来到了苍海。”
“原来在云梦子前辈医术大成之前你便拜师了,怪不得医术如此精湛。”越辞说完,仿佛又想起了什么,问:“我可否前去参拜他老人家?”
谢鸿犹豫了一会,“师傅一生喜静,今日我才前去打扰,下次吧。”
听谢鸿婉拒,越辞也不强求,便岔开话题问:“那这处宅院,也是云梦子前辈留给你的?”
“这倒不是,那时候师傅和我一样穷困潦倒,不得已我便将金印给了这户人家的主人,他们似乎很喜欢这些外来的物件,便将这座庭院赠予我了。”
谢鸿语气平淡,似乎在说我晨间打了个哈欠一样。越辞却被这句话吓了一跳,“金印?你说的可是象征王权的金印?”
谢鸿眼睛一眯,看着越辞,威胁道:“是又怎样?你要告诉小皇帝去?”
黑化的谢鸿又出现了,这一路上越辞真是听到了不少谢鸿的秘密,连亲手将金印给出去这事都能做出来,这秘密再听下去,怕是小命不保。如今解药还没拿到手,又不知其底气,他还不想和谢鸿起冲突。
越辞遂清了清嗓子,掏了掏耳朵说:“你刚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说完又猛扒拉两口饭,开始装聋作哑。
见越辞如此识趣,谢鸿嘴角一勾,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吃起饭来。
……
午饭过后,两人默契地就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打些井水将用过的餐具洗了,送回隔壁妇人家,又借了趁手的锄头,越辞便跟着谢鸿上山去。
“幼时我便是在这山野间寻找草药,有些草药长得险,需得到崖边去采,一圈下来倒也能顺手摘不少蘑菇,便带回去做来吃。”山间行路无趣,谢鸿便先挑起话题,说起往日的经历。
“这野生蘑菇可也有药用价值?”越辞一边问,一边拿着棍子拨开草丛,寻找蘑菇。
谢鸿似乎经验更为丰富,走到一处树根下,将草扒开,便见一丛小巧圆润的肉粉色蘑菇,他小心地将其摘下,放进筐中,“自然,人们熟知的灵芝便可入药。不过有些蘑菇却也含有毒素,若是误食可能会赔上性命。”
越辞扒拉草的手一颤,“哪些蘑菇有毒性?可有什么特征?”
“倒是没有一个统一的标准,但是过于艳丽的便要注意。”
“那这个呢?”越辞用树枝指着两朵蘑菇,菌盖是艳丽的红色,像两个穿红裙翩翩起舞的舞娘,很是漂亮。
谢鸿凑过来没看两眼,便用手中的木棍将两个“舞女”打散了:“这个剧毒,吃下去我都来不及救你。”
越辞看着两个残留的白色菌柄,有些可惜:“砸了多可惜,这么好看,吃不了带回去看看也成。”说着便伸手想要去把碎了的红色菌盖捡起。
谢鸿转身去寻另外的蘑菇,“碰了也来不及救。”
吓得越辞急忙撤回一只手,有些后怕又将谢鸿砸碎的蘑菇,又补了两棍。
蘑菇大多小且隐秘,很是难寻。快走到半山腰了,谢鸿倒是寻到一些,越辞却怎么也找不到。
他将一截朽木上盖着的杂草挑开,正准备坐,却见其上竟然藏着三五朵白杆灰盖的蘑菇,想来谢鸿刚刚也摘过类似的,便开心地唤谢鸿:“终于让我找到了,你来看,这是也不是?”
谢鸿一看,又是一棍子:“剧毒。”
“嗯?我明明见你之前摘过类似的!”越辞有些不开心了,谢鸿莫不是在找茬?
“菌盖下扣,可食,而这个上翻,不能吃。”谢鸿解释道。
越辞拿出筐中的仔细观察,不得不承认谢鸿说的是对的。屡屡失败,越辞倒是越挫越勇,提起干劲冲在前面寻找。
只见他又寻到一处蘑菇,倒是有一大片,粗略看得有十多朵,却是红色菌盖,黄色菌褶,虽不如之前看到的艳丽,但也不像能吃的样子。越辞这次果决,直接用棍子将其扫下。
谢鸿走近了,便又唤住越辞,“别,这些能吃。”
越辞停下手中动作,却看被他扫坏的菌盖中本是黄色的肉,瞬间便变成了青绿色,他有些不可置信:“你说这东西能吃?瞬间变绿怎么看都有毒吧?”
谢鸿小心地将一边的蘑菇采下,有些被越辞打坏的,菌盖若还算完整,也被谢鸿捡起,“这种做熟了可以吃,鲜美多汁,甚是美味。”
越辞是真闹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了,他本就是个武将,对细节甚是不注意,见这寻蘑菇都有这么多弯弯绕绕,他以后还是跟着懂的人再享受这些山珍美味吧。
越辞摇了摇头,认命一般蹲下和谢鸿一起捡蘑菇,他见谢鸿从一头捡起,他便从另一头捡,没想到手刚碰上菌杆,便听谢鸿轻轻说了一声:“嗯……”
吓得越辞又连忙将手放开,他瞪大眼睛疑惑地看着谢鸿,仿佛在询问,这也有毒?会死?碰了还能不能救?
谢鸿见越辞如临大敌的眼神,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无妨无妨,这个无毒,只是你看,这边的蘑菇杆上是红白双色,而那边的仅有红色,且杆身纹理粗糙,倒也无毒,只是味道不好。”
越辞听谢鸿解释,这才放下心来。不过他后来找到了蘑菇也只会叫谢鸿来看,再也不动手采摘了。
两个时辰就这么过去了,见太阳西斜,担心落山后山间的视野不好,两人便下山去了。这一趟兜兜转转两人还是寻到了不少蘑菇,收获颇丰。
实际上冬天的野生蘑菇不多,盛产是夏季雨后,为了写小说就模糊了这点。设置如此,看官老爷看看就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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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采蘑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