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沈棠被安排上了一辆马车里,独自坐着,往城外行驶。
这马车缀满宝石,地上铺着羊绒毛毯,颇为华丽。
车内还有一只蛇形香炉,双目镂空闪着火光,车子里烟雾袅绕,给人一种诡异之感。
沈棠脊背紧贴着马车,双臂抱膝,寻求一丝安全感。
可脑海里,被蛇纠缠的画面挥之不去,她不停搓着蛇鳞剐蹭过的皮肤,直到手臂红肿,破了皮。
忽而,马车摇晃,一道黑影瞬间钻进了车窗里。
沈棠险些尖叫出声。
裴叙立刻捂住了她的嘴巴,但……沈棠吓懵了,不管不顾狠狠咬了一口。
裴叙手背直冒血珠,太阳穴跳了跳,“是属狗吗?”
低磁的声音落在沈棠头顶,熟悉的亲切感。
如此恐惧的情形下,遇到裴叙,她都觉分外相亲。
沈棠不禁瘪下嘴,哽咽答道,“我不属狗,我属兔。”
“你……”
裴叙瞧她哭哭啼啼,到了嘴边的斥责说不出口,抹掉手上的血珠,嗔怪:“怕成这样,你还敢来?”
“那还不是为了将军!”沈棠瞪着红肿的眼睛,颇为委屈。
“我……”裴叙耳根一烫,避开了她的眼神。
“那你有没有想过金老板根本不是看上你的美色?他为何非你不可?他到底觊觎你什么?”
“金老板在城外有一座蛇窟,他把你带去那里又要做什么?”
“你没有办法自保,怎可贸然行动?”
……
裴叙约莫一口气说了毕生来最多的话。
反正沈棠与他相处这么久,合起来都没听过他这么多话。
沈棠惊得下巴都掉了,配上她红肿的眼眶,看上去更傻里傻气的。
裴叙怒其不争,忍不住想伸手敲一敲她的木头脑袋。
可手悬在半空,又收了回来,无奈摇头,“你流口水了。”
“哦!”沈棠合拢下巴,咽了咽口水,殷勤一笑,眉眼弯弯:“民女人微命贱,不要紧的!我知将军势必要找到阿拉善蝮的幕后主使,若能帮到将军,民女死而无憾。”
裴叙眸色一凝,心口起了微微涟漪。
为了帮他,她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了吗?
沈棠被裴叙紧锁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手在他眼前摆了摆,“将军你脸有些红,可是马车太逼仄了?”
“没、没事!”
裴叙回过神,挺直脊背,暗自吐纳。
片刻,他犹疑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手臂的伤口上些药吧。”
刚刚在添香楼,裴叙居高临下亲眼所见沈棠手臂被蹭得红肿破皮。
说到底,她也是因为要帮他,才将手伸进蛇群中的。
故裴叙来时,特意备了止血散。
“不、不用了。”沈棠扯了扯衣袖,将手藏在了身后。
原因无他,沈棠余惊未定,手颤得厉害。
根本连药膏都拿不稳,抹不好药不说,还白白被人笑话。
裴叙看出沈棠的窘境,迟疑了片刻。
“我、我来吧……”裴叙清了清嗓子,将一方绢帕在掌心摊开,朝她伸手,“过来,我来帮你上药。”
沈棠讶异不已,迟迟不敢动。
裴叙索性蹲到了她身前,僵着脸道:“沈姑娘不必有心里负担,你为我孤身入虎穴,我理应护你安危。”
这话倒是沈棠乐意听的。
如今她就是要让裴叙多欠她些,裴叙越内疚,她向他开口提要求时才更有底气。
沈棠将手腕放在那方丝帕上,糯糯道:“将军有心了。”
女子的手腕和声音一样软糯,轻飘飘的,不堪一折。
放在他虎口处,让人莫名生出一种冲动,想把它握于手心,狠狠蹂躏。
就像那日在添香楼,他抓住她的手腕,拉至头顶……
画面情不自禁浮现脑海,裴叙的手骤然收紧。
他力道大,沈棠不由倒吸了口凉气,双目沁出水来。
裴叙回过神,下意识吹了吹她的伤口。
细腕上的香脂味若有似无钻进鼻腔,裴叙又觉不妥,抬眸看她。
她泠泠水眸中亦映满他的身影。
两人相对而视,沉默须臾。
忽地,车马骤停。
沈棠往前一栽,险些扑进了裴叙怀里。
裴叙忙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座椅上,将她护于双臂之间的狭小空间。
沈棠的手也堪堪扶在他肩膀上。
温香软玉入怀,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近到似乎必须要做点什么,才能填补这之间的空虚。
裴叙喉头滚了滚,扣在座椅上的手青筋隐现。
就在此时,沈棠突然抱住他的头,主动将他纳于怀中。
动作太过突然,裴叙的鼻尖恰巧压在了盈软之处。
透过薄薄的纱裙,一股旖旎的软香直白地闯入他的呼吸,融进他的血液,让人血脉喷张。
裴叙身体僵硬,忙往后仰,“沈、沈姑娘,这、这于礼不合……”
“有人靠近!”沈棠的声音却异常冷静。
从她的角度,恰能清晰地看到车窗外的人影渐渐放大。
有人朝他们走来了!
按理说,马车刚刚出城,势必要走半个时辰,才到达目的地。
此时突然停车,他们全无准备,裴叙根本避之不及。
“别动!”沈棠的手臂环紧了裴叙,抽掉了他发冠上的白玉簪。
与此同时,马车竹帘被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