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知乐因为惊慌,一直在门口呼喊着祁越,生怕那个“仇人”追出来!要是真危险了,她也就只有冲进女汤找祁越救命了,希望到时候甄平别又说他伤风败俗的好……
幸而没一会,祁越的声音便由远及近传了过来,估摸着他是以为陶知乐在换身子时出了什么问题,紧张得不得了,语气中也满是急切:“怎么了怎么了?!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男汤和女汤的帘子同时被掀开,祁越与那黑发男子下意识地四目相对……
祁越,陶知乐,黑发男:“……”
几乎是一瞬间,黑发男便通红着脸,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关上门帘缩了回去。祁越也被突然反应过来的陶知乐咬牙切齿地一把按了回去。
紧接着,一道恼羞成怒地咒骂声从“男汤”帘子后传了出来:“光天化日!你一个女子竟然红身果体地到处跑,还知不知道羞耻二字怎么写?!”
陶知乐也气得不想说话,她知道祁越紧张自己,本来还挺感动,谁知道这人竟然紧张过了头,明明人都已经下水了,出来时竟慌张到衣裳都没披好!这下好了,她的身体又被别的人看到了!
祁越根本没弄明白眼前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他方才刚意识到自己因为认错了字犯了大错,现在竟然又被人嘲笑不认字!这不是太岁头上动土,老虎屁股强摸吗?!
最羞耻的是,他还真他娘的不敢保证自己能写对“羞耻”二字!
于是乎,祁越也恼羞成怒了:“老子是来见我相公的,我们夫妻之间穿不穿衣裳管你屁事啊?!倒是你,一个外人跑过来凑什么热闹?我没去官府告你耍流氓,你倒先讹上我了!简直岂有此理!我以为你只是人长得猥琐一点,心是好的,没想到竟猥琐得如此表里如一!”
说完,他突然发现自己一口气用了好几个成语,心底竟像打了场翻身仗一般,得意起来了!
黑发男估摸着是从没被人骂过长得猥琐,气得在帘子后面“你、你、你”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他他娘的什么锅配什么盖,姓祁的不要脸,娶的老婆也是个不要脸的!”
霎时,陶知乐心里咯噔一声,果然!这人真跟祁越认识!
她赶紧一把掀开女汤的帘子,走进去紧张地拉住祁越的胳膊,慌得不得了,低声道:“祁兄!你的仇人找来了!”
“嗯?”祁越一怔,也跟着压低了嗓子:“你是说……他是我仇人?”
“难道不是吗?”陶知乐赶紧把她方才在澡堂子里与黑发男之间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告诉了祁越。
然而……
“我根本不认识他啊!”祁越摸着下巴思索了半晌,却并没有什么用。
“可他认识你啊!再说了,你不是说你得罪了很多人,仇人遍布天下吗?!会不会是你之前过于嚣张跋扈,得罪了他自己却还未发现啊?”
“……我怎就嚣张跋扈了?!”祁越一下子睁大了眼,但很快他也意识到现在不是争论这个的时候,赶紧重新压低声音:“不过你也不用太过忧心,既然我对他没什么印象,那想来他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不足为惧。”
“可是他带刀,就算是小角色我也不敢跟他一起泡澡啊!”陶知乐可不敢再自己一个人进男汤了……
祁越一个白眼差一点就翻出来了:“就你事多!还想不想换回身子了?!你把他叫出来,我去试试他。”
“可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身子,能是他对手吗……”陶知乐小声嘀咕,然而一低头,就看到祁越正压低了眉眼龇着牙看着自己,赶紧识趣地岔开话题,一把捂住祁越的脸:“你别用我的脸做这种表情,怪难看的……”
“还不快去!”祁越歪头,挣开陶知乐,一边还把她往外推:“放心吧,不管怎样,我总不会让你用着我的身子还出事的,有我在你怕什么?”
“好。”陶知乐终于有了些许底气,这才点头,给自己打了好一阵气,一把掀开澡堂的门帘,畏畏缩缩地走了进去。
然而这一次……
她赶紧一脸慌张地退了出来,整个人都不好了:“那个人……不见了!”
祁越:“……”
“让开!”他越过陶知乐,用力掀开门帘一看。汤池里冒着滚滚热气,让整个澡堂看上去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但……确实是一个人都没有。
“现在怎么办啊?”陶知乐刚刚鼓起的勇气一瞬间泄了个一干二净:“我总感觉他还在附近……”
祁越将储物柜一个个打开,果然,什么都没留下。
他与那人仅有一墙之隔,然而那人从收拾东西再到离开,自己竟然毫无察觉。就算他进了陶知乐的身子,感知力确实下降了不少,但……也不应如此啊……
祁越眉头越来越紧,现下看来,这人实力不仅是不弱,甚至还很强,可这样的人,他竟然没有丝毫印象……
“祁越!”陶知乐的声音从澡堂的另一边传来,“你快来看看这是个什么!刚才那人的衣物就放在此处,想来是收东西的时候弄掉了。”
祁越回过神,赶紧接过陶知乐手中的红色牌子,然而待得他看清那牌子上的花纹后,不仅眉头没松开的迹象,就连眼睛都眯了起来。
这是西南唐家的族徽。唐家的人,为何会出现在中原兰氏的地界……
他确实得赶紧换回自己的身子了……
“你看出什么了吗?”陶知乐问。令牌嘛,最好查一个人的身份了。
祁越将牌子捏紧,深吸了口气:“无事,没见过,想来不过是个无名小卒罢了。现在你可以进去泡澡了吧?他人都已经走了。”
“不是,”陶知乐一下子就急眼了,“你的仇人是什么等级你心里没点数吗?万一他没走,只是躲在某处偷偷看着我们呢?再说了,我现在用的是你的身子,我要是出了事,你……”
“好了好了!”祁越无语极了:“一个我都没什么印象的家伙,能厉害到哪里去?现在时辰不早了,过一阵应该就会陆续有人来泡澡,那时你再跟他们一起进去,多少算是有人陪着,可以了吧?”
陶知乐略作迟疑,到底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吧……”
接下来,祁越就跟陶知乐一起,等被甄县令拉去干活的人空闲了,澡堂人多了,才又重新走了进去。
这一次,陶知乐终于无惊无险地蹲到了她原来的那个位置,周围也都是熟悉的老大爷,这才心惊胆战地闭上眼,开始努力入睡。
然而……
“祁掌柜,甄县令有给你安排什么活吗?”
“祁家小子,前些日子我去亲戚家走了一趟,回来就听说你成亲了?还是跟陶家姑娘?”
“祁掌柜,你的客栈还招工吗?我有个侄女……”
陶知乐:“……”
等她好不容易打发掉所有拉家常的热情大爷,入睡的时候,手指都泡皱了……
幸好这一次陶知乐或许是太心累,也或许是因为水波温热太舒服,她很快就入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好,她连梦都没做一个。
陶知乐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还是后来澡堂快要关门时,负责打扫的大爷过来把他拍醒的。
“祁掌柜,祁掌柜?”
陶知乐缓缓睁眼。
她在汤池里不知道泡了多久,现在整个人晕晕乎乎的,一时还没反应过来。
“你夫人都在外面等你好久了。”大爷继续道:“你该走了。”
夫人?陶知乐一怔,突然回过神,想起自己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了。她赶紧抬起自己的双手一看,还是祁越的那双骨节分明,虎口生茧的双手。
所以,她和祁越……是没换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