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夜,三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走进屋子,为首的赵满看着眉头紧皱的盛珣,连忙对着后面的姜祯道:“娘亲,盛叔叔毒发了。”
闻言,姜祯立刻握紧手里的锄头,将小幺宝护在身后,嘴里忍不住嘟囔着,“什么破毒,每个月来一次,还让不让人活了?”
盛珣耳力极佳,三人也没有刻意放轻声音,被吵醒的人双目血红,沉着脸看向姜祯,道:“我不是说别...”
“砰”的一声,盛珣话未说完就倒了下去,烛光下有些破皮的额头让姜祯有些心虚。
幺宝咬着手指蹭到盛珣身边,戳了戳对方红肿的额头,而后看向姜祯。
“啊,啊?”
小家伙挥舞着手臂想说些什么,但奈何嗓子原因,只吐出两个简单的音节。好在姜祯知道孩子是什么意思。
越发心虚的人拽过一旁的棉被,赶紧给盛珣盖上,而后道:“大宝,时间不早了,你快带着妹妹回去睡吧,盛叔叔已经没事了。”
“好。”赵满连忙应下,一手牵着幺宝,一手拿着墙边的锄头,把‘凶器’拿离了现场。
而留在屋内的姜祯则是像往常一样钻到被窝里,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临睡前她特意烧了很多火,就为了给盛珣暖身子,但尽管如此,身边的人也跟个大冰坨子一样,凉的吓人。
姜祯先是握住盛珣的手,见怎么也捂不暖后,干脆像八爪鱼一样挂在了盛珣身上。
“这破毒就没解药吗?都要把人折腾死了。”
对于盛珣的来历,姜祯心里也有猜测过,无非就是皇权贵胄,或者是江湖人士,反正不可能是寻常百姓。
只是不知道盛珣得罪的究竟是谁,会伤成那样出现在山里,若是那天不是碰巧她在,可能这人真的要折在那了。
困意逐渐来袭,姜祯再次打了个哈欠,将头埋在盛珣脖颈间,没过几秒便睡了过去。
一夜好梦。
次日鸡鸣声再次吵破耳膜,姜祯烦躁的翻了个身,迷迷糊糊间抓着盛珣的手就往自己耳朵上放。
“别让它吵了!”
坐在一旁的男人一脸阴沉,虽然不爽,但还是任由姜祯拉着,并捂住了对方耳朵。
这一觉姜祯再次睡到日上三竿,等到醒时眼前就是盛珣那张放大的脸。
“你...你怎么还在?”
盛珣挑眉,道:“我不应该在?还是应该埋土里。”
姜祯不解的道:“什么乱七八糟的,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没去医馆?”
“受伤了,去不了。”盛珣看着姜祯,开口道,“上次姜娘子说我寒毒发作时会主动靠近你,会缠着你,对吗?”
姜祯闻言,目光不由得落在盛珣有些变色的额头上,轻咳一声道:“是...是啊,你不知道,你毒发的时候特别粘人,抱着我不撒手,我推都推不开。”
盛珣抬眼,抓住姜祯的手,放到了自己额头上,目光紧盯着面前明显心虚的女娘“那娘子说说,昨晚我是怎么粘人的?又是怎么抱着你不撒手的?”
“这个...”姜祯尴尬的笑了笑,连忙抽回手,准备穿鞋离开“孩子应该饿了,我去做饭。”
“他们吃过了。”盛珣握住姜祯手腕,将人拉了回来。
二人离的很近,姜祯似乎有些恼怒,干脆直接破罐子破摔的道:“行,你不就是想知道怎么回事吗,我告诉你,你猜的没错,是我打的你,行了吧?”
“一个大男人这点胸襟都没有,你清醒着反而难受,还不如晕了呢,我这是为了你好,就是...就是昨天晚上下手有点重,下次我轻点不就行了。”
“下次...”盛珣呢喃出声。
“对,下次!”姜祯突然站起身,叉着腰,宛如市井泼妇般的大声道,“你那个样子六亲不认的,你自己也说了可能会伤到人,那不打晕你万一真伤到人了怎么办?要不你再发作的时候就自己滚外面去,找个山沟躲起来,省的误伤谁。”
姜祯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半点没留情,盛珣明显愣住了,好半天都没说话。
男人脸色依旧阴沉,只是冰冷的眸子中还藏着些其它情绪。
比如...难过?
他低下头,许久才开口道:“你让我毒发时...自己一个人去山里?”
“你这两次守着我,只是怕我伤人?”
盛珣的声音低沉中又带着几丝不易察觉的委屈,听的姜祯有些别扭。但由于太过心虚,只想快点让这件事过去,便道:“不然呢?家里两个孩子,加一个女人,你若是发起狂来,谁能打的过你?”
“不过就是我昨日下手重了些,我去给你买伤药赔礼道歉行了吧?”
盛珣薄唇紧抿,摇了摇头,道:“不用了。”
姜祯还要再说些什么,但盛珣突然起身,一下子让她忘了到嘴边的话。
只见盛珣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看向姜祯时眸子中少了些什么。
“多谢姜娘子好意,伤药就不用了,已经给娘子添了很多麻烦。”
姜祯皱了皱眉,只觉得眼前的盛珣很是古怪,就好像对她多了几分...疏离?
心口有些发闷,姜祯站起来,追了两步,道:“你去哪?”
盛珣未曾回头,道:“医馆。”
“盛叔叔,今日还是休息一天吧。”
赵满听见声音,从屋内跑出来,开口劝道,但盛珣却仿佛没听见般,甚至还加快了脚步。
未得到回应的小孩儿有些委屈,抬头看向姜祯道:“娘亲,盛叔叔怎么了?是我惹他生气了吗?”
惹他生气的估计不是你啊。
姜祯在心里叹了口气,揉了揉赵满的脑袋,道:“不理他,矫情的臭男人。”
赵满似懂非懂的看着姜祯,脸上是明显的失落,而姜祯心里也有些不舒服,明明她和盛珣不过就是两个暂时凑在一起过日子的陌生人罢了。
可她却格外在意这人刚才的态度。
那几分疏离变成一根刺,扎向了她的心口。
不过姜祯并不是那种自怨自艾的性子,她有自己的主见,并且不会一直消沉。这也是为什么能在穿过来后快速适应这里的原因。
“大宝,你带妹妹在家,娘亲要去趟镇上,晚上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好。”赵满应下,虽然因为盛珣的事有些失落,但还是没再说什么,他不想让姜祯烦心。
-
今日的天虽然不是很好,但镇上的集市依旧热闹,街上许多妇人凑在一起闲聊,讲着别人家的背后的闲事。
个别逃难过来的难民蜷缩在角落,等着好心人施以援手。
姜祯身上没带钱,也没有钱可以给,只能长叹一口气。
在这乱世不是光有一颗圣母心就行的,最重要的还是要保全自己,不是她自私,而是她也无能为力。若她有这个能力那定然要帮上一帮,可她连自己都要养不起了。
这个时候去管别人,就是蠢。
走到冯岳尘店铺门口,一眼就瞧见了排起来的长队,只是今日在卖花生的却不是冯岳尘,而是一个中年妇人。
待到花生售空,排队的人也都离开,姜祯才走过去。谁知刚要开口,对方就道:“今日的花生要卖没了,你要是想买,就先交定金,过几日来这取货。”
“定金?”姜祯微微皱眉,没有立刻表明身份,而是顺着对方的话继续说道,“敢问婶子,定金需要多少钱?”
“十文钱。”
“十文?”
姜祯听后瞬间瞪大眼睛,惊讶的道:“花生才卖五文,你定金要收十文,这是什么道理?”
妇人没想到姜祯会知道价格,但也丝毫没有心虚,挺着腰板道:“谁跟你说花生卖五文的?!现在就是这个价格,你要是没钱就别买,去去去,一边去,看着人模人样的,原来穷的连十文钱都没有。”
面对妇人的驱赶,姜祯灵巧的避开,扫了眼店里,问道:“冯岳尘呢?”
妇人冷哼,道:“你找我儿子干什么?他来也是这个价!”
“不买赶紧走,别耽误我做生意!”
被人接二连三的驱赶,姜祯就是再好的脾气也有些忍不了了,她直接抬手掀了桌子,冷声道:“我问你,冯岳尘呢?!”
桌子倒地的声音引来了不少围观人,妇人见此,立刻就往地上一坐,哭喊着,“没有天理了!这女娘买不到花生就来打人了!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有没有好心人帮我报个官。”
“哎呦,哎呦!疼死我了!”
姜祯嘴角抽了抽,她实在不理解,怎么这帮人遇到点事都爱往地上坐呢?是能涨气焰还是什么?
眼前这人虽然不讲理,但姜祯也没与她呛声,若是用花生的价钱与她理论,那岂不是在砸自己的招牌。
她再次开口,重复了第三遍话,“我问你,冯岳尘呢。”
“你找我儿子干什么?你这女娘莫不是看上了我家儿子?!我告诉你这不可能,我儿子可是经商世家的少爷,你一个村妇,也不看看你自己长什么样子,这种念头也敢动!”
眼看着越说越离谱,姜祯拧着眉正要开口,就听一道声音自身后传来。
“她长什么样子。”
熟悉的声音让姜祯身形一顿,她无措的回头,原本只觉得气愤的人却在看见盛珣后,多了几分委屈。
“你...你怎么来了?”
盛珣没有回答姜祯的问题,而是盯着哭闹的妇人道:“姜娘子美丽动人,求娶之人从未断过,你也不看看你儿子长什么样子,一个鼻子俩眼睛多说叫个人,竟连这种念头都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