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老子发什么脾气?嗯?你说!我哪里做的你不满意!”他真想抽她一顿,最后那一拳还是砸在自己腿上。
“你是觉得爷病了,追不上你了,是吧?你再走下试试,你看我行不行!”
她眼圈红的厉害,只是死死地咬住嘴唇。
“怕我冷是不是?我担心你在外面受欺负,阿蛮我都不信。药泉也不泡了,要亲眼看见你安好才好。我还在乎什么冷,什么身体?”他近乎于暴怒。
“你这白眼狼,不愧兄长说你喂不熟。回来了不去我那跟我说一声,让我知道你安好。吃饭的时候对我视而不见,现在还跟我倔。我哪对不起你了,你给我说清楚。”
她不说,他便逼着她说,大力扯过她的袖子,让她站在自己面前。
“我告诉你,你真把我惹毛了,我就再不管你,随你去逍遥自在。”
她终于忍不住,抽着鼻子:“不管我甚好!我不要你管我!”
“你——!”他气得推着轮椅在原地打转,只觉得头皮阵阵发麻。
“你现在翅膀硬了是不是?也不听我的话了。我就多余叫人找你回来。”
“谁叫你找我,我在相府待的好好的。你耽误我赚钱。”她嘴硬道。
明显看见小叔青筋暴起,不知不觉从腰间摸出一把习惯带在身上的匕首,锋利无比,削铁如泥。
猛然拔出刀鞘,朝自己腿上扎去:“废物!我现在就是废物!这双腿留着无用,不如割了它。”
“我还治它做甚?我这命也不要了,赔给你,免得整日跟你着急,还得看你气我!”
江时雨始料未及小叔会生这么大气,舍不得动自己一根手指,便有此过激行为。
这失控兴许不全是为了自己,残废的日子里,衣食住行都要旁人伺候,从前亲力亲为惯了,陡然面对这样没有尊严可言的生活,心里必然承受不了。
加之太子身陷囹圄,他心急如焚,却被困住了,毫无办法,只能将压力埋在心底。
在山上治疗时常年服药,是药三分毒,再坚强的性子,也有情绪崩溃的时候。
江时雨终于不再不懂事的跟他对着干,迅速跪下去,从衣裳上砍下一条,缠在他腿上。
只是不明白他刚才脱口而出的一句“把命赔给她”,是什么意思,他欠她人命吗。
江启决意识到自己情绪失控了,也十分懊恼,从前行军打仗时整日整夜紧绷着神经,都不曾在重压下喜怒无常,到底变成了那个自己最讨厌的人。
“你别怕。”他安慰了句。
“我这腿没知觉,感觉不到疼,先推我进去。”
她抿了抿唇,好在那刀划得不深,推着他回了屋子,血已经止住了。
她将药箱翻出来,握着剪刀,小心将他的衣袍剪开,反被他握住了手,制止道:
“去叫阿蛮来。”
她委屈的拧着眉,不再继续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止:“为什么葇荑可以,我不可以?”
江启决后知后觉的有些好笑:“所以这一整晚你就在为这事生气?”
她难为情又不高兴的咬着下唇,哪好意思说自己吃丫鬟的醋:
“没有。”
碎碎念道:“”我们都没做过这些亲密的事,不知葇荑服侍你的时候,是不是把你都看光了。”
江启决哑然失笑,抬手敲了下她额头:“你这小色狼,整日里都在想些什么?葇荑是丫鬟,你怎可跟她比?”
“丫鬟就不是人么?就不是女人么?”她被他打疼了,不服气。
“你的意思阿蛮是男人,就没关系?”他逗她。
“唔。”其实她也不愿的,她希望小叔就给自己一个人碰,一个人看。
他没发现她占有欲这么强,就像狼王护着自己的食物。只可惜她站在自己面前,才到自己胸口,这样的联想反过来才更加合适。
只可惜他没有意中人,便未尝过这占有欲的滋味。
“你剪吧。”他没有执着于去叫阿蛮,怕这小孩再不哄哄,倔脾气又上来了。
闻言,她继续专注于手上的动作,握着剪刀将他的衣袍剪开。打了干净的水,清理干净伤口。
她的动作如此小心,怕弄疼了他,忘了小叔没有知觉这回事。
葇荑久等小姐不见归,过来二爷的院子里找他,才进来就看见小姐跪在二爷腿间,立即红了脸:
“我什么都没看见!”
葇荑捂着眼睛连连后退,江时雨百口莫辩,被她误会的也红了脸:
“等会回去我揍她。”
江启决看她上完了药,知道她跟葇荑情同姐妹,不过玩笑话,便没接茬。
只是被她一双柔软的小手反复抚摸自己的腿,该是没有知觉的,却莫名有了异样的感觉。
意识到小叔的举动反常,她的动作更轻,抚摸的地方更多。
“好了。”他的声音有些涩。
她没有听见,只执着于小叔腿的感应。
他便又提高了声音:“够了!”
她方才如梦初醒,放开手,抬头望着他。
江启决:“去取一条毯子过来给我。”
“欸。”嘴上答应着,又看了一眼他的腿,因着常年不活动,泛着不健康的苍白。
将毯子取来,说道:“以后我常给你按摩一下,配合着吃药,兴许能好的快一些。”
他接过毯子,搭在腿上,如释重负。
立即拒绝:“不用了。”
江时雨好不容易发现了对他身体大有裨益的事物,自然不肯放弃:“按按吧,不然以后好起来的时候,要走路还要适应很长时间。”
他咬牙:“我说了不用!”
“唔。”她一脸可惜。
这种难堪让他无地自容,原以为腿没有知觉,该是哪里都被困住了一般。
怎么会对自己的侄女有了冲动,她抚摸他的时候,他沉迷于这种感觉,渴望被她触碰更多。
好在理智占了上风,阻止了她进一步动作,不然被**裹挟着,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干出什么猪狗不如的事来。
他知道如果他开口,她一定不会拒绝的。他不能利用她的喜欢欺负她。
江时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听他声音有些哑,关切道:“小叔,你还好么?”
“咳。”他掩饰着自己失态,是这条毯子救了他,藏起了许多秘密。
“你少气我,我能多活两天。”
“唔。”她呆头呆脑的又开始沉默。
倒是他潮涌过后,恢复了常态,没事人似的问她:“还有什么事生气?”
她见识过小叔发怒,不再惹他生气了:“还有你帮江雪霁说话。”
这一次难得江启决肯安慰道:“兄长骂她,是给我一个交代,我总不好装聋作哑。”
江时雨明白的,侯爷对自己的照顾,皆是因为小叔护着自己。并不因为侯爷博爱,和自己有什么魅力。
江启决继续哄道:“虽是一家人,也没人会无止境的包容谁。我并非在乎雪霁对你多,虽然她同我有血缘关系,你知道我是更在乎你。”
她低着头,心底拨云见日,忽觉没那么委屈了。
又问:“那你跟周清浅……”
“她怎么?”他跟这个徒有虚名的前未婚妻早前就不熟识,退婚后更是毫无瓜葛。
“你跟她和好了?”她偷偷瞄他,给他整笑了:
“从来没有争执过,谈何和好?我跟你和好了还差不多。”
“咳。”她的耳朵又开始红:“我跟她不一样的。”
她是小叔的前未婚妻,自己只是无名的侄女。
江启决:“我看你跟她一样。”
她一头雾水的瞧着他,神情又换回了无辜。
江启决:“跟你一样鲁莽,做事顾前不顾后。”
她低着头听训。
江启决:“也就我惯着你,以后嫁人了,你看还有谁能像我这么惯着你。”
她抬头,亮闪闪的眸子望着他,只有那一瞬,里面的光便熄灭了。
知道这个话题敏感,但长年累月的藏着也不是一回事,早晚会炸出来。
他也就不再逃避了:“说说。”
江时雨:“嗯?”
江启决:“你想嫁给我的理由。”
她的一颗心脏砰砰乱跳,不知道这叫什么,是他在给她机会吗。
是他在考验她吗。她突然很怕答错,答错就没机会了。
她要紧紧抓住这个机会,还未开口,便又听见他说:
“不要说一些敷衍的理由搪塞我。”
他看过她的画,便不能装作什么都发生。
“好。”她觉得自己已经准备好了,便又跟他认识谈一次:
“我的生活里只有你,没有别人,也不想让别人走近我心里。”
“假使嫁了人以后可能会受什么委屈,我愿意吃你给的苦,旁人的不值得。”
他失笑:“我哪里值得?”
“反正就是值得。”她那股倔强劲又上来了。
“好好好。”他不同她争执:“我知道了。”
他心底有数了,那幅画他没有看错,既不是他想多了,也不是她自作多情。
只这事他要仔细想想,不想鲁莽行事,免得伤害到她。不管做怎样的抉择,他都想对她的伤害降到最低。
她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出他要的答案,看他神色无恙,没有像上次一样直接拒绝自己,还骂她滚,对她来说就是好结果。至少与上次比起来,是进步了。
“还有一事。”
“什么?”江启决不知道这个小麻烦,是不是又想一出是一出。
“我在相府做护院的时候……”她的话音未落,就又挨了他一个糖炒栗子:
“你还敢说?”
她笑嘻嘻的后退半步,揉着被他打痛的额头,撅着嘴道:“你先听我说完。”
“那你说。”他不介意再教训她一次。
“认识几个大哥,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对我照顾有佳。”江时雨边说边试探性的看向小叔:“他们想参军。”
她知道这不符合规矩,也不知小叔会不会答应。不过她争取过了,便问心无愧。
“可以。”这对他说是举手之劳,不介意帮侄女开这个后门:
“明日我吩咐属下过去要人,如你所说只是护院,相爷不会不给。但时候叫他们直接去跟着越副将,如果真是那块料,等我腿伤好起来,再叫他们跟着我。”
说到后面有些底气不足,因为他也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还能好起来。
但是她乐开了花:“谢谢小叔!小叔最好了!”
江启决拿她无奈,这孩子倒是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