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游戏 第4章 第4章 又到天春楼

随着《沧海一声笑》最后一个音符落下，红袖双手离开古筝，但她那双眸子还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眸光里还有些情绪未消逝，泽天觉得她在看自己，还是那样能穿透心扉。

“浮沉随浪记今朝，谁负谁胜天知晓。” 看着看着，红袖低声吟出这句，那张打扮过分的妖艳脸庞，荡漾起一抹世故的笑容，让攥着合作书的泽天，下意识的想退。

再次独处，换了一间挂满了帐幔薄纱的房间，半开着窗，夜晚清冷的风吹拂进来，让这一屋子的薄纱如湖边杨柳儿摇曳生姿，泽天问，“有监控？”

红袖坐在房中凳上，手肘支在铺着红绸缎桌布的桌子上，手掌轻轻的撑着下颌，她微微的偏头，衬着身后那艳丽背景，让泽天有些如梦似幻，他觉得此时此刻他像是来到了聂小倩的闺房，随时能被吸了精元。

见泽天出神，红袖讪笑道，“自然。”

泽天回过神来，他撇撇嘴，坐到红袖对面，又把攥着的纸放在桌上，“咱们要结盟，怎么也要白纸黑字写个明白。”

红袖眉梢微翘，一只芊芊玉手，一手的丹红指甲油，手按住白纸，再缓缓的展开，瞧见了所谓的白纸黑字。

“合作意向书~~”轻启朱唇，幽幽的念出几个字，红袖微微抬脸看了眼泽天，似是意有所指，却未语又再次低下头细细读起来，泽天双手攥拳放在腿上，心里直打鼓却强装镇定，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红袖的头顶，悄悄的呼吸，缓慢的咽了口唾沫。

“你的字~~还挺漂亮的。”红袖未抬头还在看合约书，话却轻悄悄的说出来，像是感叹，也像是在问泽天。

“还行吧！”泽天轻声附和道。

“嗯~~”红袖终于抬起脸来，她对着泽天嫣然一笑，“写得不错，我没有意见。”

“那我们签字？”

“签吧。”

签字仪式一切从简，双方签完名字，红袖端着纸放在嘴边吹干墨迹，而后站起身，对着泽天道，“你过来。”

“干什么？”泽天问。

“让网友们给做个见证。”红袖说着已经走到离他们最近的监控前，把整张纸展开好让摄像机拍到全景，泽天就站在红袖的身边，他想红袖也太小心了，还找网友见证，“好了，合作书可以烧了。”

“烧了？”泽天不解，这是要违约吗？

红袖也不理泽天的惊讶，她三两步走到烛台前，直接把合作书燃了，泽天看到合约书瞬间成了灰烬，不禁提高了嗓门，“你反悔？”

“合约书不管交给谁保管，都有可能丢失，丢了你我就被一锅端了。所以最安全的方法就是没有证据。”

听红袖这么说，本来有点着急的泽天沉下心，他想到临出门前泽仁的嘱咐，就觉得自己又白痴了。

“好吧，是我考虑不周全。”泽天嘟囔着，“现在合约也签完了，你要信守诺言啊！”

“自然。”

红袖说罢又坐回凳子，泽天抿抿嘴唇，想着事情也完了还是赶紧回去，“我先走了。”

“等等。”红袖叫住欲走的泽天，又从腰间拽下个小荷包扔给泽天，泽天接过一掂量，还是有些分量的，打开一看竟然是一些碎银子，还没开口问这是什么意思，就听红袖道，“接济你两顿好饭的钱，我还是有的。”

泽天攥住荷包，他一丝想还给红袖的念头都没有，这就是所谓的为五斗米折腰，可虽说他早就有找人接济的想法，但当这钱真的扔在自己手上，却又觉得被轻视了。

红袖瞧着泽天，用话语打破他的纠结，“不过是点碎银子，还侮辱你人格了？”

泽天想到家里泽仁那伤了的腿，他们可是自从比赛就没吃过肉，都说以形补形，他一直想给泽仁弄点骨头熬点汤，想到此，泽天使劲攥住荷包，“接济的情分，我记着。”

“行啊！走吧！”红袖摆摆手，泽天转身离开，但他刚打开门，红袖的话又轻飘飘的传来，“代我向你的那个合伙人问声好，有机会还是见一面吧！”

按在木门的手顿了下，泽天不解回头看红袖，“你在说什么啊？”

“那合作书不是你能写出来的，而且签字的笔迹和书写合作书的笔迹不同，虽然你在尽量模仿，我还是看出来了。”

红袖说得坦然，但泽天后背却冒了冷汗，红袖这个女人很细心很伶俐，他真不知道这联盟是福是祸。

泽天带着忐忑的心出了天春楼，不自觉的回头看去，天春楼还灯火通明，歌舞升平，那些扮演嫖客的男人虽然各个不敢逾越，但眸子却都随着姑娘们的舞动而移不开视线。

泽天叹口气，从早上忙到现在，还真是累得不行，拖着步子往家走，路过街边馄饨摊的时候，买了一大碗的馄饨，想着总算能让泽仁吃点好的了。

回到家，一片昏暗，泽仁自己在家总是黑着灯，他说蜡烛、灯油也都是需要钱买的，他俩现在不能开源，那就只能节流了。

泽天回到家，轻声道，“你还真说对了，咱们有钱了，是红袖接济的。”

“还挺香的，刚得了钱就去花？！”泽仁轻声道，他借着月光看到泽天的身影轮廓，“你把蜡烛点上吧！”

“不用，我也习惯了。”泽天把馄饨放在泽仁的面前，“这比赛的节目组还不是那么操蛋，至少让小吃摊包子铺给塑料袋和一次性餐盒。”

“做得太过也怕观众骂吧！而且据说戏份重要的工作人员，都请的演员，有些还是当红的，别委屈了人家大明星。”

“大明星能吃路边摊？大明星都吃馆子。”泽天把筷子递给泽仁，“你啊，别废话了，赶紧吃了。”

“你不吃？”

“我在天春楼吃了好几碗皮蛋瘦肉粥，能蹭红袖的，我干嘛不蹭。”泽天撒谎道，他说罢就爬上床坐到泽仁对面靠墙倚着，“今天太折腾了，我得眯会儿，如果你困了就叫我。”

“你睡吧，我下午睡过一会儿，现在不困。”

黑暗来袭，泽天勒紧裤腰带窝腰睡去，听到泽天均匀的呼吸声，泽仁吃下最后一颗馄饨，再小口喝着汤，在终于把汤喝光之后，泽仁悄悄的把拴着自己一把头发的绳子又系到窗棂上，再使劲揉了一把脸，开始了他的值夜。

清晨，天边露出鱼肚白，泽仁再也支撑不住了，他把绳子解下来揉揉发疼的头皮，算计了下时间，觉得应该过了五点钟，随着春季的到来，天亮也越来越早。用没受伤的脚踹醒了泽天，“起了，天亮了。”

“嗯~~”泽天微微睁开眼，像条大肉虫子一般蠕动几下，再挣扎着爬起，双腿盘着呆呆的看着泽仁，“浑身疼。”

“你缺乏运动。”

“生命在于静止。”泽天抓抓早就又脏又乱的头发，手指头又放在鼻子前闻一闻，感叹道，“自己的头油我都想吃。”

“你别恶心了，咱说正经事儿，剑做到什么程度了？”

“李老爹说，再有个三、四天就得了，我昨天问他订货人是谁，他说必须等到剑做成了才能告诉我。”

泽仁听完泽天的话沉思片刻，“目前来讲，咱们确实除了铸剑什么也做不成，你还是早点儿出发，下午早点回来，趁着天亮洗个澡，你再不洗我怕泥儿沾你身上下不来了。”

“你不觉得我这是很好的伪装吗？”

“我不想长虱子。”

把泽天轰出门，泽仁才有了点放松躺床上睡下，但或许是比赛压力太大，他总是睡不安稳，半梦半醒之间，张科的脸出现在泽仁的梦境，张科穿着一身武术服，对招没几下就一脚把他踹飞，泽仁试图从地上爬起来，却又被张科一脚踩在肩头，以此来逼迫泽仁以一种俯首称臣的姿态面对他，泽仁昂着脑袋怒视张科，就听张科嘚瑟一笑，“只要有我在，你永远是万年老二。”

梦境是最反应现实的产物，泽仁在梦中挣扎，就如同他在现实中的挣扎，他对于泽天来说代表着别人家的孩子，而张科之于泽仁来讲，就是别人家的孩子。

张科，连续三届的全国武术大会冠军，而他泽仁，则是连续三届全国武术大会亚军，他永远是第二名，这对于自小力争上游总是第一名的泽仁深深挫败。

张科在武术圈如噩梦一般存在，也渐渐的成为泽仁的心里阴影，他的教练曾经说过，泽仁就算武功再精进也无法赢了张科，因为泽仁怕他。

教练和他父母说这话的时候，泽仁没在场，或者可以说，他们以为他不在。泽仁苦恼异常，心理也逐渐扭曲，直到将所有问题症结全部迁怒于张科。

报仇！给他不痛快！要好好教训他一顿！这种想法渐渐占了上风，侵染了原本纯净的内心，也歪曲了武术的意义。

当报仇的欲念越加强烈，泽仁就陷入了一种无法抑制的快感当中，他幻想很多种方式让张科一败涂地，却又因为时机不对迟迟无法实施。

而张科的成功不光是在武术圈崭露头角，他也渐渐成长为电影明星，他今年出演的一部武侠片票房口碑皆好，前途是一片光明。泽仁躲在阴暗的角落，电脑屏幕上正播放张科的采访，他说，“我要参加一档真人秀节目，是关于武侠类的。~~不，我是助演~~让我去比赛不太可能。~~嗯？~~我助理提醒让我不要说~~哈哈~~停吧！咱们聊别的。”

是什么节目？那时，这是第一个出现在泽仁脑海中的句子，他止不住狂暴的愤怒，他想捏死张科。

“张科就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当泽仁终于打听到《江湖游戏》这档真人秀节目的时候，他如此评价张科，连带着脑海中又出现各种凌虐张科的桥段，这是一次赢过张科的机会，这更是一次将张科玩弄于鼓掌之中狠狠虐待的机会，于是，泽仁参加了这档节目。

但，好事总是多磨，先是他摔了腿，再是找双胞胎哥哥参赛，到发现张科竟然爬上了好感排行榜第一位，泽仁的愤怒已经在周身乱窜了，很快就要爆炸身亡了。

“不行，张科，我不是万年老二！”半梦半醒的泽仁呢喃着，额间已经满是汗水，他挣扎又翻腾，再是睁开了眼睛，大大的吐了口气，却觉着肺中的那口浊气还在。

泽仁叹息，坐起身子靠在墙边，他看了眼打着石膏的腿，觉得自个特别的不争气，‘血海深仇’不能亲手报，想起就觉得特别的不痛快，“他妈的！”。

监控摄像机还在孜孜不倦，白简蹲在沙发上瞧着泽仁，感叹着，“泽仁这个人有戏。”

“有什么戏？”奸商赵家俊问。

“他这种悲情人物最能引起观众的同情心了，而且他还瘸着腿，多励志！”

“就凭这一点？”赵家俊不当回事的嘟囔。

“张科和泽仁，你不觉得这种相爱相杀的故事，特别吸引观众吗？”白简说完这话阴阴的笑了笑，赵家俊先是一愣，再一拍大腿，对着白简举了大拇指。

“刘明阳，做一期张科和泽仁的介绍，内容要热血还要狗血，把他俩的热度给我炒起来，另外，尽快让他俩遇见。”一通电话，一个指令，泽仁的命运即将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