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上都知道我俩是死对头 第17章 捞人

李天沉等着他说。

方回道：“李大人在京中多年，想必对京中各位贵人都不陌生。京城地界，天子脚下，本没有江湖草莽存身的余地，能在此处立足的，都少不了与官府有几分关系，对吗？”

李天沉默认了他的话。

他又道：“索性说明白了，这京中的江湖势力，有一个算一个，都是各位达官贵人手底下的暗牌，干些官府不方便干的事。譬如说李大人您——难道就没有为哪位贵人办过暗地里的私事？”

李天沉道：“方公子到底想说什么？”

方回道：“实话告诉你吧，‘江湖道’如今迅速崛起，背后也是有人相扶的。它虽志在统领江湖，可却不仅仅是江湖。自古以来，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从来就不是毫无瓜葛的。譬如说这座天下镖局，王三掌柜与李大人交好，也就是——与‘那位’交好了。李大人不妨想想，在这之前呢？大掌柜、二掌柜，乃至老掌柜，他们又为哪位贵人效命？”

李天沉不接这话，却笑笑道：“方公子年纪轻轻，在江湖上也未闻其名，却对京中之事如此侃侃而谈，实在令人惊异。”

方回道：“李大人不必试探。我既说了要奉送一条消息给李大人，便不会绕弯子、打哑谜。我要告诉李大人的消息便是：捉拿风渡萍之事，已着落在李大人身上。此事很快便会有人促成，届时，李大人职责在身，皇命难违，恐怕——”

他目光在李天沉与风渡萍二人身上缓缓一扫，话到此处，已不必往下说了。他便话锋一转，继续道：“南华月的事情，我已打听过了。那位名叫烟娘的女子乃是贱籍，与南公子即便有夫妻之事，也无名分，至多可算是一位相好，外室，连妾室都算不上。南公子杀她，远不至于偿命，或以钱赎，或苦役、流放，受些皮肉之苦，其实不算大事。只不过——他毕竟是名门之后，家中亲长看重名声，况且……”

李天沉道：“况且‘江湖道’马上还要为他安排职务，甚至有可能需要他在京中常驻？”

方回道：“不错。此事可大可小，李大人若有心帮忙，想必不难。但风公子之事，便不是那么容易摆平了。倘若李大人愿意帮这个忙，‘江湖道’上下领了这份情，作为回报，对风公子的追缉，我们便只做做表面文章，那时虽然李大人领命缉拿风公子，但二位尽可出了京城，在江湖上随处躲躲风头。”

李天沉道：“若我不肯答应，到那时，无论京城还是江湖上都不会有我二人容身之地，方公子可是这个意思？”

方回微微一笑，“我知道二位武功卓绝，胆识也不一般。只不过，若能过太平日子，总好过奔波不宁。二位明面上虽是多年宿敌，可也别假打成了真，伤了情谊，就可惜了。”

李天沉思索了半晌，方回没有打扰他。

片刻后，李天沉道：“你说得不错。南公子所犯的事，可大可小。倘若他与烟娘并不熟识，或者还可以故杀之罪论处。但他二人已共处多年，有相好之实，况且，他也并非无故杀人，即便重判，也判不了死罪。何况他既已是‘江湖道’的人，自然有人能保他。无论我帮与不帮，他都没什么大事。”

方回脸上露出了微笑，然而李天沉话锋一转，却道：“不过，朝廷自有朝廷的律法，江湖也有江湖的规矩。倘若那名叫烟娘的女子，有亲眷好友，为她报仇，杀了南华月偿她一命，那我们岂不是白白保了他一回？”

方回面色微沉，道：“李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天沉道：“烟娘不过是个烟花女子，却年纪轻轻便在这京城站稳脚跟，手握一座花楼，她难道只是个普通女子吗？她难道没有靠山、没有几个有分量的朋友？她年少有名，难道没有过恩客、情人，乃至对她念念不忘的痴情者？她一朝身死，明知凶手是谁，却得不到半点公道，难道就没有人为她愤而出手、或是买凶杀人？那位南公子武功如何？假如，我只是说假如——假如有人找到如风渡萍这样的杀手，花钱买南公子的命，他有本事应付吗？贵派又是否一定能护他周全？或者说，贵派没有仇人、没有对头？”

方回面色不佳，思索半晌，李天沉也没有打扰他。

片刻后，方回道：“既如此，请李大人给在下几日时间，容在下与盟中商议过，再来寻李大人。”

李天沉微笑，“方公子请便。”

方回道：“这期间，还望李大人多多关照他。”

李天沉道：“这个自然。”

方回起身拱拱手，走了。

门轻轻关上，李天沉凝眉，不复方才的微笑神情。

风渡萍也走过来，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道：“你刚才说的真的假的？照你那么说，你把他关进牢里，还是为他好啦？”

李天沉没有回答，回眸望着他，却说道：“恐怕我们的婚仪要延后些时日了。”

“啊？”风渡萍脑子还没转过弯来，“什么婚仪？”

李天沉道：“我原本打算，等我解了职离开京城，咱们就办一场婚仪，正式成亲。成亲之后，就金盆洗手，好生过几年逍遥日子。如今看来，恐怕暂时办不成了。”

“啊……”风渡萍听了这话顿时忸怩起来，红了脸道：“不急，不急……那个什么，先解决了这事儿再说。什么婚仪不婚仪的，你……你心里有……”

话还让他挤完，门就“吱”一声被人推开了，王三姑娘火急火燎地进来道：“出事了！”

“出什么事了？”李天沉问。

王三姑娘道：“苏合被人绑走了！”

她说话间，又有一人闪身进来，这人穿一身鹅黄衣裙，年约二十，正是苏合的贴身侍女——青霜。

李天沉一见到她，心便一沉，知道不好——她是贴身保护苏合的人，如今她在，苏合却不在，那恐怕是真的出事了。

李天沉立即道：“禀告陛下了吗？恒王殿下知道了吗？”

青霜面色焦急，却还冷静，迅速道：“主人是落在一伙江湖人手里，他们警告绝不可报官，若见到官兵搜寻，便立即撕票。主人也交代我，不能禀告陛下和几位殿下。”

李天沉道：“他们要什么？”

青霜盯着他，道：“你。”

风渡萍大吃一惊：“什么？！”

青霜道：“他们指名要你李大人亲自去见。”

她脸色不善，显然对李天沉很有意见。毕竟从前也发生过有人向他寻仇，绑走苏合做要胁的事情。

只是没想过京城地界，天子脚下，居然也有人敢这么干了。

李天沉道：“他们人在哪？”

青霜道：“城外，南郊，沽水村。”

风渡萍诧异道：“沽水村？难道是那个采花贼的同伙给他报仇来了？MD，人是老子杀的，他们找你干嘛！”

沽水村，正是前些日子闹采花贼的那个村子。那贼在村中潜藏多日，李天沉与苏合赶去调查，却被风渡萍抢先一步，将人杀了。

李天沉道：“我马上就赶过去。你放心，他们既是冲我来的，不会把苏合怎么样的。”

青霜道：“我也去。”

王三姑娘道：“我点些人手，随时待命，那伙人既然不让报官，那就按江湖规矩来。”

李天沉点点头，又问青霜：“你可听到他们自报家门没有？”

青霜道：“没有，他们只说要见你。”

王三姑娘道：“奇怪了，既是来寻仇的，岂有不自报家门的？不会真是绑票吧？这也没听说你有钱呐，绑票就不应该找你了啊。难道是刚刚那个姓方的找人干的？”

李天沉道：“听他口风，只怕多半知道苏合身份，他们应该不敢。也罢，事已至此，去了再说。三掌柜，劳烦你派人去寻我师弟，若有情况，我想办法让他传信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