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风微凉,飘散在满山的松柏之间,清晨的微光透过云层洒在山道上,勾勒出二人漫步山间的身影。转眼间,已至了缘斋门口。
斋门紧闭,任凭二人如何敲门,大门依旧未开。
如雪心中疑惑,该不会了缘斋出了什么事?刚想破门而入。
“吱呀”一声,沉重的木门打开,灵音拎着包袱上前,“师父说,了缘斋本不应与俗世纠缠,红尘事,红尘了,二位自行上路即可,往后各自安好便是。”
二人相视一眼,心中虽略感失落,却也知晓师太本是物外之人,如今已经帮助他们许多。
“师太潜心修佛,我二人自是不便打扰。还望灵音小师父替我们传达感激之心。”游胤辰说完,朝着灵音深施一礼。
“灵音,多谢。”如雪被游胤豪打伤醒来就是灵音照料她,心知出家人无欲无求,只得道一声感谢。
朝如雪微微一笑,灵音双手合十向二人告别。
二人领了包袱作别,看着灵音转身,游胤辰轻叹一声:“此番若没有凡空师太,你我怕是凶多吉少。”
听闻,如雪心里一动,“是啊,我们还是快些离开吧!游胤豪丧心病狂,莫要把了缘斋牵连进去才好。”
话一说完,如雪偷偷瞥了眼游胤辰,瞧他面色如常,这才松了口气。毕竟亲人一直是游胤辰的忌讳之处。
“哎呀!”如雪捂着自己被游胤辰轻弹的额头,“你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学会偷袭了?”
游胤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一抹好看的弧度,随即牵起她的手,“走吧!”
侧眸看向游胤辰,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仿佛有着一层暖暖的薄雾笼罩住他。如雪觉得他心中的忌讳早已放下了。
下山的路上,林间鸟鸣愈发清晰,偶尔飞起的松鸦带来片刻的闲适。
“唐门的毒药不可小觑,如今已过半月,不知届时毒发是否真会像那门主说得那般恐怖。”
一路无言,游胤辰忽然开口说起了刑场服毒之事,现下一分一秒都弥足珍贵,难免担心起这毒会影响二人查案的进展。
“很难想象游胤豪竟会勾结唐门。”如雪抬眼望向远处,眉心微蹙,“唐门中人隐世已久,怎会与他沆瀣一气?”
游胤辰摇头,思索片刻才道:“世人心欲无穷,唐门为利益所驱使也非不可能,尤其若有一人牵头,自然更易被游胤豪利用。”
“倒是我们低估了他。”如雪叹道,心中不觉浮现出剑风和洛歆坠崖的模样,眼神一黯。犹豫片刻,她终开口,将那日所见的残酷情形一一告诉了他,语气悲痛而沉重,甚至连带着些微的愤恨。
游胤辰默默听完,眸色深沉,眉宇之间沉重而哀痛,片刻后道:“无论剑风和洛歆是生是死,这个仇,我们也得替他们报了,更何况洛歆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什么!”如雪惊叹,恍惚间又想起游诚志临终前的话,说自己对不起洛歆。
当时她以为是说连累洛歆被游胤豪追杀,没成想是说的这个。
也就在此刻,她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今连让她追杀洛歆,原来还有这么一层缘由。
话未说尽,便已步入丛林深处,绿意深浓,似将所有真相掩藏其间。就在此时,远处隐隐传来交谈之声,二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瞬间跃至树上隐蔽的枝叶间。
有四人向前行去,身形凌厉,脚步轻盈,随意行进间皆透着杀气。只听其中一人抱怨道:“自从豪哥把她打下山崖,我们在那山下转遍了每一处,都几乎快刨到地下了,还是没找到半个人影,真是白费劲。”
另一人冷笑道:“你就偷懒吧,豪哥吩咐下来的事还敢废话?这种好机会得把握住,否则就像上次除魔大会,连到场的机会都没有。”
这四人乃是兄弟,为游胤豪的手下,名为甲乙丙丁。
“也对。豪哥心机深不可测,这次说不定有什么大计划呢。”最后一人接话道,语气中带着几分神秘敬畏。
他们的对话一一听入游胤辰与如雪耳中,见他们相继走远,游胤辰略作思索便向如雪轻声耳语道:“听他们这语气,怕是也在寻找洛歆的踪迹,倒不如……”
话音未落,二人心意已通,相视一笑中透出一抹了然。
心中默契已生,便寻了一处农庄,不好惊扰他人,留下一锭银子,便将院子里晾着的衣物取走,之后便立即着手乔装。
游胤辰褪去平日清俊之态,刻意将发丝拢成凌乱之状,又在衣衫上撒了些泥土与草屑,凭借内力将气息收敛,使整个人隐去往日的锋芒,显出一副久病缠身的孱弱之态。他眉间刻意皱起,面色微微苍白,竟俨然一副久病无力之人模样。即便如此,仍难掩他五官的清俊端正,那种仿若雕刻的轮廓,仿佛在悲苦中都透着几分沉稳。
“你这样倒是少见,”如雪站在他身旁,忍不住笑道,眼中带着几分揶揄和调皮的光芒。素日里的游胤辰总是沉稳如松,不意今日竟如此收敛锋芒,别有一种落拓之感。
瞧她笑得俏皮,游胤辰也忍不住摇头一笑,随即目光微凝,落在她身上。如雪已换上粗布麻衣,将平日明媚的容颜微微抹上些泥土,少了几分耀眼光彩,却添了几分自然质朴的韵味。眉间刻意显露出几分楚楚之态,眼角微微泛红,如一朵带露的晨花,虽带泪意,愈发衬得肌肤如雪,惹人怜爱。
“这般朴素模样,竟也不失美艳。”游胤辰低声说道,嘴角带着些许戏谑的笑意。他一面打量着如雪,一面伸手轻轻弹去她额前一缕乱发,温和的目光中流露出少有的欣赏与宠溺。
如雪羞嗔地轻哼一声,目光不自觉移开:“不过装装样子罢了,倒不如你的病态演得真,竟让我都有些信了。”低头时,一丝笑意从嘴角滑落,带着浅浅的温柔。
游胤辰对上她略带羞涩的眼神,眼底微光闪动。心中暗生几分怜惜与温暖,不由得轻轻握住她的手,柔声道:“这样的人儿,旁人见了,自然会生出怜爱之心。”
如雪微微怔住,回望他那目光深邃且温柔,心中竟是怦然一动,片刻后才低语道:“大哥,你这般模样,还真让人心疼。”
“那便有劳小妹一路照料了。”游胤辰顺着如雪的话语,倒是直接乔装起来。
装扮完毕后,二人迅速来到那四人必经之路上。
老丁见到前方路旁,一个娇小身影正低头抹泪,柔弱得似一阵风便可吹倒,心中一动,登时起了怜惜之意。抬步便要走上前去,老甲见状忙伸手拦住:“你又要耽误时间了,快走吧,豪哥的事耽搁不得。”
老丁却不以为意,目光牢牢锁在那哭泣的身影上,低声嘀咕:“哪来的小姑娘,这样水灵灵的……”,他轻轻一推老甲的胳膊,神色间多了一丝不耐:“豪哥的事要紧,但这么漂亮的姑娘,可比啥都要紧。”
他口气带着些许得意,便不再理会同伴阻拦,径直向如雪走去。
此时的如雪,将头微微埋在臂间,肩膀轻颤,泪水沾湿了脸庞,眼底的痛苦无助尽数映在面上。那副柔弱无依的模样,惹人怜爱,似初春的桃花初绽一般,叫人忍不住想要靠近。
坐在旁边的游胤辰,气息虚弱,仿佛强撑着一口气,缓缓地对如雪轻言细语地安慰着,声音微弱,手掌无力地拉着在她手臂,一副大病不起的模样。
一眼望去,这对“兄妹”虽穿着普通,但女子容颜绝丽。这男子气息微弱,身上倒无半分江湖人的杀气,愈发放下戒心。凑近后,他状似关切地问道:“小姑娘,你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怎的哭成这样?”
听到这话,如雪缓缓抬起脸,眼眶红红,双眸似水波般微颤。她小声哽咽道:“都怪大哥……若不是他身体不好,也不会带着我走这条路,现在……我们也不至于流落到这般境地。”
“哦?大哥身子不好?”老丁听得一脸好奇,目光不住地打量着游胤辰,见他脸色发白,呼吸微喘,心中不觉一阵得意——原来不过是个病弱的废物,大可以随意处置。
老丁一边点头,一边不怀好意地盯着如雪,顺势问道:“小姑娘,你们兄妹二人流落至此,究竟是何故?不妨说与我等听听。”
闻言,如雪低头深吸一口气,眼中满是隐忍的悲苦,缓缓道来:“我与大哥本是乡下富农的儿女,安分守己,奈何恶霸强占田地,霸占家产,甚至觊觎我这张脸……父母为了保护我,竟因此丧命……”
说到此处,如雪泪光闪动,哽咽难言,垂下头,不住颤抖。
“无良之徒,欺人太甚!”老丁听罢颇为义愤,顺势咬牙怒道,接着似乎忽然想到什么,语气一转,带着几分试探问道:“小姑娘既然家中遭难,你们兄妹二人怎的又跑到这荒郊野岭来了?”
“我们听说同乡有一人在城里做官,便想着去求他帮忙……可是没想到迷了路,连哥哥身子也不好了……”如雪泪水再度溢出,哭哭啼啼,轻轻靠在游胤辰身旁,眼神里满是无助。
老丁脸上露出一丝诡笑,凑到老甲身边,暗暗对他使了个眼色,意有所指地道:“这可是个难得的美人儿,病弱的哥哥也成不了什么事,带着这小姑娘在路上倒有不少乐趣。”
老甲皱眉,却也无意在大事上纠缠,拉了拉老丁,冷冷道:“你且收起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莫要因这女娃耽误了豪哥的事。”
老乙和老丙站在一旁,听得纷纷冷笑,视线落在如雪脸上多了几分贪婪。老丙低声说道:“不过,你们不觉得这姑娘长得也未免太好看了?若真是乡下人家,怎生出这般标致的容貌?”
“既然好看,便随手带上呗,不见得她能掀起什么风浪。”老丁低声附和,随后便向如雪和游胤辰的方向扬手:“既然遇见了你们兄妹,算你们有福气,我等正好也要去城里,便一并带你们上路吧。”
说罢,老丁不顾老甲的暗示,竟试探性地出手向游胤辰胸口击去。游胤辰看准时机,将气息收敛得更为微弱,硬生生受了这一掌,胸口一痛,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低声咳嗽着,摇摇欲坠。
见状,如雪顿时扑过去,揪住游胤辰的袖子,泪流满面,哽咽着喊道:“大哥,你怎么样了?你可不能丢下我一人!”
游胤辰抚着胸口,嘴角轻勾,带着些许虚弱笑意,拍了拍她的手背,勉强安慰道:“别怕,咳……哥哥无事……”声音虚弱无力,恰如体弱病重之人,“只是不明这位英雄,为何出手伤人?”
一旁的老甲和老乙瞧着二人情形,心中疑虑渐散,见游胤辰确实是毫无武功之人,放心下来,笑着拱手道:“江湖现在不太平,谨慎起见,方才不过是误会,得罪了。你们兄妹既要去城中,不如就同我们一路,待你们识清道路后,再行离去可好?”
如雪抬起头,水眸中带着几分感激,低声谢道:“多谢几位好心人……我们兄妹无依无靠,若得几位照应,那便再好不过了。”
老乙也拍了拍老丁的肩,露出一抹冷笑:“你小子还是沉住气些,事成之后,有得你乐。”随即冷声对兄弟们道:“此地不宜久留,既要带上他们,便速速上路吧。”
游胤辰和如雪彼此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心中暗暗庆幸,方才乔装戏码顺利过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