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且听曲中意 第22章 第 22 章

如雪自是知晓自己只有一刻钟的时间，不然若离可真干得出去茅厕找她的事情。

她猫着身子，从雅间的盲区内悄悄越过后，跟上那姚家庄的弟子。怕别人发现，她随手从摊子上买了个面具。

那小贩尚未看清人影，下一秒，几文钱丢在了他眼前。

如雪伤口还未痊愈，虽不能与人打斗，但通过几日的休养调整，稍稍运功跟踪一个小弟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她尾随那小弟子穿街过巷，最终到了一个私宅附近。

轻轻一跃便跃进了屋中。

庭院不大，只二三间厢房，院中一棵高大的槐树，枝繁叶茂遮挡住半截屋檐，在这深夜更增添了几丝寂寥与幽静。

那小弟子在主屋外喊道：“庄主，药买到了。”

“去煎了送来。”屋内传出姚志低沉的声音。

要是往日，如雪早跳上屋顶，掀开瓦片一探究竟来，但现在她的内力未恢复，完全不是姚志的对手，她暂且不敢靠的太近。

躲在庭院中的大树后侧耳倾听，幸好今天这身是金盏色的衣裙，不至于那般显眼。

“游大公子，你父亲已与我约定今晚亥时在城外后山断崖见面。”姚志道。

游胤豪没有出声。

又听姚志道：“你们父子俩真有趣，一个说着父亲未曾爱护过自己，也不会为了救你而涉险。可我的密信刚送到游府，你爹可就答应了。原本老夫是邀请他去临安四丰山的，可他担心你，改在了这楼阳城。看来老夫真是抓对人了。”

“亥时，后山断崖。”

暗暗记下，考虑到若离给她规定的一刻钟也快到了，如雪慌忙一溜烟地回去了雅间。

亥时

见若离睡下，如雪便赶紧跑了出来，此时她该庆幸若离不会武功，不然她肯定跑不了。

不过她还是愈发小心谨慎，以免稍不注意可能会被其他人发现。

夜晚的山上，偶有微风拂过，带起树叶的沙沙声，似乎更便于她隐藏自己的行踪。

夏夜的星空异常璀璨，知了的鸣叫遍布了整条曲径，明月在云层的抚弄下，月光忽明忽暗。还时常伴有猫头鹰的咕咕声。地上交织着参差的树影，如同鬼怪一般昏暗可怕。

然而地势之陡峭更让人不寒而栗，一般人即使在白天也不敢攀爬。稍有不甚便可跌入万丈深渊，断壁崖也是因此而得名。

如雪到达时，见姚志已带着游胤豪站在了崖边。姚志似乎被上次吓怕了，又给游胤豪拴上了铁链。游胤豪脸色苍白，看起来精神不济，但是眼中仍是坚毅的神色，不肯示弱。

她找了一个离他们不远不近的地方，避免被他们察觉。幸好是在夜晚，人声在这崖上听得分外清晰。

“哈哈……游盟主不愧是武林盟主，果然守时。”姚志中气十足的声音响起。

闻言，如雪定了定神，看到了出现在山顶的武林盟主游诚志。

他果然单枪匹马前来赴约。

虽已是不惑之年，但他身姿挺拔如苍松翠柏一般，负手傲立于断崖之上，目光锐利深邃，仿佛能看穿一切，他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儿子。

姚志不明这游盟主是何意，正欲开口，忽听游盟主道， “姚庄主也很守时，带来了老夫这个懦弱的儿子。”

“哦？游盟主就是这样和自己的儿子打招呼的吗？”姚志眼睛微眯，似笑非笑的盯着游盟主。

“为了几个不相干的人，而被人用以威胁他爹，他本就不孝，成大事者怎能如此妇人之仁？”游诚志一脸不屑，似乎是十分反感这儿子给自己添了麻烦。

虽服食软骨散，但游胤豪意识犹在，呆呆地望着他父亲，心中不知是苦是涩。

姚志深知游家纵横江湖的武功正是《冲戾剑法》，而这游诚志赴约，居然连剑都不带，未免也太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了，“游盟主连佩剑都不带，不怕被姚某的铁拳将你们父子打死在这断崖之上吗？”

“姚庄主说笑了，游某相信，你我对双方武艺都有所了解。毕竟每三年，你我便要交一次手……”游盟主看到姚志脸色微变，冷笑道：“况且，游某若想脱身，那不是轻而易举之事。”

姚志听出了游诚志话中的意思，一则是嘲讽他武林大会上战败；二则是告诉他，大不了儿子的命不要了，自己来去自如。

见游诚志这般反应，有些慌乱，很快又恢复平静，朗声道， “怪不得，怪不得游诚志游盟主你挑掉昔日爱侣的筋脉时，犹豫都不曾有过，不愧是成大事得人。”

这件事情乃是多年前的旧事，鲜为人知，姚志为了这个盟主之位倒是花了不少功夫。

听到这样的陈年旧瓜，如雪精神一振。她将视线锁在游盟主的脸上，希望能多探究些什么。

不知是不是清风拂过他的脸庞，吹乱了他的神色。

但见他俊朗的脸庞鄙夷的神情更甚，“如若姚庄主是要与在下唠家常，那游某先行离去了。”

说罢，游诚志直接转身向崖下走去了。

姚志愣了愣神，见游诚志丝毫没有要回头的意思，顿时慌了手脚，“好！你要走，我就把你儿子推入崖底。”

“悉随尊便！”游诚志头也不回道，语气更是无所谓似的，向山下的步伐仍然没有停止。

望着他父亲决绝的背影，顿生绝望之感。

谁能明白。

在他六岁的时候，被带回游府，所有人都告诉他，他就是他的父亲。他很开心，终于不再是一个孤儿，他有了弟弟和妹妹。

那个叫做父亲的人就是武林盟主，他可以不再受人欺负，为了获得更多的父爱，他拼命将父亲传授给他的《冲戾剑法》练好，当有一天他将他的弟弟游胤辰打倒在地时，他父亲对他也冷淡了。

好像在他父亲心中，游胤辰永远比他重要，而他无论做什么都得不到父亲的认可，更别说赞美。

但是，这一切，对于游胤辰来说，得到的却是那么轻而易举。

他本以为父亲决不会为了救他孤身前来，所以当他见着他父亲时，心中的幸福感溢满了整个胸腔。

但在这一刻，他彻底绝望。

他的父亲对他，依旧是那么决绝。

见状，如雪对这个游盟主到是多了几分好奇，面对亲儿于为难之际，还能这般镇定。

看得出这个游盟主是爱重他的儿子的，不然他也不会在武林大会换届这个关键时刻前来赴约。

“看好他！”姚志将游胤豪交给了弟子，自己飞身过去与游诚志拼打起来。

而游诚志似早已料到他会如此，直接转身接掌，攻击而去。

两人瞬间便交上手来。

姚志的虎啸拳确实精进了很多，但是游诚志的武学造诣也极深，姚志几乎每次攻势都被游诚志化解于无形。

心知不妙，姚志只好收回攻势。游诚志见状立即反击，姚志连忙闪躲。

虽然游诚志未使用他最擅长的剑术，但是现下所用招数也是极其诡异难测，让姚志防不胜防。

见他的招式越来越快，姚志只能尽量躲避他的进攻。而他似乎早有打算，见招拆招，让姚志根本无法还手。

游诚志知道姚志这些年醉心武学，武功大有进益，他未携剑前来，目的是不想让姚志先行知晓他自己的剑法精进之处。

毕竟武林大会在即，这武林盟主之位，绝不能让此等奸邪之人去坐。

这时，有一人影身着黑衣从崖下一跃而出，不留半分喘息机会，将看守的弟子打翻在地，一把拉回游胤豪。

在不远处的如雪一时间还没瞧清楚那是谁。

但见他出手极快，一套行云流水的招式，便知是那游胤辰来了。

如雪心下泛起嘀咕，他来这楼阳城果然是为救游胤豪。

上次不欢而散不过几日前的事情，游胤辰一堆歪理邪说，倒是看看他手上功夫是否同他嘴一般厉害。

任凭那边打得火热，如雪仍旧静静观摩，毕竟自己还有伤不是。

“啊！”看守弟子一声惨叫，引得姚志想要回头望去，但游诚志招式极猛，他只能愤愤道：“我当游盟主真敢独自前来，没想到这么阴险，竟叫自己二儿子来相助。”

游诚志冷哼道：“姚庄主抓了游某儿子，有什么资格谈光明磊落。”

姚志气急，挥动虎啸拳便向游诚志打去。游诚志不慌不忙地抬手接住姚志的虎啸拳。姚志一愣，旋即又向游诚志攻击而去。

游诚志微笑着举起拳头，暗自积蓄力量。

"嘭！"的一声闷响过后，游诚志轻松挡住姚志气的拳头，而姚志气却被游诚志打的倒退好几步，姚志气惊讶道：“你怎么这么厉害？”

“奸邪之辈自斗不过浩然正气。”游诚志淡淡一笑道。

姚志气不过，继续攻击，“那便让你试试虎啸拳第八重的威力。”

至此，游诚志不再搭话，他已感觉到姚志杀气更胜从前，若在一味的激怒他，怕是与他们更加不利，便对胤辰喊道：“辰儿，你带胤豪先走。”

“二弟，你去相助父亲吧！我可自行下山。”游胤豪的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游胤辰向父亲的方向看去，见他二人正打得不可开交，而他父亲正处于上风，便对胤豪道：“还是我护你下山吧，姚志不是爹的对手。万一下山途中又遇到姚家庄的人，那便麻烦了。”

游胤豪也望向正在打斗中的父亲，心中百转千回，这么些年，正是因为父亲那一顿训斥，让他放弃了对剑术的执着，从而主攻内力。

现如今，他身中软骨香，而软骨香正是耗损内力的药物，经过这次，他的武艺估计是永远赶不上游胤辰了。

不再多言，由胤辰扶着向山下走去。

随着打斗声远去，在窸窸窣窣的风声中，游胤辰分辨出了有人的脚步声。他松开胤豪，一跃而起，向那脚步声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