浆糊记 第25章 丹药

真凶竟然跑到五侠盟来要证据了？

众人一时间瞠目结舌……

灰衣人见脸上遮掩已掉，也不再客气，阴恻恻笑道：“你们要杀，尽管来便是，何必演那么多苦情戏码，套什么血海深仇？”

他人虽然在说话，身形却是一刻不停，运起轻功，游走在诸人脑袋上，一脚踢一个，顿时场面乱做一团，郝大峰顾忌诸多，一时间也奈何不了他。

只听得他继续言道：“白家的事，死便死了，留下个半傻不傻的小子，被人利用了还在那发愣，那小子，你母亲若是知道你连真凶都查不出来，可不是棺材板子都按不住了。”

说完他径直落在了高台处，直直盯着吴天华，道：“吴掌门？听闻你便是当今武林几大高手之一，今日看来是要选自己去当盟主罢？不如叫你那些个不中用的义弟们退下，由我来讨教讨教吴掌门的手段，若是连我都斗不过，五侠盟恐怕也没脸灭噬魂宫的口了。”

一直默不作声地施维听到黄皮子这话，突然低低笑出了声来，王瑾见她神情有异，便抬眼询问，施维低声道：“你可知黄皮子为何这般猖狂？”

王瑾不言，等她下句。

施维接着道：“黄皮子从前败在我手下，便要自刎，我怎么‘舍得’他死呢？便对他说，普天之下，没有哪一门哪一派能创出你这般绝世轻功，就拿这最负盛名的五侠盟来说，吴天华的武功太笨，像是这江南的梅干菜烧肉，只有他自己觉得管饱，真正懂饕餮之人，是绝不会喜欢如此油厚之物的。”

“黄皮子原来一直记在心里，循着这个机会，怕是技痒了。”施维似乎觉得很是好笑，耐心给王瑾解释道。

王瑾听她如此一说，心中却是了然，她知道施维点评吴天华的功夫不是说给黄皮子听，而是她自己对吴天华武功的了解后的真实感受，说起灵快，谁又能比得过自己身旁这位施维宫主呢？当初自己见识到黄皮子轻功时，不也是第一时间想到类似的人便是她么？

施维见王瑾了然，笑了笑，又接着道：“这万怀仁的功夫倒是淡，只不过像是一盆青菜汤，而且还忘记加盐，让人毫无胃口。”

“郝大峰这身功夫倒是不错，浓妆淡抹总相宜，就是太慢了，跟老太婆绣花似的。”施维饶有兴趣，将五侠盟还剩的三位都给王瑾过了一遍，估摸是想着逝者为大，坤灵派的石通达和灵泽派的白伊水，施维倒是不肯再说了。

“那我呢？施大侠不妨点评点评我？”王瑾见她那样，不由好笑道。

王瑾从前也遇到过不少出手迅疾的江湖高手，有的人可以用筷子去夹蚊子，用一根鱼刺钉住苍蝇的翅膀，但这些人的动作若和施维相比，简直就慢得像被拖住了后手，她在荒墓中见到施维对柳眉儿出手时，便实在想不出一个人怎能在刹那之间，同时攻出三招。而这三招没有一招是虚招，皆可将对手的三大要害之处笼罩于掌风，可见其厉害之处。

“你的武功，我可瞧不出来。”施维笑嘻嘻开口道，脸上却很是正经。

王瑾想，这话倒是说得实在。

确实没人知道她的武功来历，她本就是世家出生，是以父亲为她请了不少武师，但她在武学上颇有天赋，在这基础上又自行演变创造，倒叫人瞧不出路数。但总得来说，她走的是刚猛一路，女子内力大多以阴柔见长，招数以守为主，王瑾却是相反，若不是自己封住了七层内力，与施维这样的高手斗起来，她也不是没有生机可寻。

她们二人低语之间，吴天华已和黄皮子斗了起来，吴天华确实不愧是当世高手，他那碧落剑法环环相扣，滴水不漏，几个来回间，便隐隐压了黄皮子一头，黄皮子仗着自己身手敏捷，打得就是一个“快”字，几次将要被劈到时，皆能险避而过。偏生他嘴上还不闲着，一边躲，一边尖语道：

“吴掌门明知灵泽派之事非我之过，眼下却招招杀意狠绝，莫不是想灭我的口？”

“听闻五侠盟内，当年曾有过义兄妹要亲上加亲的传闻，也不知白沁庭那小子，到底是谁的种？”

这话倒说的没头没脑了，旁人或许没注意到，白沁庭站在台上，听得一清二楚。

白沁庭自小便在温室中长大，从未与人口角过，家中被灭后遇到的人中也只有商枝和连翘说话让他觉得难接，此刻对上这黄皮子的话，也知道再让他说下去只有多受对方阴损，一股子气血上涌，趁黄皮子刚躲开吴天华一招“上穷碧落下黄泉”落地后，便冲上去要去和他拼命，台上众人一时不防，倒叫黄皮子瞄准了时机，他速度奇快，片刻间已将白沁庭捏在身前，一支追命箭勒在白沁庭颈上，呵道：“别动，不然我杀了他！”

吴天华眉头一蹙，叫道：“他并非你的死仇大敌，你怎可如此凶狠？”当即轻轻纵上，欲伸手去抢白沁庭，岂不料黄皮子比他更快，带着人侧身躲过，笑道：“那便还给你！”说完一掌拍在白沁庭背上，将他推向吴天华，这一掌足足用了十层内力，吴天华接住白沁庭，堪堪退后三步才稳住身形，这时只见这孩子已被打得七窍俱在渗血，是进气少，出气无了。再回头一看，哪里还有黄皮子的影子。

他顿觉双目俱裂，仰头向天咆道：“何至于斯！”

这事态骤变不过几息之间，待王瑾提足轻越上台时，吴天华已抱着白沁庭跪倒在地，须发尽散，神似发狂，她心中暗道不好，便急急扒开吴天华上前查看，再见白沁庭模样，一时间也是脸色铁青，忙将怀中一枚丹药摸出，放入白沁庭口中，又将人扶起，为他运功游走。

施维见状也跃上前来，就地而坐，从旁为王瑾助力，施维内功醇厚，王瑾这边顿时轻松不少，二人一番救护下，又幸得柳轻舟相赠的灵药及时护命，白沁庭脸色终于由灰白转黄，只人还未醒，软软倒在了王瑾怀中。

施维见王瑾额间已沁出薄汗，脸色亦是苍白，又见她已将那丹药给白沁庭服下，心知去琉璃谷之事怕是不能再拖，只眼下白沁庭这般，她定是不愿意走，便先开口道：“阿瑜，让五侠盟的人把他带去休息。”

说完，施维从王瑾怀中接过白沁庭，叫道：“万掌门，快请个医师来。”

众人这才回神，吴天华也反应过来，忙将人接了过去，带着门下弟子急急奔回内堂，竟是慌乱地连句道谢也未言及。万怀仁倒是大汗淋漓，上前言谢，施维不耐与他客套，扶着王瑾便要走，却又听得“扑通”一声，一个“人形”便从天上掉了下来，这人身子摇摇晃晃欲站起，又有一人从天而降，来人劲蓄中指，挥手弹出，一股强力排山倒海般压来，还未站稳的这人又被打翻在地，这次却怎么都站不起了。

倒在地上这人是刚才“去而复返”的黄皮子，将他打回来的人，是之前“去而复返”的柳轻舟。

柳轻舟背着个包袱，细看是个坛子的形状，他扫了一眼地上的黄皮子，淡淡道：“这人是谁？长得獐头鼠目，在这庄子周围鬼鬼祟祟……”

万怀仁见柳轻舟有如神兵天降，将黄皮子捉了回来，又惊又喜道：“多谢柳岛主援手，此人正是噬魂宫邪魔——黄皮子，方才他伤了小侄后便逃匿，没想到落入了柳岛主手中，在下感激不尽！”

说完便大手一挥，门下弟子便上前将黄皮子捆缚在地。

柳轻舟见此，也摇了摇头，他来是为了找王瑾，却没想到意外撞见了这人，这人虽轻功出神入化，但形迹可疑，他甫一跟上，这人便处处是杀招，端得是心狠手辣，便也不再自持辈分，直接将人擒了。

没想到远走江湖多年，再回头时，中原武林已多了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事。

王瑾见柳轻舟来，便也上前，说道：“多日不见，柳前辈事情可办妥了？”

“我已将那逆女寻回啦……”柳轻舟见王瑾面色有虞，也知大庭广众之下不是叙旧时机，便道：“你这是怎么了？”

“柳岛主若是得闲，可否去看看被黄皮子打伤的那孩子，我已经那丹药喂他服下，但他此时还未转醒，怕是要劳烦岛主一趟……”王瑾诚恳道。

“你把那药给他人服了？”柳轻舟吃惊道。

“那孩子着实无辜……”王瑾一脸坦然，接着道：“倒是辜负柳岛主的心意了，还望岛主莫见怪。”

“罢了，罢了……”柳轻舟叹息一声，心中暗道，她这般爱护那孩子，自己承她一个人情，便去看看那个人吧。

王瑾带着柳轻舟前往内堂，万怀仁犹豫了片刻，没跟上去，只留在台上代五侠盟主持大局。

吴天华见王瑾带着一位老者来探，心道这位王兄多次救助白沁庭，便不好阻拦。这老者坐下后便伸手为白沁庭切脉，吴天华不由打量起这人，只见他目光奕奕有神，一双手掌，更是白如莹玉。若非须发皆白，哪里像是个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