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和酒 第12章 爱一个人很难吗

小宝和他相识在高中，那样一个春心萌动的年纪。

他爱看小宝低头写作业的样子，咬着笔思考的样子，晨读时认真念书的样子，小宝的脸圆圆的，看起来也感觉软软的。

班级里换座位时他总是默不作声的离小宝很近，小宝一点都没有察觉，他觉得小宝笨笨的，什么都不懂。

一次放假，他故意走在小宝身旁，但是小宝好像完全没看到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张望。他听到一个人叫了声“小宝！”小宝笑笑的跑过去，那是小宝的爸爸，他知道了小宝的小名。

小宝很爱笑，朋友很多，似乎不缺他这一个，也不多他这一个，所以他决定先跟小宝做朋友。

小宝果然很好相处，很愿意帮同学的忙，和小宝说话不会冷场，讨论不出来的问题总是会商量着最后去问老师，小宝真的很可爱。

他觉得自己和小宝的关系更近一步了，那是一种微妙的感觉，小宝给他看家里的猫，说猫不乖，给他看吃什么饭，说那个好吃，那个难吃。

他给小宝写了一封简短的告白信，试探着递给小宝，小宝看了之后说：“啊，你要给哪个姑娘表白啊？”

他挠头笑笑：“写着玩的，你感觉怎么样？”

“还行吧，但是还是我的文笔更好！”

某次聊天中他得知了小宝的生日，他决定送小宝生日礼物，思来想去，他送了一个笔记本，里面夹了从开始关注小宝开始每个星期都会去捡的银杏叶，总共十一片。

小宝很开心，说这个礼物很喜欢，虽然后来的日子里他从没看见小宝用过。

不过他还是决定表白了。

一个平常的下午，又不那么平常，他喝了点酒，因为听说酒壮怂人胆，他约小宝出来见面，小宝果然答应了。

下午人不是很多，这里也挺偏，小宝穿的是灰色的毛衣，头发披在肩上，不太整齐的刘海被风吹得微微扬起，飘在了他的心上。

他和小宝散步到这里时，已经过去了半小时。他们一直聊天，小宝并没有问为什么散了半小时的步。

他说：“你不问问我为什么找你出来吗？”

“你好像心情不太好，嗯……我可以陪你说说话，当然，我不打听你的**。”小宝轻轻的对着他笑。

“我没有心情不好，我只是紧张……”

“紧张？期中成绩不是下个星期才出吗，现在就开始紧张了？不愧是大学霸，一心都在学习上，我的学习榜样啊！”小宝自顾自说了好多，“我爸昨天还说我呢，说我最近成绩下滑，唉，上下浮动不是很正常嘛，而且这次的卷子这么难，我还粗心算错了几个，啊，想想就冤。”

“不是，我不是紧张这个。”

“啊？那你紧张什么？”

“要表白了，所以很紧张……”

“啊？”小宝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一瞬间心里冒出很多念头，我？不是，如果是我，肯定不会直接跟我说要表白所以紧张，那叫我来，就是想提前预演，恶！谁啊，不过为什么叫我啊，我们有这么熟吗？

小宝不知道说什么，还是问了一句：“和谁啊？”

“你，我喜欢你，小宝。”

……

他永远不会忘掉小宝的震惊，然后又是质问为什么知道她的小名，最后认真思考半天，一脸红的答应他。

他也没有想到自己会变心，或者说，对小宝失去爱。

他们每天都发很多消息，聊很多天，互相送过很多礼物。

小宝经常生气，这是谈恋爱之后他知道的，小宝是一个心思细腻的女孩，她好像能够知道所有人的想法，好像能看透所有人的心，但是她只对一部分人好，他居然又是这一部分里最特殊的那个。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么时候转变的，小宝的撒娇从满心欢喜到没有感觉，小宝的生气从小心安慰，认真道歉到无所谓，觉得她无理取闹，小宝的眼泪从心疼到麻木。

他感到烦躁，再次已读不回了她的信息。

又过了几个小时，小宝问：“很忙吗？”

他说：“嗯，家里有事。”

小宝没有再发消息。他盯了一会儿聊天框，心里松了一口气。

朋友在旁边打趣，等女朋友消息？眼睛都快望穿了！

他只笑不语。

晚上小宝发了朋友圈，抱抱自己。配图是医院的点滴和因为打针微微发肿的手。

他马上打电话过去关心：“生病了怎么不和我说。”

“你不是忙吗？我给你发了好多消息你都没回，快忙完了吗？”小宝的声音听起来有点颤颤的，像是快哭了，他的心里难得又范起了心疼。

他说：“忙完了，你回去了吗？”

小宝的声音隔了几秒才从电话里传来“嗯，回了，已经没事了……”

“那个……”小宝的声音低了些，“我们最近相处的状态不太好，先彼此冷静几天吧。”

他沉默了一会，说好。

其实，小宝并没有回去，朋友在一旁拍拍他，骂她傻，发那个朋友圈就是为了让他看，想让他来，结果搞成这样。

她抬起哭红的眼：“元元，你知道吗，他其实已经厌倦我了。我很清楚……他，但是我就是，想让这份感情不要那么快过期，但是……这只是我一厢情愿，我知道……他那些不回的消息不是有多忙，忙到一天都没时间看手机，他只是觉得……觉得烦，累，不想看，不想理……我知道，我知道……”

他最后还是和小宝分手了，分手的时候，没有大哭大闹，没有撕破脸，只有小宝满眼的泪珠，倔强的不肯在他面前掉下来。

他没有提出分手，只是一天接一天，一天接一天的冷漠，整整二十天，两人没有一点联系，他几乎快要从这段感情里脱离出来，又被拉回现实。

“我们见一面吧。”电话里小宝的声音冷静中带着委屈，像在斥责他消失的大半个月，又像是孩子气的倔强。

小宝没有想到，分手是由她来提的，他也没有想到，曾经他只是看见她的笑，就能在心里为她造出一座城堡，只是看见她的笑，就能做一晚好梦的人，现在在他这和作精，公主病，无理取闹划上了等号。

分手后，他甚至有一种轻松的感觉，没有他以为的，撕心裂肺的痛，甚至，连他的心脏，都只是象征性的多跳了两下，表示这里曾经来过一个叫小宝的女孩，她没有停留太久就走了。

至于小宝，她哭了很久。甚至在很久之后，想起来还是会哭。

她想起来曾经有一个纯真的男孩，心里装她装得很满，有一个愿意理解她，听她说很多无厘头的话，还愿意附和她的人，有一个表白一板一眼，像在军训的人，那样一个人，似乎全心全意的爱过她。

真心会随着时间改变吗，爱一个人很难吗，一直爱一个人很难吗？人总是反复问别人，却很少反复问自己。

永恒的爱，到底是来自心，还是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