琢玉郎虽双眼冰冷,可他在心里却是对面前之人倾佩十足。
即使那人是人人喊打喊杀的魔教教主。
沈渊孑然不动的看着他,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可两人都未出手。
琢玉郎却出了声:“沈教主,你人也杀了,仇也报了,为何还要在涉及江湖呢?难不成还是为了你那师兄?你可知这江湖上有多少人忌惮你?”
沈渊听这话觉得讥讽,瞟了一眼他没回话。
忌惮他?忌惮他就要赶尽杀绝!找些狗听了都得叫两声的莫须有罪名来围剿他?这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墨家的人本身就该死,只能怪他们死在自己的**之下。
贪心不足蛇吞象。
墨家是个开端,也是结尾,可那些人却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自己。
便美名其曰的说为了江湖侠义开始抵制他。
想将他从江湖除名,左不过是因为忌惮他这一身的本领,没人能降伏的了他,却又想得到他这一身的本事,为自己所用。
这江湖上的正派,各个阴险狡诈却又称自己为正义之辈。
人人都惧怕比自己强大的,想要将其铲除。
可只要自己变得足够强大,又何须在怕别人。
不过都是些狗屠弱者罢了。
琢玉郎其实对面前之人了解也甚少,只是听过他不少的传奇,令他最深的,又或是令整个武林都深入人心的事,便是他年少一剑成名的事,不过十八,剑术就已到达了境界。
只是名声大噪也会惹来不少麻烦,待他两年后上任教主之位,第一件事就是杀了墨家,杀了墨如风,这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和骚动。
只是他觉得当年的事情有蹊跷,那场血战过后,墨家的人一个活口都没留,就连他师傅沈淮也是重伤下落不明,听人说,他还有个师兄,医术颇为了得。
比他大两岁,不过在与墨家的战役中,他哪个师兄被人投毒给害死了。
这才导致他此后情绪无端失控,成了江湖人人忌惮的对象。
这些还是他从门主哪里听来的。
琢玉郎也不在去多想,他今日来是带着任务来的。
他抽出别在腰间的软剑,那剑如蛇,软而无骨,却又凌厉无比。
琢玉郎只是微微颔首,道一句:“得罪了”,便举剑就刺向沈渊。
软剑划过虚空发出怵人的声音来。
沈渊身形一晃,避了过去,他无心在屋中打斗,不想将叶湘竹吵醒,可偏偏事与愿违,叶湘竹早就醒了。
躺在床上的人虽没什么动作,可他却是睁着眼听屋中两人的对话。
叶湘竹内心杂乱,他虽然知晓这人会是骗他的,可没想到那人的身份那么危险。
也没想到这人竟然是魔教教主!
还有那人口中说的师兄,他还有个师兄?难不成沈渊是为了他的师兄?!
叶湘竹背对着两人轻吸呼轻吸。
可是他一个普通药师装睡又怎么能骗的过两个在打斗的人。
琢玉郎微微喘气,紧皱着双眉,冷艳惨白的面容泛着痛苦之色。
腹部有个茶口大小的血洞,正滴答滴答的淌着血。
血迹四散开来,将雪白的衣服染的刺目,像是冬日盛开的红梅,凌傲不失美艳。
沈渊只是用了一招就将他伤成这样,足矣见他武功高深,可见已经是在留手了。
只是他的任务还没完成,回去也是死。
琢玉郎叹了口气,望着面前的沈渊,他多少还是羡慕这魔教教主的。
至少不会像他一样,生来就受人摆布。
沈渊见他没了行动能力,也不在出手了。
只是冷冷的看着他。
这注定了的败局从一开始就明确了。
许久,沈渊才冷着声说了一句“滚。”
琢玉郎听着那句话,单手收起了剑,一手捂住腹部,面露痛色向窗口处飞跃而下。
沈渊没在去理会,只是径直向床边走去,躺在了叶湘竹的身边。
可过了一会便是一把将人拉过,环在了自己的怀中,紧紧的抱着。
只是叶湘竹依旧背对着他,身躯微颤着。
叶湘竹没出声,任由他的动作,只是心中思索着要如何才好。
沈渊看他发丝凌乱。想替他整理一番,可抬起的手举了会儿,又放了下来。
他这一双手杀过太多人,沾染了太多的血腥,他想,他不适合替这人整理发丝。
早已逃离的琢玉郎踉踉跄跄的跑出了那间客栈。
血流了一地,若是在不止住腹部的血,只怕还没到门派就先死在了路上。
野外漆黑一片,月光照在大地上,琢玉郎只觉得全身都在无力颤抖,眼前更是阵阵泛黑。
却听身后悄无声息的传来一句:“没用的废物,”琢玉郎听这声音冷不丁的紧张了起来,一瞬间清醒了过来。
门主何时跟来了?他竟然没发现!
还没转过身呢,一脚就已踹在了腹部,整个人都被带了出去。
一身的白衣早已被弄脏了,本就是疼痛难忍,如今更是忍不住痛苦,呻吟出声。
琢玉郎仰面躺在地上,腹部的血迹流的更快。
剑被连带着踢飞了出去,落在他不远处。
那人丝毫不留情,步伐缓缓的走至他面前,带着一股威压。
那男人戴着个面具,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语气明显不悦。
琢玉郎仰视着他。
内心在想,求死恐怕也很难了。
那人蹲下身来,捏着他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将一颗红艳艳的药丸给扔了进去。
琢玉郎想吐出来,可那药丸刚进入到他嘴里就化了!
想吐也吐不出来,却没想到门主又喂了另一颗黑色的药丸。
琢玉郎见那药丸像是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直摇头。
那戴着面具的人也不管,迫使他咽了下去,急的他眼泪都出来了。
琢玉郎只觉得体内冰火两重天,就连腹部的疼痛都感知不到了,可依旧没有半分力气。
连自杀的力气都没了。
那人像是从他眼里看出了想法,一脚将剑踢的更远了些。
腹部的血已被止住了。
看着晕过去的人,戴着面具的男子将自己的面具取下,遮盖在琢玉郎毫无血色的冷艳面容上。
随后毫无怜惜的将人一把捞了起来,抱在怀中。
月光照在他冷峻的侧脸处,勾勒出这人棱角分明的下颚线,他捡起地上远处染着血的剑,向夜色深处走了去。
夜空中传来几声猫头鹰的叫声,空荡瘆人,只是屋内的人依旧毫无睡意。
………………………………
天色微微亮,客栈就已早早的开了门。
不过须臾,客栈便热闹了起来,人声逐渐嘈杂。
叶湘竹被楼下的声音给吵醒了,他睁开眼第一反应便是摸了把身旁的位置,发现是凉的,也不知道沈渊是何时离开的。
他坐起身,余光瞟向地上,昨晚打斗的痕迹还在,房梁上的镖也在,又看向那门更是惨不忍睹,地上的血也早已发黑干涸。
所幸还没有更惨,也不知道那店小二看见了,会是个什么表情。
叶湘竹下了床,穿好了鞋子,又理了理自己的发束,亦如平常一般。
恰在这时,沈渊推门而入,手里还端着一盆水,他将水放在架子上,说道:“洗脸。”
叶湘竹看了眼盆中的水,又看了眼他,还是顺着他的意思而为。
只是简单清洗了几下后,就准备用脸巾擦拭。
却没想到沈渊非要亲自动手给他擦脸,叶湘竹被他这番举动给逗笑了,语气有些刺,说道:“沈教主,你这是做什么?”
明明是笑着说的,可语气却显的那么生分和嘲弄。
沈渊肉眼可见的皱了眉,他听着叶湘竹叫他教主怎么就那么刺耳。
“临清,”沈渊开了口,不知为何,叶湘竹却从他口中听出了一股淡淡的哀伤,就好似这名字他叫了千万遍都得不到回应。
沈渊见他没反应,想伸出手过去抱住他。
可叶湘竹却是避开了,若是换作以往,他自然不会避开,可现在……他内心有些乱。
他想静一静,他不知该如何面对沈渊。
他想起了和沈渊在山里的日子,他想起了沈渊对他说的那些话,什么亡命之徒,什么子瞭,都是在骗他。
他离开浮沉山那么久,本以为外面会像他想象中的好,可看起来也并非如此。
不过片刻,叶湘竹还是镇定了下来。
沈渊好似知晓他会有这样的反应,也只是盯着他看了会儿。
便说道:“先下去用饭吧。”
叶湘竹没理他,尽量装的视若无睹,可沈渊不给他这个机会,拿出斗笠就戴在他头上,随后强硬的牵着他的手走出了房门。
叶湘竹想挣脱,却挣脱不开,若是在往常也就随他去了。
可现在,此刻他心烦意乱,这人如此这样是想干什么?
叶湘竹挣扎的动静大,下楼时惹来旁人的目光停留。
可沈渊却依旧拉着他的手,声音如往常一般,带着无形的威胁道:“你在挣扎我就抱你下楼。”
叶湘竹气不过,想骂他,可是又想不到什么骂人的词,只好小声的骂了句丑八怪。
沈渊听这话,低笑出了声,想着这人还真是会骂。
等两人好不容易到了饭桌上。
发现只有风坠一人的身影,沈渊拉着叶湘竹的手坐了下来。
两人挨的极近,手也是握的死紧,沈渊不愿意松开,叶湘竹也无奈。
只好做罢,隔着面纱问道:“小谷怎么没下来。”
风坠喝了口茶,瞟了一眼楼上,随意说道:“还在睡觉。”
叶湘竹这才想起来,昨天谷涧吃的菜,那个药效恐怕得要睡一天一夜才能起来,这也就放下心来了。
那店小二将饭菜端上桌来,看了眼两人的奇怪的姿势。
随后又下去了。
“昨晚如何?”风坠喝了口茶,对着面前亲腻的两人说道。
这两人今天看起来有些奇怪。
沈渊没回话,叶湘竹也不言语,连个动静都没有。
过了半晌,沈渊开了口:“他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风坠一语明了,点了点头,说道:“我这得了个消息,不知沈教主感不感兴趣?”
沈渊点了点头,示意他说,可风坠倒是看了眼叶湘竹。
叶湘竹在斗笠下听着两人讲着他不知道的事情,内心感到一阵空茫,沈渊还有多少事情是在瞒着他?
风坠思索了会儿,还是不说了,这么怪异的气氛,不适合讨论事情。
沈渊见风坠不在说话,也不在去问,只是看向叶湘竹,将他斗笠摘了下来。
几人坐的隐蔽,又是背对着客栈其余的人,也不必在意太多。
沈渊不愿意松开他的手,用着一只手来夹菜喂他,叶湘竹神色复杂,看着面前的菜,实在想不通沈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叶湘竹叹了口气,他知道如果不吃了他夹的菜,他怕这人干出些不同常人的事情来。
风坠喝了口茶,无视两人的举动,可这时他眼神却凌厉向后一瞟,杀意波动。
这道暗显杀意的目光一眼定格在不远处坐着喝茶的那人身上。
那人惬意的喝了口茶,对上风坠的眼神,嘴角颇有些挑讪的意味。
“大哥,你在笑什么?”西菏有些不明所楼以的看着面前露笑的人。
徐爻喝了口茶,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西菏不信,转过头去看了眼,没想到竟然是昨晚上的那人!
只是西菏一眼便被他的容貌给吸引了过去,显然没注意到风坠阴凝的眼神。
本还想再多看一眼的西菏,突然被头顶的一个暴栗给敲回神了。
“嘶,大哥你这是做什么?”西菏捂着头,有些震惊。
徐爻则是面色不爽的看着他,语气不悦道:“在看你小命就没了,我都不敢这么一直盯着看,你倒是胆大,见到美人就胆大了?”
西菏本就是个读书人,脸皮薄,说话也含蓄,更是没有人如此同他这样说过话,如今被徐爻这么一说,且如此奔放,更是面红耳赤的说不出话来。
只能捂着脑袋,眼巴巴的看着徐爻。
徐爻见他这副模样突的笑了出来,又打趣道:“西菏,你这名字也似女郎,你这性格也似女郎,你长的也如女郎一般清秀可人,就可惜了你是个男人,你若真是个女郎我就娶了,”徐爻说话声不大,可周围人都听到了,发出哄笑声来。
还有人冲他吹了个口哨,这其中的意味不言而喻。
西菏低下头一言不发,听着周围的笑声他双耳早已红的滴血。
徐爻也觉得玩笑开大了,冲周围人呲牙,他见西菏半天不说话,刚想在说什么,却不想面前这人一杯茶倒了过来,尽数洒在了徐爻的脸上。
客栈内的人也见了如此一幕,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个热闹。
这发出的骚动可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大部分的视线都停留在了此处。
只是远处的几人不为所动,不过是个与他们无关的小插曲罢了。
叶湘竹听出了声音,是昨晚上的那几人。
他本想转过头去看看发生了什么,可沈渊握着他的手,想转个身都难。
风坠则是收回了视线,喝了口面前的茶,他得尽快找到那人,带回苗疆,他来中原本就坏了规矩,又怎么能长待?自然是要低调些才好。